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者

李偉明

吳小丁在濱江公園晨跑時，看到路邊有兩個人在激烈地爭吵。吳小丁好奇地停下來，聽了一會兒，原來，他們爭論的只是一個極其簡單的問題，那就是北京離贛州更遠還是月球離贛州更遠。

看他們那臉紅耳赤、形同仇人的樣子，吳小丁啞然失笑之余，覺得他們實在犯不著如此這般。于是，他走上前打斷他們：“二位不用吵了，這問題簡直不是問題——當然是月球離贛州更遠啊，這還需要討論嗎？”

聽到有人幫腔，那個穿黃衣服的不禁得意起來，以勝利者的姿態嘲笑穿白衣服的：“說你沒文化，你還不承認！這不，該認輸了吧？”

穿白衣服的顯然不服氣，他沖吳小丁吼道：“你懂個啥？別以為戴了眼鏡就可以冒充知識分子！你們倆想合起伙來蒙我，沒門！”

吳小丁急忙解釋：“冤枉！我和二位素不相識，談何合伙蒙你？”

吳小丁瞄了瞄穿黃衣服的那位，以為他會證明自己只是過路的。不料，他神情漠然，不置一詞。

穿白衣服的更來勁了：“不承認是吧？你拿什么來證明你的身份？哼，裝吧你！”

不等吳小丁回應，穿白衣服的繼續嚷道：“這年頭，不懂裝懂、坑蒙拐騙的人我見得多了！一個連北京遠還是月球遠都搞不清楚的人也有資格戴眼鏡？這世道真是亂套了！”

吳小丁也有些不高興了，提高嗓門兒說道：“你說這么多，這和戴眼鏡有什么關系？叫你同伴評評理……”扭頭一看，穿黃衣服的那位不知何時離開了。

穿白衣服的繼續嚷道：“我也不和你強詞奪理，天下總有公理在。光憑你一個人信口開河，我是不會信的！連北京遠還是月球遠都搞不清楚的，我看這世上也只有你一個！”

吳小丁道：“北京和贛州都在地球上，老兄你不會真的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吧？這么弱智的問題還需要爭論嗎？”

穿白衣服的不屑一顧地說：“你才連基本常識都沒有！我抬頭就能看到月球，你抬頭能看到北京嗎？你就站到贛州城最高的八境臺、鎢都大廈或橙鄉廣場伸長脖子看看，能看到北京嗎？說你二百五你還不服！”

吳小丁又好笑又好氣：“有你這種邏輯嗎？真是跟你說不清楚??！”

這時，吳小丁看到身邊圍了一大圈旁觀者。吳小丁知道，單靠自己和這個思維混亂的人爭論永遠也說不清楚了，這樣簡單的問題，只要大家眾口一詞，對方就應當會知難而退了。于是，他沖著人群喊道：“大家評評理，對贛州來說，月球比北京遠得多，這是不是常識??？”

吳小丁以為大家定然會異口同聲地說“是”，不料，居然鴉雀無聲。吳小丁覺得奇怪，又沖著大伙兒連問了三遍。

沉默。一片沉默。

難道這些人全是啞巴？今天真是邪門了！看著這群面無表情的圍觀者，吳小丁既納悶又郁悶。

穿白衣服的更興奮了，手舞足蹈，以大獲全勝的姿態對吳小丁指手畫腳、評頭論足。

吳小丁知道再爭下去不會有任何結果，更沒有任何價值，于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擺擺手，撥開人群，脫身而去。

這時，吳小丁聽到身后的圍觀者發出了七嘴八舌的討論。

“兩個人爭了半天，就這樣散了，也太沒勁了吧?！?/p>

“道理都不辯個清楚，就這樣臨陣脫逃，這不是和稀泥嗎？”

“現在的人哪，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什么事就喜歡瞎爭論！”

“光動嘴不動手有啥用，拳頭底下才見真功夫！”

“有智慧的人是不和人家爭論的，保持沉默才是一種美德！”

……

吳小丁這才發現，原來這些圍觀者并不是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