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示語得體性及其語用翻譯策略

陳柯 王新悅

摘?要：我國學者對公示語的研究大都注重收集和借鑒國外的公共標識，缺乏對國內雙語公示語翻譯的語境意識。盡管相關研究非常多，但令人深感不足的是人們對漢語公示語本身的措辭、設置、使用場合等問題沒有一個可供參照或依循的原則。公示語出現語用混亂現象，大大影響了公示語本身效能的發揮和觀瞻效果。因此，本文基于對公示語及其現狀的理性思考，用例證說明我國公示語在得體性方面存在的問題，探討公示語的設置和語用原則，最后提出雙語公示語的翻譯對策。

關鍵詞：公示語；得體性；語用原則；翻譯策略

中圖分類號：F74?????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4.06.020

0?引言

公示語指在公共場合公開出示給大眾閱讀和了解的文字語言，是一種為達到某種交際目的而設的特殊文體。作為公共話語類型之一，公示語以簡短的文字表達方式見諸公共領域。公示語是在開放的城鎮、旅游勝地等公共場合使用的文字和宣傳標識，是社會公共語言環境、人文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受眾具有指引、提示、勸告、約束或強制的功能。

從20世紀70年代末至今的40多年間，隨著改革開放的推進，國外來華人數激增，我國對外交流日益頻繁，我們越來越認識到社會公共標識的重要性。不足的是，人們對漢語公示語的語用得體性不夠重視，對公示語本身的語用特點、使用場合等都沒有提出一些可供參照或依循的原則，這大大限制了公示語本身效能的發揮和對社會的影響。特別是在對外開放領域出現的不適當的公示語，更有損我們國家的形象。因此，有必要對公示語的得體性問題進行探討，以期引起有關部門的關注，研議出一定的原則，供社會各界制定公共場合用語時參考。

1?我國公示語的得體性

在人際交往中保持話語的得體性是一種禮貌，它指話語的“適度”或“恰當”。呂叔湘先生曾指出：有一個原則叫作“適度”，只有適度才能不讓藻麗變成花哨，平實變成呆板，明快變成草率，含蓄變成晦澀，繁豐變成冗雜，簡潔變成枯燥。這個原則又可以叫作“恰當”（王希杰，2004∶1）。那么，什么樣的公示語會失禮或顯得不得體呢？如果公示語出現歧義，讓受眾誤解，或用在不當的地方，出言不遜，引致誤解甚至反感，都是不得體的表現。例如，在當今社會就不會見到“請不要隨地吐痰”“不得在此大小便”之類的公示語。那些早已消失的不良公共行為如果仍然用公示語的方式來提醒和約束群眾，那就很不得體。如果我們深入考察當今社會及公共話語中的語用現象，我們仍然能看到一些不夠得體的公示語和公共標識。

1.1?取名不當，自尊受損

我們試比較兩張長者卡名?！熬蠢峡ā?，表達了對長者的敬意，既禮貌又得體；“養老助殘卡”，像是要年老的人憑卡接受施舍和救濟。有網民調侃：“把年長者歸入殘疾人行列予以救助，老了就殘了嗎？”明明是一種公益與關懷行為，只因卡上粗魯失禮的文字，就讓長者的自尊心受到傷害。

1.2?出言不遜，挖苦粗暴

有一則關于交通罰款的公示語，說的竟然是：“酒駕前或超速前，請將銀行賬戶密碼告訴家人?！苯还懿块T這個公示的意思是要駕駛員先告知家人銀行賬戶密碼，以防酒駕或超速死亡追不到罰款。顯然，這種公示隱含的意思是在強調酒駕、超速的必須罰款，即使人死亡了也得交。公示語帶威嚇之意，不但十分不得體，而且會讓駕駛員誤解為破財可以消災，可能會導致更多的酒駕和超速行為。此外，在偏僻的鄉村，有些關于環衛的公示語，如：“糞堆草堆不遷走，后代子孫不如狗?！币筠r民遷走糞堆、草堆是對的，但出語傷人，公示語豈不變成詈罵語了嗎？

1.3?亂用雙語，不知所云

亂用雙語也是公示語不得體的典型方面。進行雙語公示是為了方便不懂漢語的外籍受眾。但下面這樣不按公示原意翻譯，而是硬譯的文字只會讓受眾困惑，不知所云，無所適從。如：地名“雄安”竟有人以為Xiong?An只是漢語拼音，于是將“雄”譯為“male”，有別于“雌”（female），將“安”譯為“safety”，意為安全，結果“雄安”就被硬譯成“Male?Safety”了。此類神翻譯隨處可見，如：“簽到處”譯為“Sign?Everywhere”；醫院的“B超室”譯為“The?B?is?Super”；某地禁煙，專為吸煙者提供了一個熄滅手上香煙的地方，稱“滅煙臺”，這樣的中文公示牌已讓人感到奇怪了，竟然還用了雙語標識，翻譯成“Destroy?Yantai”，簡直令人大跌眼鏡！

以上只是部分不得體公示語的實例。至于因文字處理不夠細致，出現與公示毫無關系的同音詞語，與宣傳目的相悖的例子亦屢見不鮮。如將“做文明禮貌北海人”中的“北海人”誤植為“被害人”。再如，“嚴厲打擊禁止燃放煙花爆竹行為”，要么打擊，要么禁止，將兩者放在一起必須用標點分隔，否則就會使“禁止燃放煙花爆竹行為”成為嚴厲打擊的對象了。這樣的公示和宣傳的目的完全相悖。

2?公示語設置的語用原則

公示語要求的公示內容須合理，語用修辭要適當，公示環境要合適，務求內容得體和設置得當。要實現公示語的語用對等和社交語用對等（莫愛屏，2011：88—94），我們還需充分考慮公示語設置的情境性、簡潔性、新奇性和親切性。

2.1?情境性

公示語設置的目的性是很明確的，它必須是因事而設，并據生態環境要求設置，即按需而設。隨著時代的變遷和國民素質的提高，有些過去常見的公示語，像“請勿隨地吐痰”“不得在此大小便”等，如今早已看不到了，這表明公示語的設置是按需而設的。因此，公示語特別是雙語公示語應放在什么地方，必須考慮有無必要，同時要考慮公示語的內容是否合乎實際，語言是否恰當，是否能被當地公眾接受并收到效果。

2.2?簡潔性

公示語要求文字簡潔，使受眾一目了然。如長途汽車上的公示語“行車時請勿與司機談話”，既然是設置在長途汽車司機駕駛座的上方，應是行車時的警示，只需標示“請勿與司機談話”就足夠了。如果將這項標示添加為“為了您和乘客的安全，行車時請勿與司機談話”，那就有點啰唆了：誰不知道這個警示的目的是保障大家的安全呢！同樣，常見的禁煙公示語有“禁止吸煙”“公共場合請勿吸煙”“為了您和他人的健康，請勿在此吸煙”等，但從力求簡潔這個公示語語用原則來看，后兩個公示語的力度反而被弱化了：如果是設在公共場合的禁煙公示，再提“公共場合”就是多余的；吸煙有害健康，早已家喻戶曉，再以此為理由要求禁煙，貌似得體有禮，但禁煙的力度反而不足。

2.3?新奇性

為了讓受眾都能從公示語中獲得應知的信息，充分發揮公示語的指引、提示、勸告、約束與強制的效能，公示語的文字應求奇務新，注意語用修辭。我國改革開放以來出現的公示語，有許多在開頭帶有“溫馨提示”幾個大字，接著才給受眾公示須知的內容，這也是引人注目的方式之一。還有一些公示語，例如廣州陶苑酒家的招聘公示，上面寫著“陶苑結義”四個大字作為標題，接著的旁白是：“我們求賢若渴：現招賢納士，若有賢才，愿與其陶苑結義?！闭衅笜祟}運用了修辭上的諧音仿擬，讓人聯想到《三國演義》里的“桃園結義”典故，正所謂“援古事以證今情”。公示語表明招聘者的真誠，愿與求職者共同創業、共享成功（劉鳳玲、戴仲平，2002：303-304）。

我們在這里要強調的是，有一些公示語為引人注目，竟然冷嘲熱諷，甚至恐嚇謾罵，如上文示例中對酒駕、超速者的諷刺和恐嚇。出語傷人和咒罵都不可取，因為它們都越過了“不得體”這條底線。為吸人眼球想出這樣的“奇招”，只會讓人感到驕橫無禮，招來反感。

3?雙語公示語翻譯的語用策略

早在兩年前，國家標準委、教育部、國家語委就聯合發布了與公示語有關的《公共服務領域英文譯寫規范》，并于2017年12月1日開始實施。該規范涉及交通、旅游、文化、娛樂、體育、教育、醫療衛生、郵政、電信、餐飲、住宿、商業、金融等13個服務領域。該規范還提供了各領域常用的3500條公共服務信息的規范譯文。雙語公示語的翻譯問題從此有了依據。因此我們在這里不討論雙語公示語本身的翻譯問題，而是談談其中并未引起人們注意的翻譯對策。

3.1?選擇性地翻譯實物或場景公示語

兼顧中外人士的公示語應用雙語。如果公示的對象是某實物或場景，中外人士一眼看去就會明白，這時在文字旁邊加上品名或用途說明，都似乎顯得多余，更無須用到雙語了。

例如，公共場合中人們一眼就能認出來的果皮箱上的雙語標識：“果皮箱?Fruit?leather?suitcase”（英文錯譯為“水果皮革箱”了）。

3.2?慎用直譯、略譯與改譯

關于雙語公示語，盡管有了前面提到的國家翻譯規范，但地方上還未能做到嚴格遵循。有些自創的說法，也很難找到可遵循的翻譯范例，于是有人就自己來個DIY，依靠電子翻譯軟件找對應字詞直譯。硬譯的結果是讓譯文洋相百出，如“小心滑倒”被硬譯為“Slip?and?fall?down?carefully”。?雙語公示應力求簡潔有效，可以酌情用略譯或改譯的方式來解決因兩種語言的文化差異而產生的表達方式和習慣的不同，但下面的雙語公示就稍欠簡潔。

閑人免進NO?ADMITTANCE?EXCEPT?ON?BUSINESS

公示標識“閑人免進”的英譯被處理為“非公莫入”也未嘗不可。但是該公示語更合乎英語表達習慣的譯文是：No?Entrance?（止步）或Staff?Only（員工通道/專用）。辦公室門上掛著的“Private”應是最簡單、最常用的“閑人免進”公示語了?？梢?，當公示語不宜直譯，或當直譯過于煩瑣時，可選擇改譯或略譯，使雙語公示禮貌、得體。

4?結語

本文討論了公共語言服務中的公示語問題，著重談了我國公示語的得體性及翻譯對策。話語的得體性是話語修辭的最高原則（王希杰，2004：69），也就是呂叔湘先生強調的適當原則。所有公示語的設置，不管為達到何種目的，起何種作用，是為指引、提示、勸告、約束，還是為強制，都首先要考慮公示文字和設置是否適當、得體。本文以實例來說明必須重視我國公示語的得體性原則，要加強這方面的指導。有關公示語的具體設置和語用，我們強調要因事制宜，以需求為依歸；立意鮮明，追求簡潔；求奇務新，引人注目；圖文并用，溫馨真切。最后討論了雙語公示語是否必要，譯還是不譯，直譯還是略譯或改譯等有關翻譯對策問題。在考慮設雙語公示是否必要之后，該譯的要譯，不該譯的不譯，不宜直譯的可略譯或改譯。我們亟盼我國的公示語能在有關部門的指導下，以得體性為原則，充分發揮公示語及其翻譯對策在公共話語中的指引、提示、勸告、約束和強制等功能，為“一帶一路”背景下的語言服務作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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