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人的石虎灘（散文）

王錫均

作者簡介：王錫鈞，筆名牧人、老牧、老木。1935年生，瓊海人。瓊海市作協一、二屆主席，海南省作協會員，省作協二屆散文創作委員會委員。散文《老家》獲新加坡首屆國際華文散文大賽獲二等獎。已出版散文集《家往萬泉河邊》、傳記文學《愛國華僑盧家蕃傳奇》和《符大煥傳奇》等。

在萬泉河中下游南岸南正村塱坎下，有一個幅大遼闊、伸延到萬泉河邊的沙灘，名叫石虎灘。歷史上，它就是個有名的沙灘。近年來，它更成為游人蜂擁光顧的河灘露營游玩景點。

石虎灘之得名，源于萬泉河北岸，有個石虎嶺，嶺上有個石虎巨石。這個巨石從嶺覆蓋的榛莽綠叢中突冒而出。遠觀酷似一只巨虎雄姿，從嶺上騰躍而下，止伏于河邊，似欲下河飲水之狀。它成為萬泉河中一處奇特的自然景觀。

這個石虎巨石上，竟有歷史名人，在石上題字勒石，而成為萬泉河中一處奇絕的歷史人文景觀。只見石虎石頂端，刻有“同治慶云王景朝”題刻的“步瀛洲”三個大字。史載：王景朝，石虎嶺對面南正村人，邑癢生，字慶云，號少軍，同治己巳年（公元1869年）文朝胡歲試進學，癸酉年（1873年）進京，北國軍營效力，保舉同知（六品），當官期間，返鄉省親，乘船過河，登石虎嶺被迷，題下“步瀛洲”三個大字，刻于石?！掇o?！纷ⅲ骸板?，仙人居之?！痹谑⑹蹙俺}字刻石下端，還刻“文炳”兩個大字。大字底下刻有“同治癸酉吉日，瓊鎮劉成元題”兩行小字。這個劉成元，又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據史載：“同治元年（1862），思河（今瓊中縣）山民首領何啞萬父子，招匪持劍，竄犯定安雷二圖（今龍江蒙養，石壁地區）進行搶劫，甚至殺人放火。地方組織民團與之博斗，卻屢戰屢敗。同治十一年（1872年）6月，瓊州鎮守（海南最高地方長官）帶兵數千，在萬泉河合口咀戰斗中，將何啞萬擒捉，斬首示眾于石壁市。劉成元平亂有功，心情舒暢，乘船游覽萬泉河登石虎嶺觀石虎奇觀，一時興起，揮筆題下“文炳”兩字刻于石，抒發人生抱負，大有“彪炳千秋”之意。時至今日，這些刻石題字，已成為歷史積層中豐厚的歷史人文。凡到石虎灘觀光旅游者，多乘船登石虎，觸摸石上題字，從而走進歷史滄桑。而石虎灘有這豐厚的歷史人文依托必增加它的知名度。

萬泉河清粼粼的河水，在石虎石旁流出對面這么一個有醉人魅力的石虎灘。位于石虎石隔河相望的南正村后坎下塱地之間，南北相距約200米，西起于南正村一隊塱下橫向至河邊，向東伸延1.5公里，至南正村六隊，塱下向北過石虎渡口處。整個河灘面積約600余畝。河灘全是萬泉河沙灘積層。灘上長滿一叢叢細如發絲的野草。遠眺，全灘綠絨絨的一大片，好看極了。

南正村及其石虎嶺附近村民都視這個河灘為一塊沾有虎氣的風水寶地。自古以來，人們都前往擁抱它、觸摸它。在灘上尋覓各種生活樂趣，演繹種種充滿野趣的生活情調與河灘文化。這里，僅記幾例：

（一）“醉灘”。萬泉河石虎石下河畔，向東100米處，是個深藍色日夜有旋渦滾動的深灣，灣中多魚蝦，是鄉中漁人經常光顧的魚埠。石虎對岸的南正村、藍山村及其北岸石虎附近的長園、赤坡等村的漁人，常駛小船擱在石虎灣邊垂釣，或在灣中放籠、捕捉灣中的萬泉鯉、河鰻、狗弄酸、翹唇、沙蝦等。然后在石虎灘水柳叢中，用石塊壘灶，擱上土鍋，撿干柴起火，鍋中先放酸筍或酸菜，再下剛捕的鮮魚鮮蝦，煮酸筍酸菜鮮魚湯。這是萬泉河美食之一絕。那些漁人，往往在晚霞漫天的黃昏時刻，邀來村中好友，在河灘上對著魚缽圍坐一圈吃酸筍酸菜鮮魚湯，喝那種65度“二鍋頭”純白酒，一喝，就喝好幾個時辰，個個醉得神魂顛倒，以致臥倒在河灘的水柳叢中。這時，晚霞早已消失，黑夜來臨，石虎灘變成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灘。而這些漁人與村人兄弟已進入夢鄉，鼾聲大起?！白頌背蔀閯e具色彩的生活情調。

（二）“曬灘”。石虎灘是個天然的曬谷場。南正村從一隊至六隊，全村300余戶。每年早晚兩造，全村農戶從田里收割水稻，就直接挑到石虎灘上涼曬。舊時，村人曬谷，用的是蔞席。每戶在灘上占一幅地盤，鋪三、四番蔞席，把谷倒進席中，用谷耙耙勻，在灘上整日任烈日暴曬。為了讓生谷盡快曬干，村人每隔幾個小時，都冒著烈日到灘上，用谷耙把席中的谷推耙一番。天氣晴朗時，夜里天上有星星月亮，灘上也不收谷收席，第二天照樣在灘上讓太陽曬谷。遇上下雨，就趕到灘上，把四邊蔞席掀攏，讓谷卷成堆，再用蔞席把谷罩住。等天晴出了太陽，再把蔞蓆掀開，把成堆的谷耙開，讓太陽暴曬。這樣，不出二三天，生谷就曬干并裝籮收席挑回家。非常干凈利落。幾乎每年兩造，全村300余戶，如果同時開鐮割稻，每戶在灘上鋪4張蔞席，那灘上就鋪有1200張席。整個灘變成偌大的曬谷場。遠眺灘上，一灘在太陽照射下金燦燦的谷粒鋪展的畫面，是一幅好誘人的風景畫豐收圖。

如今，村人到灘上曬谷，不再用蔞席，而是改用塑料布。但石虎灘成為全村人的曬谷場，那陽光下一灘金燦燦的畫面，依然是一幅誘人的“曬灘”風景畫。

（三）河灘露營與“睡灘”。石虎灘，是個有靈氣的河灘。對龍江、石壁乃至萬泉河下游的藍山文堂、北岸的文曲等學校的師生，有強烈的吸引力。學校常在暑假時刻，組織學生到石虎灘上露營，體驗在灘上的野外生活。? 參與露營的，多是八九歲的小學生，在老師的帶領下，在太陽落山時刻，進入河灘，搬石壘灶做飯。夜晚來臨，便成群成堆聚在灘上，燃起篝火，把一串串豬、牛鮮肉，放在火中烤。這些已用醬料腌制的一串串豬、牛鮮肉串，在河灘上一陣陣吹來河風煽起的篝火中，烤得流油，滋滋作響。一時漫起一股股誘人的肉香。最迷人的還是“睡灘”，這群小學生，又是在篝火中燒烤，吃肉串，又是在灘上捉迷藏、做捉老鷹游戲。玩膩了累了，一個個在河灘上，鋪上席進行“睡灘”。開始，他們還不入睡，只躺在河灘上享受軟綿綿的河灘沙床的溫馨，仰頭看天上的流云，看云中又進又出的月亮，數點天上的星星。任憑河灘上吹來嗖嗖涼風的親吻。不久，便一個個進入夢鄉。這河灘露營，給這些小學生留下終生難忘的記憶。以至現今已變成老頭老奶奶，但童年這充滿野趣的河灘露營生活，卻刻骨銘心，永世難忘。每每談起，還津津樂道。

石虎灘，自古以來，就是一個獨具神韻充滿魅力的河灘。時序進入二十一世紀，中國掀開了改革開放的大門，海南建成國際旅游島。近年又建為自由貿易港、自由貿易島。瓊海境內的萬泉河，因一首“我愛五指山，我愛萬泉河”唱響全世界。還有萬泉河特有的“紅色娘子軍”故事電影，成為了世人津津樂道的話題。在這種背景下，萬泉河中獨具魅力的石虎灘，必然進入世人的視線。而石虎灘，又具有地理優勢，它位于龍江鎮南正村的萬泉河畔。它距離嘉積城19公里，距環島高速路口11公里，距海南白石嶺旅游區7公里。當那些在城市過膩了煩囂浮躁生活，產生追求歸真返樸、回歸自然意向的人群，得知萬泉河中有這么一塊充滿野趣魅力的石虎灘時，必然趨之若鶩。

今年中秋節當日，瓊海市農業農村局、瓊海市鄉村振興局撥款支持龍江鎮政府，在石虎灘舉辦“2023年中國農民豐收節暨中秋國慶節開幕式”，爾后，以“慶豐收、促和美、頌經典、賞秋月”為主題，開展一系列活動。諸如：組織數支農民運動隊，在灘上舉行撥河賽。在灘上舉行竹筐挑稻谷、“豬八戒背媳婦行走”比賽。組織全鎮10支排球隊在灘上舉行沙灘排球賽。在灘上設置篝火堆，觀眾圍著篝火堆翩翩起舞。誠請瓊海知名金島樂團，在灘上就地演奏，用音樂講述海南故事，奏響龍江新樂章。國慶十月一日夜，特聘瓊海瓊劇團，在河灘大戲臺，演出大型古裝瓊劇《林攀桂》，村人與露營游客，坐滿臺前河灘，盡情領略瓊劇獨特的藝術魅力。凡此種種，大力打造河灘露營文化新模式，推出龍江鎮鄉村振興新品牌，使石虎灘，真正成為一塊充滿野趣魅力的露營基地。

十月一日，國慶節當晚，筆者同朱德松、程作池等幾位龍江、石壁文化人，應龍江鎮領導邀請到石虎灘體驗節日夜晚石虎灘的露營文化生活。一進入石虎灘，就為見所未見的河灘精彩畫面所迷醉。只見河灘夜幕下，一派燈光閃爍，一座座白色帆布帳篷散布在河灘上，不時看見在帳篷中進進出出的人影。還看見臨河一邊的沙灘上，有序地排列一輛輛游人駛來的自駕車、房車。最醉人的是，在河灘臨河之處，一溜兒排列豎立的河灘燈光秀。那閃閃爍爍的燈光，照向河面，隱約看見黑碧碧的河面上有漣漣的波紋。特別是在相隔幾丈的三處，河底安裝有燈光照明的水中噴泉，噴出的水高出水面一丈有余。噴泉在水底燈光映照下，升騰起一股股藍黛色又虛又幻的水霧，美極了。在這藍色水霧的映照下，可見對岸河邊雄踞的石虎雄姿，這實在奇妙極了。吾等正沉迷這誘人的灘邊夜景，驀地聽到河灘西邊大戲臺那里，響起又是鑼又是鼓急敲的響聲。這是瓊劇開演的前奏。吾等遠眺戲臺前，在戲臺燈光照射照下，不斷有人拿著凳子進場擇地而坐。瓊劇《林攀桂》即將上演，露營的游客與村民，將盡享河灘文化之樂趣。吾等更為前所未見的河灘美景迷醉而感嘆無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