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總是掉“磚頭”

曉雷

我出生在中原大地的農村，小時候家里很窮。我出生不久父母就要外出干活，白天沒人抱我，我就一直躺在床上，不管是睡著的還是醒著的，我都只能在床上躺著。娘說我那時候基本不哭，很乖。我四五個月大的時候，一天早晨，大我兩歲的姐姐喂了我一?；ㄉ?，我動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娘說，一家人都沒想到要去看醫生，就呆坐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我不僅氣息全無，而且全身發黑。見此情景，我娘哭得死去活來。不料過了一會兒，我卻活了過來。

就這樣，還是沒人照顧我，我也就繼續在床上躺著。我一天天長大，力氣也越來越大，為了防止我滾到地上去，我娘就把小被子的兩邊用很多磚頭壓住。就這樣，我一直“睡”了12個多月。娘說，讓我下地沒幾天我就會自己走路了。

這些事兒我當然不記得，都是娘告訴我的，但下邊這些，我就記憶深刻啦。

我大約只有幾歲吧，有一天晚上我跟一群小伙伴拿著瓶子捉小甲殼蟲（俗稱老包蟲），不料一只甲殼蟲直接飛進了我的鼻子里，我想摳出來，結果手指頭一捅，直接推進鼻腔里去了。我趕忙回家，娘也不知道怎么辦。娘說我迷糊了一晚上，說了一晚上胡話，嚇得她一晚上沒睡。第二天村里的一位老人把那只蟲從我的鼻腔里取了出來。

小學時，同學們用短樹枝互掏耳朵。有一個同學搞惡作劇，故意把小樹枝留在我的耳朵里，我不知道棍子還在耳朵里，覺得耳朵里癢，下意識地伸手到耳朵里抓癢，一下就把棍子捅了進去，那個疼??！我一邊喊疼，一邊罵人。旁邊同學全部哈哈大笑，都覺得好玩兒。疼完罵完也就算了，我也沒想到去看醫生?，F在想想確實有些后怕。

大學體檢時醫生說我兩邊的耳膜都壞了，醫生以為我是聾啞人，無比吃驚地用走動的手表左右試驗我的聽力。她試驗了很多次，確定我兩邊耳朵都能聽得見的時候，還是非常懷疑地自言自語：耳膜都沒了，怎么還能聽得見！被當成聾啞人的我無比惱火，反問她說：“我不是一直在跟你講話嗎？我要是聽不見怎么跟你對話??？”是的，我的確聽得見，而且聽力還不錯。這些年，體檢時有時會想起這個耳膜問題，我就會好奇地問問醫生，醫生說我只有一邊的耳膜壞了。后來體檢時，我問過幾次，醫生竟然每次都說兩邊耳膜都有！我驚訝，難道耳膜像壁虎尾巴一樣，可以重生？

高中時的一個課間，話癆的我到教室后邊跟那個人高馬大的體育生站著聊天，聊了一會兒，我彎腰的時候，右眼剛好碰到了那個同學往上揚起的剪刀尖（兩片刀片的小剪刀，不是指甲鉗）。我的眼睛一陣劇疼，我條件反射地伸手捂住眼睛，頓時感覺傾盆而下的液體順著手臂流下來，一下就濕透了整條胳膊和袖子，我絕望地以為右眼瞎了，就像電影里無比丑陋的“獨眼龍”，怎么出門見人??？過了一陣，我拿開手，驚喜地發現，右眼盡管還疼，視力也有些模糊，但還能看到東西。哈哈，我沒瞎！濕透袖子的不是鮮血，是淚水。

那個同學也被嚇壞了，以為把我的眼睛捅瞎了，還驚恐地站在我對面一動不動。我說沒事，還能看得見。所以我連醫生也沒去看。說實話，這事我至今都想不明白：眼珠子看起來這么柔軟、脆弱的液體小球，碰到剪刀竟然沒有破！眼珠子真有那么結實嗎？還是說我從小學就練出來了奇功？

由于我特別好動，玩火、扒汽車、捅馬蜂窩等，沒有我不敢做的。我也因此經常崴手崴腳，磕磕碰碰那更是家常便飯了?？傊?，小時候，天上從來沒有為我掉下來過一塊餡餅，卻總是“噼里啪啦”不停地掉“磚頭”。還好有驚無險，我一直都平安無事。

好喜歡玩水

小時候，我很喜歡玩水，但父母管得嚴，不讓去，于是我就偷偷地去。

那時我最多十來歲吧，一天中午，我和一幫小伙伴去村邊東西長四五百米，南北寬兩三百米的大坑里玩水。他們幾個都會游泳，一下全都游到坑東邊了，只剩不會游泳的我站在下水處的坑北邊。

一個人很無聊，我知道坑中間有一條高出兩邊很多的小路，于是就試探著順著坑里的小路慢慢往里走，不料走著走著一下滑到路左邊的深水里了。

驚慌失措的我在水里胡亂掙扎并大喊救命，可我剛一張口，連一點聲音還沒發出就被灌下一大口渾濁的水。被灌了兩大口水后，我馬上明白再這樣喊很快會被淹死。我定了定神，冷靜地分析：也就是滑了一下，離小路應該不遠，高的地方應該是小路的方向，走幾步就能走回小路。

我停止喊叫、屏住呼吸、踮起腳尖往高處走（好在水不是很深，腳尖能夠到地面），走了幾步，果然就走回了那條小路上，撿了條命回來。

再看河東邊的那些小伙伴，打水仗玩得正歡呢，路上也沒有一個人經過。我“喝水”的時候根本沒人看見，要不是自己走出來，十有八九兇多吉少。

事后，貪玩的我還是不吸取教訓，繼續到處“喝水”，喝得多了，淹過好幾次，我慢慢也學會了游泳。

現在理性地分析這事，一是幸虧我當時冷靜；二是幸虧離小路不遠；三是幸虧水也不是太深。否則，再冷靜也沒有用。

想起當年的種種經歷，我也不禁暗暗佩服當時的自己。那么小的年齡，生死關頭竟然還能那么冷靜地思考，作出正確的判斷并果斷地采取行動！很多成年人也未必能做到吧。

是啊，有時候沒人救得了我們，所以，我們必須學會自救。

除了很多危險事兒，在鄉下也有很多好玩的事兒：爬樹、逮螞蚱、捉蝴蝶、抓知了、掘螞蟻窩、挖老鼠洞、鉆葫蘆溝、看彩霞、捉迷藏、造彈弓、造洋火槍、自學武術氣功等，還有去爺爺家聽《岳飛傳》《楊家將》評書，偷看《七俠五義》《西游記》等小說，品讀我哥給我的一本沒有封面的寓言集……

小時候的我，手腳閑不住、嘴巴停不住，夢想是成為行俠仗義、游走江湖的劍俠，或者保家衛國、馳騁疆場的將軍。想不到成年后我卻因為參加了一個寫作班成了一名兒童文學作家。我咋就成作家了呢？也許是童年的生活、奇趣的大自然帶給了我無窮無盡的靈感。那些從天而降的童年“磚頭”，也都變成了我現在的“人生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