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并且愛：讀李延短篇小說《餐館》

賴廷階

在一個有限的空間，如何在有限的篇幅展示一群人生存的面貌？人物群像的小說不好寫，寫好了就體現了寫作能力。讀了李延短篇小說《餐館》，就覺得這是一個好的短篇小說，寫活了一群人的悲歡。

《餐館》寫了深圳南山區南新路上黃金地段的一家很有規模名號為“富豪城”的高檔酒樓，這個酒樓的老板小黎與一群員工的工作、生活、家鄉、人生，經過疫情期間沒有顧客，停業，然后重整旗鼓的故事。一個集中的空間里，一群集中的人物各有各的面貌，這個小說具有強烈的生活在場氣息。

人物群像、人物個體栩栩如生：酒樓就是一個立體舞臺，一群酒樓的員工、老板小黎各有各的面貌，酒樓老板小黎給一群員工提供了生存機會。這樣，一個個員工，一個個任務性格鮮明的人，就是我們身邊的人，小說里的人物與讀者零距離，小說里的人物就是人們、就是大家的親朋戚友，甚至就是我們自己。

“小吳，以后切空心菜認真點，上午兩個青菜里都有草。再犯錯這個月獎金沒有了?！?廚師長趙越說完把手里盤子使勁扔在案板上?。嚇了小吳一跳，愣了半天回過神后放下手里刀氣呼呼的直奔洗菜間。廚房最里間一個狹長的小屋靠墻木架子上擺滿碗碟。旁邊兩個大池水龍頭正在注水，一個瘦弱矮小婦人正彎腰撈取水里碗勺。

“錢阿姨，通菜又沒挑干凈草罰錢你出一半?！奥犚娬f話聲婦人扭頭見個滿臉稚氣的半大孩子正怒視著自己。錢亞華使勁仍出手里一把筷子大叫道；”你們出錯干啥我出一半？都欺負我鄉下人嗎？滾……”

“菜都是你洗的，就要你負責?！薄?小蹄子，你也目中無人敢這樣跟我說話？”?說完氣呼呼把手里粘滿油污鋼絲球使勁扔了過去。小吳嚇的扭身就跑還扔出一句“死鄉婆，死八婆，死……”

小吳的話麥芒一樣刺痛她的神經，早不見這孩子影子依舊不依不饒大叫；“我是農村的，沒讀過書又心眼小怎么了？管你們什么事？”想起平日里工友的態度越發生氣，只感覺血涌到喉嚨，似乎一張口吐這滿池的怒火焚了自己。手里碗盤開始發出山響……外間的大廚們相互對望后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通讀了《餐館》，覺得這是一個有分量的短篇小說，與眾不同的群體一個個人物，與小說的主要人物酒樓的的老板小黎，一個個都十分鮮明，有個性。這個小說是一副鮮活的生活繪畫，一場讓人感到生活接地氣的氣息撲面而來。

寫活人物，是小說的主要人物，這個小說很好地做到了這一點。

小說體現人物人性關懷：人物通過人性的展示來體現任務形象。老板之所以是一個好的老板，工作與生活、私事緊密相連，但也要有一個分寸，工作時間，當然，要做好工作。

從小說的整體效應來看，老板小黎的個人形象是在酒樓一群員工中獲得了愛的形象。人是在場之中立起形象的。

老板小黎在工作場景里，巧妙地引導，而不是大聲斥責：“你和熊兆強一起租房子有兩個月了吧？看你們那麼恩愛都羨慕了?！?小麥笑瞇瞇的望著對面的小李說?！靶菍δ愀?，有口菜都留給你?！毙±钜泊蛉せ氐?。

小麥：“他心細可干活老出錯，又被罰了獎金?！薄?又是那個阿姨？”“?噓……”小麥遠遠見錢亞華忙伸手制止小李后面的話?！案F人出來打個工也不容易，經常背后挨叼。人老又丑就被人看不起也就算了，還經常被混蛋們罵真是見鬼了??！?錢亞華嘴里嘟囔著走到水壺前接水。

“?錢姨，廳里客人多有事私下說?！毙±璧脑捵屗氏驴谒??！?錢阿姨，以后洗菜注意里面沙土要沖洗干凈。昨天的梅干菜里有沙子，客人退了算我的?！睆N師儲峰高大肥碩的身體鐵塔般把一扇門堵的風都不透，見錢亞華陰沉著臉，他微笑的有些得意。

這笑，無疑在燃燒的木柴上澆上一桶油?！橐宦曇粋€小碟落在地上粉碎后震耳聲響起。

工作的沖突難免，最為重要的就是有一個有愛的老板，很多事情，都會在愛里得到化解。個人的個性，要學會在群體之中融入、尊重別人、尊重自己，人需要再契約之中，發出自己的光。

《餐館》有原汁原味的生活，原汁原味的人物。更為重要的是，因為一個重要的老板，都在愛里進行和諧的協調。

一個酒樓，因為老板的人格魅力而具有不一樣的明亮風景、魅力滋味。一個有愛的滋味的地方，一定會吸引人。

人物語言展示人物：《餐館》這篇短篇小說，篇幅小，語言鮮活，人物通過語言而展示各自的修養、形象。人物都是活在自己的語言之中，人物語言塑造人物存在的形象。人物的語言勾勒了人物的線條、面貌。

人性弱點，各有各的毛病，人在一起就會閑言碎語：“不許背后說工友壞話，管好自己就行了。人家的事和你有關系嗎？“趙越見幾個人家長里短很惱火。大家迅速散去忙活計，一筐筐撤下來的碗碟被扔進水池，很多剩菜也倒進大桶等待人來收走，大廳里一陣盆碗交響曲。

“?錢阿姨，你又偷著拿剩菜。什么人吃剩下的都有，說不準會有傳染病?！眱Ψ暹M來拿東西見錢亞華慌里慌張倒雞塊在塑料袋里。

“?管好你自己吧?！闭f完又把盤子里的蝦倒進袋子又道；“?這沒湯，又沒別人的口水。拿回去給他喝酒免得老出去花錢?！?/p>

人都是很容易好為人師，很容易教導別人，顯示出自己的優越感，人不是道德法官，而是需要公義之心。

人生存，都是量力而行，不浪費，別人看著的不干凈的菜，卻是下酒的好菜，這就說明了人的生存顧及不了所謂的體面。

具體的人總是在具體的場景里，有具體的語言。

對話之中，人性弱點淋漓盡致展現：雖然員工都在一起生活、工作，但難免各有各的人性弱點，尤其是在酒樓飯店做工，各有各的人性。

能夠挑剔老板，說明老板小黎的胸懷格局：“?以前工作的幾個店規模比這大，生意紅火的很。老板對員工那是個好，都給我們幾個不吃辣椒的單獨做菜的?！睆南赐腴g里傳出的話再一次凝固了整個大廳?！按ú瞬焕?，那還叫川菜嗎？”老板小黎不緊不慢的回了一句。

“?錢阿姨，咱們前天聚餐那基圍蝦里也有辣椒，你吃的最多?！毙←溤挍]說完腳被男友小吳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一腳。

嫌棄辣，吃好的食物，就會奮不顧身，克服辣的毛病。人都有多重性，一方面，進行挑剔，希望有更好的享受；一方面，卻能克服所謂自己吃不了的辣，能夠大吃有辣味的基圍蝦，因為基圍蝦雖然有辣味，卻好吃，就制止不了自己人性的貪婪，刀尖上舔蜜一樣。然而，一個人的毛病，卻否認不了工作的積極認真。

小說寥寥幾筆，通過對話，就把人性寫活?！恫宛^》在人物語言的對話中，揭示了人物的面貌，顯示出人性的弱點，善惡交織在一起，得到體現。

愛是小說的靈魂：實際上，這個短篇小說還是有一個核心人物，這個人物就是酒樓老板小黎，這個老板充滿了愛、悲憫，他熟悉一個個員工，了解他們的為人處世，了解他們工作為了一個家庭的生存，所以，小黎辦好酒樓，不僅是自己的一項事業、賺錢，更加涉及到員工與他們家庭的生存、生死。

酒樓人性化的管理，讓員工喜歡這個老板：“干活了，收拾完早下班。今天給大家提前二小時下班出去逛逛吧?！毙±枧d奮的宣布。

“黎姐，我能預借二月工資嗎？我媽住院要手術錢不夠?！毙〈耷由脑谝慌酝蝗幻俺龅脑捵尨髲d里剎那間安靜了?！?崔，你媽有病了？”?”?嗯，手術費還不夠?！?/p>

“好，那就先預知你兩月工資，放假一周回湖南看看你媽媽吧。這五百塊錢是我給老人家買補品的，你替我買?！毙±璧脑拕偮鋸N師長從信封里抽出五百也說；“?小崔，這是我的心意收下吧?！币粫r間大家你二百他三百的送到淚流滿面的小崔手里，場面感動所有人。

感人的地方，就有愛。老板的愛是帶著表率，眾人拾柴火焰高，一個人需要更多的人關心。這才是一個小時閃爍著人性需要的靈魂：愛就是人性的靈魂。人需要得到愛的拯救、愛的互相攙扶。

一個短篇小說，寫了很多人，卻有靈魂的意義：愛是人活著的靈魂。因為有愛，才會關心別人活著是不是溫暖。

大環境影響人物命運：無論是酒樓老板還是酒樓的一群員工，一旦沒有顧客來吃飯，沒有生意，酒樓的運作生存就難以維持，員工的工資都會成為問題。酒樓是一群員工賴以安身立命的工作環境。商業環境與疫情的客觀沖擊有極大的關系。

老板小黎比員工的壓力更大，這樣一個有愛的老板也并不容易：“我們不撤退能怎樣？”她知道默默站在身后的一定是她的大廚趙越?！袄媳淼膬蓚€店昨天撤利索了，羅湖福田那邊的幾家連鎖暫停止營業?！摆w越的眼神在華麗的招牌上掃來掃去，萬般留戀不舍讓這個七尺男兒淚眼朦朧了。

“我豁出去挺著……員工放假發最低工資也夠吃飯吧？不想他們在我這失業?！?小黎的自信感動了趙越；“別魯莽考慮周全，眼下唯一能減輕壓力的就是裁員?！?“裁人不行?！毙±鑸远ǖ膿u頭眼淚流了下來?！澳蔷桶褬巧详P閉，房舍退了少出租金?！?/p>

“那也不行，裝修投了多少錢你也知道。二十個小包間，一個大廳能舉行大宴會，關閉樓上還不如關門?！壁w越理解她的心情，談話沒有結果也沒有在繼續下去。

老板的淚水是艱難的淚水，老板的淚水是愛的淚水，老板小黎不僅僅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一群人的命運，但是，一個人的努力是無法改變大環境的，任何人都只是環境洪流之中的一粒沙。

打動人心的小說人物，讓閱讀讀起來心頭一軟。

酒樓的生存與員工生存：對于一個酒樓而言，員工都帶著愛、生存來了，找到了一個好的生存工作，找到了一個好的老板。一個好的老板就是生存、工作的知音與貴人。

在酒樓停業，進行遣散的時候，可見老板的心都在員工的心里：37歲的趙越是廣東梅州人。有著超一流廚藝可也顛沛流離了多年，直到遇到小黎生活安穩下來，才把妻兒接到深圳。他和工友們一樣肩上擔子重，可他埋心里不說。他是男人，他認為男人就是在風雨里負重前行的，再艱難也要頂住?！?我來宣布吧，大家都別哭了?！彼亮瞬裂蹨I手里高舉個紙袋子；“這是小黎賣車的錢，給大家發二個月最低工資以保證離職后的生活，希望大家盡快找到合適的工作?！?/p>

“我們不要工資，店不能關門?！比巳褐杏腥撕??！安灰べY我同意，我同意…”

“我年齡大又沒文化的，去哪里找工作哦。我心里明白平日大家包容照顧我，我也不走不要工資?！卞X亞華淚水還掛在面頰早也泣不成聲?！按蠹抑?這是沒辦法的事?！?趙越哽咽說不下去了便示意部長給大家發工資。

小黎；“大家都接著錢吧，這是我為大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如果上天恩賜機緣，我還會在這里做生意定會召回大家重聚。我們的工作群不解散，以后誰有困難都在群里言語一聲，大家有條件伸出援手的都給予幫助。謝謝大家！”一陣哭泣伴著掌聲淹沒了她的話音……

二年后，小黎在深圳寶安區又重整旗鼓開了一個更具規模的酒樓并召回原班人馬。

短篇小說《茶館》有一個鮮明的個性就是它的溫暖，不僅僅是小說的結尾給了一個光明，更是因為小說里流淌著愛，成為愛的繪畫，所以，當酒樓重整旗鼓的時候，是愛的再一次盛宴。

讀了《餐館》心中就有一股暖流，凡事有愛的一定會愛杰出碩果累累，小說里老板小黎就是如此的一個人物。

小說通過人物面貌的描繪，讓人學會愛，讓愛來描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