樸素理想

文 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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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蘇州的南門輪船碼頭時，想起我們初中時坐船去周莊春游的經歷來。航船行經之處，河道有寬有窄。在那些狹窄的河道兩旁，時不時可以像看情景劇一樣觀看居住在沿途的人們生活，我們看他們，他們看我們，彼此新鮮。到了周莊，一人發一張門票。一般門票背面，不都有一張地圖嗎，標了七八個小景點，每個景點進門就有驗票的給蓋一個小戳。那會兒找地方就是按圖索驥，循著地圖沿路一家家看，逐個逐個找，打卡打全，很有成就感。

這會兒我們出門，除了上班之類的固定路線，最常用手機規劃路線，干什么事兒時也先得試著找找攻略，看看評價，還真是事無巨細。直抵目標，省卻了尋找過程中的費時費力，卻也少了腦力機能的鍛煉和走馬觀花的風景。攻略像劇透，不看么“有驚”，就怕錯過；看了么“無險”，可能變得索然無味。人生大小事，挫折與意外再回首也是一趣啊。有時自問，腦子去哪兒了呢，要是機器做的選擇和規劃全給帶走了，那還回得來嗎？但是很不幸，隨著年齡的增長，腦子本身就在退化，它究竟是被動退還是主動退，這事兒說不清。

想想現在手機里常用App中，標識出的地方是有，沒標識出來的地方就是不存在嗎？生活里的種種，似乎正逐漸被App給定義、囊括。今天如果要開設一家路邊小店，除了常規的實體店鋪正常運營部分，可能還包括網絡營銷部分，一旦無法在App的虛擬世界中創造出店鋪的存在感，那么它在現實世界中的存在感似乎也在大大降低，它可能會比從前缺少營銷費用上114，打報紙、廣播、電視廣告時所遭遇的存在感更低?？稍谔摂M世界，到底是“擬定”得更“真實”還是更“虛假”呢？

人生特別重要的經歷、感受和經驗通常依靠體驗獲取。從前朋友吃飯時被人掏了掛在椅背上的衣服口袋里的皮夾子，我們還沒心沒肺地安慰，沒被偷過吧？人生總要體驗一把。而今，雖然有點啼笑皆非，但我們大概也正喪失著大量獲得如此“感性體驗”的機會。

依靠攻略組織起來的打卡體驗，少了點個人記憶點，像泥鰍一樣呲溜一下滑過，經歷著經歷著就成了別人的經歷。今天的我們有時活得虛無，少了腳踏實地，也越來越懷念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終極樸素理想。

人類在進化過程中，一直是以喪失某些能力為代價，來獲取另一些能力的進步的。雖然有機生命會逐步被無機生命所替代，我們也正在見證有機化學規律和無機智慧性的生命形式并存的進程。只是當下，我們可能還是要想想，自己進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