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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趣帖

2024-04-29 05:06葉淺韻
當代人 2024年4期
關鍵詞:草藥薄荷葡萄

倒鉤刺

每年春夏,四處山林間都盛開一種白色的花朵,蓬勃蔓延,漫山遍野。它要么獨立成簇,一溝一壑,隨心所欲,要么攀附近旁的灌木,纏繞樹干樹枝,不管不顧,盡情歡暢。

四平村的人對于植物的命名向來以感官先入為主,見其渾身長滿倒立的刺,便直呼其名為倒鉤刺。小時候上山砍柴,一不小心它就鉤住你的衣服,鉤破你的皮膚。我們的臉上,腳上,手臂上,常常免不了一條條深深淺淺的血痕,那是倒鉤刺對我們特殊的問候方式。因為它普遍存在,防不勝防,小伙伴們便無一幸免。

山上本無路,人走多了便成路了。倒鉤刺卻是我們繞不開的路。我們披荊斬棘,砍柴、采花,為人間煙火忙忙碌碌。小時候的愿景是有一天離開大山就好了,等有一天我在燈紅酒綠之中,卻又開始想念山林的美好。即使是討人嫌的倒鉤刺,也成了一道道風景線。

今兒一早在山林隨見,腦袋里忽然冒出,或許這種植物應該屬薔薇科的。打開一個叫“形色”的軟件,跳出兩個字“薔薇”。下面還有八個字:心有猛虎,細嗅薔薇。啞然失笑,這山野間的薔薇,真正是小時候心中的猛虎。

平日里所見的薔薇,爬滿一面面墻欄,粉的惹人愛,白的惹人憐,黃色的予人燦爛,玫色的賜人溫馨。繁花與月亮構成了夏天美好的意象,看著千朵萬朵的薔薇,甚至忘記了故鄉與異鄉的差別。

老想著如果有一個院子,籬笆上一定要爬滿薔薇花。如今,我離一個院子的距離越來越遠了,于是心有不甘地在母親的院子里種了許多薔薇。幾日前,母親來電,說它們全都成活,已經開始發芽了,我就幻想著明年在四平村,就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繁茂夏天,千朵萬朵,荼蘼夏天,心事了了。

家養的薔薇,有多種顏色,而山野的薔薇卻只有白色,陽光充足的地方,略加一點紫紅,輕微上色,遠遠看上去有點野生山茶花的感覺。哦,云南的山茶花也種類繁多,深春明艷,有意思的是,在我們的山林里,野生的山茶花卻也只有一種粉白色。每年一打春,春風就吹開了山茶花,我們用它來裝點春天的節日。采回來,插在瓶子里,一屋的春天。

去年,我見山上很多人在采摘倒鉤刺的白色花瓣,問及用途,說是用來蒸雞蛋,好吃。我試著去采那些花瓣,一次次被刺傷了雙手,想起奶奶說的四個字:為嘴傷身,于是放棄了。如今我也不知道它的味道如何。

松林里呼地飛出一只長尾巴的野雞,五彩斑斕,凌空跳躍,我追趕至密林深處,它迅速消失了,留下我一個人惆悵。又想起這草地上會有蛇出沒吧,便是膽怯了好幾分?;剡^頭來,有幾枝金剛藤直立立地站起來了,嫩悠悠的召喚我的腸胃。繞過它身上的刺,掐回來當美食?;蛟S這渾身長刺的植物,都自帶防御的功能。這滿山植物,各有性格,用途各異,我們對它們的認知還那么少,那么少。

沿山而行,天朗氣清,鳥鳴啾啾,人跡罕至,手機里的信號也不見了,于天地之間,頓時有一種“洗盡塵滓,獨存孤迥”之意。這滿山遍野白色的薔薇花呀,像經年落在心上的一場場雪。冬天之后,雪也就是留存于心上的風景了。

薄荷心

薄荷野生于濕地水溝河畔,開細碎紫色小花,渾體清香,染指有味。在生活中的用途廣泛,消炎解毒,鎮痛消腫,疏肝理氣,仿佛它是萬能的靈丹,處處有妙用。在我家鄉因為它太尋常,人們往往忘記了它的藥用價值,普遍地食用它。羊肉離不開,牛肉離不得,涼拌有它的席位,煎炸食品也順帶煎炸了它。清湯煮魚時,放上一把薄荷,那一個要把湯也喝干的架勢,真是讓人不能小瞧了它。

薄荷的味道具有超強侵略性,哪里有一片,遠遠就能聞見。有人發現蒼蠅不敢親近它們,就在餐桌上撒幾片薄荷葉子,嚇唬蒼蠅。我發現瓢蟲是最不怕薄荷的蟲子,它們經常自由自在地在唇形的薄荷葉片上走來走去。

我家頂樓這片小土地上,前前后后種過幾十種植物,西紅柿,辣椒,茄子,葡萄,韭菜,草莓等。單菊花就有五種,綠的黃的紫的白的,秋天時,一地的詩心。夏天的清涼,除了吊蘭,就是這滿地的薄荷,綠央央的霸占我的土地,我的眼睛。

幾年前,我從四平村帶回幾枝薄荷,順手插在土里,它就開始野蠻生長。長滿一個小盆,一個大盆,一小片土地,一大片土地。它在陽光雨露的滋潤中,恣意擴張,橫行霸道。仿佛這天地就是它的道場,唯有縱情歡暢,才不枉活著,直到霜雪來臨,葉子蔫枯了,根也還在地下橫生,蓄勢待發。

我在盤中盡情享受它特別的滋味,也會嫌棄它霸占了太多的地盤,為了讓其他植物有更多的生存空間,我常常鋤頭一揮,請它們讓位。沒過幾天,又發現那些沒清理干凈的根莖發出了新葉,一撮撮的擠出地面?;蛟S,應該叫它植物里的小強,打不死,薅不盡。

我常以為薄荷真是太沒性格,太普通,太廉價,太厚顏,甚至是太好欺負了。最近,它讓我又重新認識了它。

去年,我嫌棄土地上的薄荷長得太瘋了,便毫不客氣地清理了一些,枝枝葉葉的順手就丟在種葡萄的大盆里。這株葡萄長勢很好,每年都要結好多串葡萄,鳥吃的,人吃的,全都有了,顆粒碩大,甜蜜多汁。沒想到的是,我那隨手行過的懶事,讓這株葡萄日漸萎縮。它像是生病了,低眉縮肩,稀疏地結了幾串葡萄,且葡萄粒都像是受過傷似的。

薄荷的枝葉已經干了,它們靜靜地覆蓋在葡萄的根部。難道薄荷是葡萄藤的克星嗎?此前我也曾有過小懷疑。前一年,母親想騰出一個盆子來栽韭菜,就清理了里面的薄荷,也是把薄荷的枝葉擺到葡萄的根部。不久之后那株葡萄就像停止了生長似的,黃葉枯枝,無精打采。母親說,或許是缺肥料缺養分,又或是我沒有勤澆水的緣故。此前我們都沒聽到過薄荷與葡萄之間有什么相生相克的恩怨。我歸咎于自己的懶惰,便沒放在心上。此后,那株葡萄像是傷到了元氣,很長時間沒有生發新枝。今年開了幾串細花,卻不見一個果子。

我有些不服氣,去查看了長勢最旺的那一株葡萄。這是唯一種在頂樓的小塊土地里的一株葡萄,在它的根部也發現幾株蔓延過來的薄荷。我看見的景象是薄荷的長相寒磣,黃凄凄的縮在葡萄葉下,像是被人欺負的熊孩子。我扒開葡萄葉,一串串葡萄像羊群似的,滿懷撲來。細看,發現挨近薄荷的葡萄粒上都像是受了傷一樣,失了圓潤和晶瑩。這下,我能確定了,薄荷是有性格的植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即使打不贏,也要咬一口才甘心。

忽想起四平村的老人們曾說薄荷的性子剛烈,但凡弄了牛羊肉的手,沒有洗凈去觸碰它,它們就決絕地死去。關于這一點,我沒有親自試驗過。有一次剛切了羊肉的手,倒想去試驗一下,轉念一想,故意謀殺植物,太過邪惡,只好作罷。那些年很少有機會吃到牛羊肉,偶爾能吃到一點,也都是佐配野生的薄荷。它們長在水溝邊、地埂上,沒有人舍得專門用土地去喂養它們。后來人們的生活漸漸好起來,牛肉羊肉也遍街有賣時,需求擴大了,薄荷就成了一些人家的經濟作物,堂而皇之地栽在土地上。

這一個早晨,我像是重新認識了這種最普通的植物,它像極了千千萬萬個普通人,傾其一生的力氣,用來活著,活出自己的價值,活出自己的樣子??梢郧鍥?,可以熱烈,甚至可以決絕。

雞嗉子

雞嗉子的本義是雞身上的一個器官,長在雞脖子至胸脯之間,是專門用來儲備食物的囊。每一只雞的脖子里都掛著這個袋子,剛吃進去的食物,在未消化之前都儲存在這里。小時候調皮,見公雞母雞們用力啄食,隨便捉起一只,用手捏雞嗉子,還能摸到一粒一粒的玉米和小麥。

我們對雞身上的雞嗉子沒有多大的興致,倒是對山上的一種野果子興趣盎然,因其長相特別像雞嗉子,而得名雞嗉子果。通常連“果”字都省了,一說雞嗉子,大家都知道,說的是山上的雞嗉子。

雞嗉子樹長在后山上,五六月的時候開淡黃色的小花,花瓣兩兩相對,一共四瓣,中間凸起的蕊,是果的雛形。學名叫四照花,這個從書里知道的學名對我們太陌生了,而且有強烈的抗拒感。每到十冬臘月,雞嗉子果就熟了。紅紅的小圓臉鉆出綠葉,挨著擠著,個個歡笑。那是冬天里,我們的果子宴會。上山砍柴的小伙伴們,站在樹上吃一個飽。每一棵樹上的果子,甜味不甚相同,一些寡淡,一些豐甜。常常是有小伙伴吃到甜果時,就大聲嚷嚷著,這一棵太甜了,快來,快來。吃一個,丟一個,想帶多少回家,就帶多少回家。

雞嗉子樹下常常會看到某種野生動物的糞便,顏色與形狀皆似白色酒藥。想必這種動物也喜歡吃雞嗉子,糞便里通常會有未消化好的殘余物。但我們一直沒有見過它的影子,只聽大人們說它是九角羚。至如今,我也不知道九角羚是什么動物。四平村的人大概也沒人知道,口口相傳,那些沒見過的事物就只剩一個名稱了。

每一個雞嗉子里邊都有很多顆粒狀的核,咬開一個雞嗉子,少量的肉和多數的核顆粒擠在嘴里,因為太貪婪那一點甜味,連核帶肉一并就吞咽了。在一個又一個的冬天里,它是我們最好的水果。因為再也沒有別的水果。

后來,我看到荔枝的長相,一時就想起雞嗉子。想著它們應該是同一科屬的植物,至少應該是表親的關系。但它們的味道卻是天壤之別,荔枝甘甜細膩,雞嗉子粗糙微甜。透過口感的差異,我開始懷疑它們是純粹沒有關系的兩種植物。轉念又想起四平村的人說的話:一娘生九種,九種不像娘。更何況最多是表親呢。對于植物世界的未知,滿山遍野都讓人覺得自己無知啊。

某一次,我的腦袋里靈光一現,覺得這山上的雞嗉子應該有一個別名,叫山荔枝或者野荔枝。一個念頭閃過,又一個念頭閃過。畢竟行過萬里路,也還有另外的關山萬里路。后來我終于聽見有人確實叫它山荔枝,像是心靈相通的某一種物象彼此辨認清晰了。人心物象,萬水千山,血脈相連。

如今,交通便利,全國各地的水果在市場上流通,人們不再稀罕這種叫雞嗉子的野果子了。有了比較的味道,挑剔就變得理所當然。咬一口雞嗉子,為了那點微弱的甜味,滿嘴的渣核亂竄,實在也算不得是好果子。

每年冬天,總還有人在市場上賣這種叫雞嗉子的果子,廉價又難銷。想買的人大概也是像我這種懷著一腔舊鄉情的人,咬上幾個,我們就回到了童年。

青蒿,艾蒿

艾葉,雞蛋,蒜頭,芽蠶豆,雄黃酒,馬蹄香,黑破斑,白破斑,上山游百病,這些構成端午節的充分意向。哦,還要加一個端午節出生的女嬰,家里的這個節日就熱鬧了些。不懂事的哥哥姐姐們,總是追著這個小妹妹,叫她小黑人,說她沒有土地沒有糧食,直到把她急哭了。

艾葉要戴在衣領上,清香微漾,一會兒就散了。四平村流行的俗語是:清明不戴柳,死了變成老黃狗,端午不戴艾,死了變成短棺材。短棺材是葡萄架上的一種蟲子,綠色,肥大,短粗,不小心碰上一下,火辣辣的疼痛。我至今也搞不清楚它的學名是什么。每看見它,頭皮直發怵,僅次于看見蛇的感覺。至于老黃狗,每個村子都會有幾條,或是兇悍,或是溫順。

家家戶戶的門頭上都要插上幾枝艾,一個新鮮的日子就來了。艾,愛,這諧音真是讓人歡喜。我們吃芽蠶豆、紅蒜頭、白雞蛋,然后呼朋引伴上山游百病。紅破斑黑破斑可以吃個飽,還有一種人不能食,但蛇愛吃它,于是我們叫它麻蛇破斑。見到馬蹄香,挖起來,切成小截,串掛在手脖上,避蟲蟲螞蚊。

母親說,端午節挖的藥,效果最好,一出門就挖起,找夠一百味草藥可治百病。這些年篤信西醫的我們,不大相信這個,倒是母親愛在各種草藥里治療自己。吃的,泡的,擦的,幾十個瓶子里裝著各種草藥。每有小疾,母親便把我當成小白鼠,小疼小癢卻是好了。孫醫生的名頭,就這樣叫上了。找她要草藥的鄉鄰,這個走了,那個又來了。我們卻總是擔心遇上什么事擔不了責,不允許她這樣,不允許她那樣。

今兒她又在山上挖草藥,跟著她上山,識得許多草藥。這云南的大山上啊,一屁股坐下去,就是十幾種草藥。鄉間曾流傳一個故事,有個放羊人得了絕癥,醫生已宣布他的死期。他卻不服氣,在山上見羊吃什么草,就跟著吃。后來,病疾全消,所得終老。母親是篤信中草藥的,尤其對端午節的草藥。

艾葉是家種的,除卻過節的用途,其他皆收割曬干當藥。母親總是熬一鍋黑乎乎的草藥,泡腳,泡澡。在城市里許多人分辨不清艾與蒿的區別。今日在大街上,見許多人拿在手里的都不是艾葉,而是青蒿。艾葉翻白色,青蒿翻黑色。我說這是青蒿,不是艾蒿,老大娘說賣家告訴她這是野生的艾蒿,比家養的更好。青蒿,滿山遍野都是,原來在城里可以當作野生的艾蒿呀。

食野之蒿

春天,河邊地埂長出一種蒿類植物,伏地而生,開黃色小花。與其他蒿草不同的是,枝葉的表面上覆著一層白色的類似于面粉的東西,上村下鋪便統稱為面蒿。面蒿的用途只有一種,用來做面蒿粑粑。

《詩經》里采薇采桑采芣苢,四平村的人采花采蜜采面蒿,把一切能吃的東西采進家門,采出一天比一天更好的日子。但人們對于“采”這個動詞的用法一向謹慎,仿佛它只配得上辛勤的小蜜蜂。所以,我們說扳苞谷、挖洋芋、撿菌子、摘柿花,而對面蒿,另有其稱:扚面蒿。

扚,用大拇指和食指掐住嫩尖葉往上拔,一下一下,像手指尖上的蘭花舞。面蒿一冒出頭來,就被我們扚回來。在水草豐美的河岸邊,它的家族成群,長相出眾,我們一看見它們,就像看見親戚,興沖沖地扚啊扚,腸胃里溫暖心靈的歌就沿河而下,青青白白的面蒿就進了奶奶的懷里。奶奶接過歡喜,面蒿落在盆里。有米有面還有點洋芋粉,做面蒿耙耙的材料就齊了。

竹林里有個石臼窩,木制的原始工具,一人或是兩人在后面踩,大木錘嘴就一下一下地砸進石臼里,搗碎高粱出糖汁,搗碎洋芋濾成粉,也搗碎面蒿和米面,讓它們粘連在一起,做成面蒿粑粑。大月亮下面,一家人在歡喜地做粑粑,清香與月光在竹林里撒歡。我們豪橫地享用這春天的美食,把未成形的面蒿團團,忙不跌地塞進嘴里。從開始的狼吞虎咽,到后來的細嚼慢咽,奶奶說,你們這是吃折了,耗子擱不住點隔夜食,要留著點明日后日吃嘛。

有一年,媽媽帶我們去水庫邊扚面蒿,背回一大籮筐,做了幾大簸箕粑粑,一家人吃不完,送遍了親戚。媽媽說,真是吃夠掉,吃怕了。第二年,面蒿出了,她又讓我們去扚。沒有面蒿粑粑的春天,就像少了一個重要的儀式。

后來有了專門的機器,做米線,做餌塊,做面條,機械應時而生,減輕了勞力,也減去了一些歡樂。然,物質的豐盈卻從未減去人們對面蒿的熱情。每年春天,大街小巷,村村寨寨,都在流行一種食品:面蒿耙耙。扚面蒿的快樂像是留在了童年,還好,還有吃這的口福,一嘴下去,我就咬到了幸福的滋味兒。

某年暮春,我在山坡上遇見一片黃色小花,驚喜地發現它們竟是面蒿,就后悔自己來晚了。更或者說,應該是我的童年與它的童年的一次精神上的相逢。同行的人說,這個不是面蒿,那個又說,它就是面蒿,有人還說用面蒿花花做的粑粑更好吃呢。

你看,我們對植物的認知還存在太多偏差,尤其是不同的地域更是千差萬別。比面蒿細碎的是小白蒿,具有潤燥除濕,鎮咳止痛,清熱利尿,消炎殺蟲的功效。因此,它在市場上一直價高,一份小白蒿蒸蛋便是酒樓家常菜。而我某次去到內蒙古,看見大草原上到處長著這種小白蒿,好生欣喜呀。我說可以吃,是好藥好菜,當地人卻表示詫異,云南人可真敢吃呀!

蒿類植物很多,一些可食,一些不可食,用途各異,還難以分辨。青蒿素造福了人類,這植物卻是我們日常說的黑蒿,它在村子里的用途也只有一種,割來捂成糞草壓地。小世界里的大乾坤,處處有玄機呀。

我猜想,面蒿是在饑荒年代人們饑不擇食的意外發現。村子里的老人還記得,哪種葉子細膩好吃,哪種花花似粗糠難咽,而面蒿卻是他們對野生植物的最寵兒。

民以食為天,以食為上,就成為生活的最高準則。所以我能理解老三奶奶看見嫂子們在村子里種花時說的那句話:喲,我說怕是能吃飽肚子呢。如今,肚飽了,眼也需要飽。肚飽眼飽,是為美好生活。

(葉淺韻,云南宣威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自然資源作家協會第六屆主席團成員。作品見于《人民文學》《十月》《中國作家》《北京文學》《散文海外版》等,獲《十月》文學獎、《收獲》無界文學獎、冰心散文獎、云南文學藝術獎等。已出版個人文集《生生之門》等7部。)

特約編輯:劉亞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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