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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散記

2024-04-10 05:52文河
安徽文學 2024年4期
關鍵詞:馬蜂

文河

雨 意

晚飯后落雨了。對古人來說,聽雨是件韻事。樓有聽雨樓,軒有聽雨軒,閣有聽雨閣,亭有聽雨亭。

我在茅草屋里聽過雨,雨聲沙沙,有地老天荒的氣息,整個世界仿佛都長滿了荒草。在烏篷船里聽雨呢,尤其是江湖漂泊之人,比如南宋的姜白石,獨自聽著滿船的雨聲,滿江的雨聲,滿天滿地的雨聲,該是什么樣的情懷呢?!藭r,他自己也變成一滴無處落腳的雨水了。在水泥樓上,雨聲帶有空洞的金屬性。

古典畫家,我很喜歡沈周,他的繪畫語言里有一種真正的毫不摻假的個人化的恬靜。要保持這種恬靜,他一定要在現實中拒絕很多東西,并且是一種心甘情愿的拒絕,沒有絲毫患得患失的猶豫。他有仕進的機會和條件,卻終生未仕。這和唐寅不同,沈周對現實的超脫緣于對現實的拒絕,唐寅對現實的超脫則是因為對現實的絕望。在心靈的天空中,唐寅超脫的翅膀帶著呼呼的風聲,急速扇動著,而沈周則是優雅輕松地翩翩飛行。

沈周畫過一幅雨意圖,峰巒空蒙,奇妙的是,這些峰巒居然給人一種輕逸的感覺,似乎要輕輕飛去,飛向一個更縹緲更廣闊的地方,然而,卻又不是非人間的玄幽之處。迷離的云氣彌漫到畫面之外,彌漫到時間深處,并且向更深處一直彌漫下去。濕淋淋的高樹下,茅屋一間,兩人對坐而談。潑墨寫意的樹梢上,似乎能聽到雨水滴落的聲響,甚至能聽到旁邊澗水潺潺的涌流聲。此畫繪于冬末,畫境卻春意盎然。時光如水,卻永遠停留在那兒,停留在一張紙上。畫上題詩道:“雨中作畫借濕潤,燈下寫詩消夜長。明日開門春水闊,平湖歸去自鳴榔?!泵魅沼觎V,艷陽初升,平湖水碧,一舟如葉,鳴榔而行,這是一種多么悠然自得的生命狀態啊。

在古典繪畫和詩歌中,意境即是心境。一片小小的草葉上,卻有春風無限之意。在古典繪畫那些達到極致的線條、墨色和意象中,其中最微妙的區別,仍然是心境。

文化,它在一代又一代的熱情傳承中積累著豐沛的生命活力,在某個適當的永恒時刻,突然就開出奇異的花朵。沒有東晉的門閥制度,就沒有東晉神妙縱逸的書法,沒有地主世家的物質性的優裕,也很難想象會有沈周繪畫的雅靜和張岱小品的精致。文化絢爛茂密的花葉往往遮掩了文化生長的根基。我想到考古學者張光直先生的一個觀點:物質文化越浪費,在我們眼中文明就顯得越偉大。

雨聲瀟瀟,天空響起了雷聲。我家四個月大的貓咪趴在窗臺上往外望。這是它生平第一次聽到雷聲。

竹久夢二

最近喜歡翻翻日本畫家竹久夢二的畫集,想寫寫他。日本的繪畫,我接觸得非常少,也不懂,但直觀上卻無隔閡,能給心靈帶來某種深層次的觸動。日本的文學我讀了一些,文學藝術都是相通的,我想從日本的文學談起。

從很大程度上來說,日本的文學是女性化的,有著女性的纖細敏銳,但卻不是母性的,很少有那種溫暖的、天長地久的感覺。

用學者李澤厚先生的說法,中國文化是一種樂感文化,但中國人的內心深處,也有荒寂的東西。漢魏的樂府詩里,白楊蕭蕭,曠野茫茫,荒寂里有生命的不安,慷慨悲歌,想要沉靜下來,又總是不能。到了宋元的山水畫里,荒寂成了一種審美意象?;募乓簿统闪艘环N自覺追求。這里面,注入了禪意,像雨后缺月掛疏桐,淡淡的清輝,灑了過來?;募乓簿统闪饲寮?。比如倪瓚的畫里,溪山清遠,空亭無人,不是有人即將到來,而是有人早已離去。

明月被白云一遮,清寂一變而為幽寂。日本人的感覺精細,喜歡幽寂和閑寂,所謂侘寂之美。在文學藝術的世界里,就某一種情緒或情感來說,曲徑通幽,可以發展到極致,纖細入微。比如日本的俳句,志賀直哉、谷崎潤一郎、川端康成等人的小說,東山魁夷的風景畫。石黑一雄在其小說《遠山淡影》中寫道:“那是一個灰暗的、刮著風的早晨,我們把沙發挪近窗戶,看雨水落在花園里?!蔽易x日本文學,也像看雨水落在花園里。我還要再明確補充一下,是早春三月的花園,有花朵開放,但還透出某種清冷。

佛教中國化,產生了影響深遠的禪宗。但禪宗卻在日本生活化。日本的庭院、茶道、插花、寂、空、幽。有一種時光停止的靜美。中國的世俗是熱鬧的。中國的寺廟越出名,就越有一種世俗的熱鬧。中國靜起來,也是“蜻蜓飛上玉搔頭”的靜,有深遠的情思,有人間的牽掛,靜水流深。竹久夢二的繪畫對豐子愷也有影響,但豐子愷的繪畫中,卻有著中國人特有的人情物意,是溫暖的。

竹久夢二畫中的女人,散發著自然的氣息。小雨、秋風、新花、涼月、冷露、明河、弱柳、木屋等,這些不是點綴,而是女人的一部分?!对词衔镎Z》中的情感惆悵,浮世悠悠的哀婉。即便塵俗間的美,偶爾透出一絲情色,也帶有夢幻的質地,浮光掠影,抓不住。黃葉落了,漸涼的風吹過女人茂密精致的發髻和潔白玲瓏的耳垂。無邊的秋風里,好像要和什么人告別,又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誰。心里有點空,是無來由的空,總覺少了一點什么,又不知到底少了什么。于是,慢慢就有了一種無以名之的哀愁。

竹久夢二畫中的年輕女人姿態那么溫婉,似乎身體要從身體中解脫出來,變成一種純抒情的存在,變成一種溫柔的傾訴。這種姿態,水一樣不作抵抗,把自己毫無保留地托付給這個塵世。筆致那么柔媚,甜膩,靜雅,纖麗,若有所思,微微讓人有沉溺的感覺,像夢中拉住一個人的裙角,向某個朦朦朧朧的地方去,走著走著,不知怎么,又突然擔心回不來了,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明月滿窗,一時不知今夕何夕?!读凝S志異》里的仙人島上,女人拋素練一匹,化為漫漫長堤,讓凡俗的男人走過。好的藝術,往往有這樣一種恍然,仿佛可以從現實的邊界,忽然走向某種非現實的未知。

川端康成認為竹久夢二是位頹廢派畫家,他說:“頹廢似乎是通向神的相反方向,其實是捷徑?!蔽矣X得,這句話也是川端康成的夫子自道。他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呢。頹廢是生命的一種自我消耗,其代價當然是昂貴的。為了神,人厭倦了自己。

人想通向神,而神會向人拋來一匹素練嗎?

晚 境

晚境容易頹唐,所以老當益壯的精神才顯得可貴。有一年深秋去山里玩,萬木蕭疏中,半山壁獨有一株烏桕紅艷欲燃,印象極為深刻。晚境也可以很明艷。

近來在看杜甫晚年的詩歌。

離蜀之后,杜甫又開始了自己的漂泊生涯。這已是杜甫生命的最后數年。杜甫最好的詩,大都屬于“在路上”的詩。

人生的晚景,老病交加:牙齒半落,左耳聾,肺病,糖尿病。這幾年,他的詩里觸目皆是這樣的字眼:衰颯,蒼茫,凄惻,愁痛,飄搖,艱危,坎坷,蹉跎,羸瘠,亂離。然而,詩里仍有著那種對生存的執著。生活的重負,并不能耗損他的天性,也不能消耗他的熱情。原因是,他從不逃避他的苦難,而是直面相對。

他的詩就是生活日記,唯其如此,他才成了一個時代的忠實記錄者。要說史詩,這才是真正的史詩,因為有著個體生命的體溫,有日常性的豐富細節。有些詩句甚至是粗糙的,笨重,勁硬,斑駁,然而,這讓他的整個詩歌世界,顯出一種奇特的質感和氣象。

如何才能立足于當下?首先要忠實于自己。一個真實的自己,甚至可以超越道德評判的藩籬。

近來還看了一些談論繪畫的文字。作家勞倫斯論及塞尚的文字,詩人里爾克關于塞尚繪畫的通信。于是找了一些塞尚繪畫的印刷品來看。

勞倫斯認為塞尚是現代藝術中最有趣(也是唯一真正有趣)的人物。作為觀念性的個體生命,塞尚和現實世界之間的沖突,也許是現代畫家中最為激烈的一位。我們知道,塞尚的蘋果在現代西方繪畫藝術中的巨大影響。

這些蘋果那么篤定,任何力量都無法摧毀它們,它們看似微小簡單,卻是內心長期痛苦掙扎的產物。它們從日常觀念中滾落,一直滾到一個原初的世界。一線初生的光,不知從何處映了過來。這個世界,有了微微的明亮,有了淡淡的陰影。一切即將發生,一切還不知道如何發生,一切都是靜靜的,一種超越于尋常之美的美。

人們對于自己不理解的美,開始往往視之為怪異。等被這種美征服后,便開始把這種美視為特異了。

當時,并沒有多少人理解塞尚。

里爾克曾在信里描寫過這位現代藝術之父生前最后一年里的情景,那時他已經非常衰老了,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仍然每天堅持去畫室畫畫。孩子們尾隨著這個古怪的人,也許他這種悲慘落魄的形象刺激了他們單純的視覺,這些孩子向他擲石塊,像擲一條爛狗。

陽光白亮亮的,天上卻有風。

日本詩僧良寬寫有著名的書法,“天上大風”。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一筆一畫,擺脫了所有的藝術趣味,返璞歸真,重新回到了童貞之境,心安,人喜。晚年的良寬,給年輕美麗的女詩人貞心尼寫詩,以寄牽念之情:“望斷伊人來遠處,如今相見無他思?!蔽蚁矚g這種人性的真實美好。川端康成說良寬的晚年心境清澈得像一面鏡子。無論這個世界怎樣,總會有一些難以割舍的牽念,像風輕輕拂過開滿花朵的春樹,然而又不留下什么。

人生的晚境,并不是一種收縮。恰恰相反,當生命真正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歸宿,像河流涌向一個澄明的入???,萬物一體,便獲得了無限的廣闊。

馬 蜂

馬蜂就是胡蜂或黃蜂,小時候的農村,經常見到,現在已經很少了。

記得我家門頭東旁的房檐下,就有一個蜂巢,我們叫馬蜂窩。不大,像個蓮蓬,十幾只馬蜂飛來飛去,嚶嚶成韻,并不蜇人。傍晚,馬蜂也會歸巢,三三兩兩,先在巢上逡巡爬行幾圈,像在仔細查看什么,然后再一一鉆入小孔。過了一會兒,天色暗了下來,整個蜂窩寂然如水。

院子里的矮香椿樹上,也有一個馬蜂窩,這個比較大,掛在橫斜的樹枝上,像熟透的葵盤,上面孔眼密布,馬蜂整天爬進爬出,成陣成群地飛舞。馬蜂太多,就有了洶洶的氣勢,影響到人的生活。父親覺得受了威脅,天黑透,等馬蜂都入巢了,就用竹竿綁團破布條,澆上煤油,點燃,把整個蜂窩燒掉。死蜂啪嗒啪嗒雨點般往下落,發出濃郁的焦煳味兒。蜂群幾乎受到滅門之災,只有一小部分向著暗黑的夜空飛逃而去。第二天,天亮了,可憐的它們,又飛回來,圍著故處,嚶嚶盤旋,還想找到自己的老家?,F在想想,對于其他生命而言,人類的很多做法,都極其殘忍。人類的文明,人類的文化,有著美好的表象,但如果對其成因追根溯源,就會發現,有很多讓人類自身戰栗的成分。

《聊齋志異》里婉妙無比的綠衣女,原本是一只綠蜂。蒲松齡從情緣的角度來看待有情眾生,體貼萬物,曲折入微,這也是一種“格物”精神。萬物一體的境界里,一定要有情識的存在?;蛘哒f,如果沒有情識的存在,人與萬物之間,哪怕透亮如輕紗,那究竟還是有著某種隔閡的,不能霍然全通。蒲松齡寫的是綠蜂,而不是黃蜂。小說中妙齡女子的穿著,綠衣長裙要比黃衣長裙好看,尤其在夜晚的燈光燭影之中。

蜂類吮吸花蜜,也吸食水果汁液。大觀園中,花木繁多,蜜蜂多,馬蜂也多。馬蜂叮咬葡萄,一嘟嚕上咬破三兩個,汁水滴到好的上頭,整嘟嚕便會爛掉,非??上?。襲人見老祝媽不停趕打,就建議用紗布口袋套住。曾經對襲人抱有成見,覺其心機太重,但我現在對《紅樓夢》里的任何人物,都已沒有太大的分別心了。怡紅院里并非鶯歌燕舞,其樂融融,潛在的沖突和矛盾從來就沒間斷過。賈寶玉內心真正信賴的人是晴雯,但無論如何,他還是真心真意地把襲人當作親人。這就是生活。

老家后宅有棵大杏樹。麥黃黃,杏也黃了。開始微黃,咬一口,酸得倒牙。等麥子割完,杏才能熟透,黃澄澄的,又透點紅,捏一捏,果肉變軟了。鄰居有個小叔叫華,大我幾歲。杏剛熟時,酸意未消,我們就開始上樹去摘。先是摘下面容易摘到的,再漸漸摘高枝上的。高枝上的,更大,更甜。

有一年,整棵樹就剩最高的那個樹干未摘了,細枝密葉間杏果累累。我不敢上去,華叔膽大,便捷足先登。他竭力去摘,但胳膊太短,夠不著。后來終于找到一個立足點,攥緊樹干,狠命搖晃,想把杏子晃落。只聽“嗡”的一聲,一大群馬蜂,如一股旋風,直向他沖來。媽呀!他大叫一聲,順著樹身哧溜哧溜滑了下來,肚皮上劃了幾道傷痕。沒想到那個枝干上,竟然藏著一大窩馬蜂。

前段時間,回老家,見到華叔,提起這檔子往事,他絲毫沒有印象了??磥?,有些回憶,是不能共享的。他才五十出頭,生活的重壓下,身體過早垮下來。皺紋滿臉,須發皆白,像個干癟的小老頭兒,以前的活潑勁兒蕩然無存,仿佛壓根兒就不曾年輕過。

2015年秋冬之交,我在九華山云波書院住了幾天。書院靠窗的屋檐下,有一個巨大的馬蜂窩,其大如盆,上面蜂群密密麻麻,蠕蠕而動。這是我目前所見到的最大的馬蜂窩,深以為異。

惹了麻煩,俗話說是捅了馬蜂窩。馬蜂活著,也不容易,還是別去捅馬蜂窩。惻隱之心,人皆有之,要學會與萬物共處。

霜 降

霜降之后,秋天似乎才算真正到來,雖然此時已是殘秋了。楊樹葉差不多落光了,桑、榆、柳、楸等樹木,開始加快枯謝的速度。但其中梧桐、泡桐等大葉子樹木,仍枯謝得很慢,每一片葉子,仿佛還在堅持著什么。整個樹冠色彩斑斕,但當葉子墜落地面,很快就變褐了,一腳踩去,發出金屬般的碎裂聲。

麥苗隱隱鉆出地皮,還形不成綠意,有些稍晚播種的,甚至還未鉆出。勁厲的西風,掠過空曠蒼茫的大地,掠過村莊和林木,掠過籬墻和枯藤,發出很大的聲響。這樣的秋聲,才是真正的秋聲。

秋聲入耳,一種蒼涼的感覺,便從生命深處油然而生,一時百感茫茫。

人生需要清明的理性。有時覺得自己還是過于感性了,內心容易為外物所動。錢穆先生提倡“以理御情”,可是,我總是做不到這點。以前喜歡讀書,最近半年來,喜歡抄書。因為抄書讓我心靜,至少暫時心靜。一筆一畫,仿佛長路漫漫,一步一步向古人靠近。

抄《論語》,抄到“無可無不可”的句子,忽然明白,孔子的無可無不可,原來是一個圓融無礙的境界。東漢馬援一見劉秀,便服其為天下之主,其后當論及劉邦和劉秀的高下,則認為劉邦無可無不可,劉秀雖闊達明敏,卻終遜一籌。馬援才智超群,最終卻不為劉秀所容。從這點也可以看出,劉秀胸中仍然有所掛礙。

現在又抄陶淵明的詩。也不多抄,一天三兩首。

喜歡陶淵明,在很多文字中零零碎碎地提到過他。不過,真正用自己的心靈觸及他,還是最近幾年的事。說來慚愧,我喜歡他,居然不是因為與之相似,而是由于自身欠缺。陶淵明棄官回鄉,敢于舍棄。舍棄是大丈夫事,我則舍棄不了自己現有的生活,于是慢慢選擇了與其和解。陶淵明起早摸黑,親自耕種,我雖生于農村,長于農村,現在仍未完全脫離農村,由于小時候做過繁重的農活,深知其苦,所以,至今仍對農活不感興趣。更主要的是,我無陶淵明的曠達。曠達,說白了,就是想得開。但想得開就那么容易?看看陶淵明,家里失火想得開,幾個孩子不聰明想得開,忍饑挨餓想得開,生老病死想得開。一輩子想得開,太難了。說實話,有很多事情,我都想不開。

前幾天因事去浙江,江南的殘秋仍然蔥綠,山麓林梢只隱隱可見衰颯氣象。杜牧的詩句“秋盡江南草木凋”,也作“秋盡江南草未凋”。雖二者皆可,但我傾向于后者?!安菽镜颉?,寫的是心情;“草未凋”,寫的則是實況。黃昏,從余杭趕往杭州,火紅的落日下,三三兩兩的鳥影,無聲無息地飛向遠方。小山遠近叢疊,山影濃淡有致。不知為何,我見到某個小山,就老是想跑到山的那邊看看,雖然山的那邊,可能和這邊也差不多。就算明知那邊什么也沒有,也還是動起想去看看之念。

南方的秋天,沒有鮮明的個性特色,北方的秋天才更有秋天的味道,尤其是那種混茫和蒼涼的氣象,直抵人心,直見性命。有僧問云門禪師:“樹凋葉落時如何?”云門答:“體露金風?!睒涞蛉~落時,已是霜降之后了吧。盛夏,那漫天洶涌不息的綠蔭,到了深秋,慢慢變黃、變紅,然后嘩嘩啦啦,紛紛凋落,又回到了地下。到了后來,天空變得寧靜,湛藍。枝條歷歷可數。這個時候,所有多余的修飾都已摒棄,所有多余的情感和妄念都已消除,世界和你,呈現出本然的面目。

責任編輯 夏 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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