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發展倡議科學內涵研究述評

邱振宇

（同濟大學，上海 200082）

一、全球發展倡議的提出

新冠病毒疫情的全球性肆虐加劇了世界經濟發展的不穩定性和不確定性，逆全球化、地區沖突、大國博弈等因素交織，致使全球南北發展鴻溝持續拉大。發展赤字有增無減，主要表現為全球發展總體不充分、發展空間不平衡、持續發展動能不足、國際發展援助機制不完善和全球發展環境不理想等五個方面。

全球發展赤字是多種因素共同影響的結果，除了受疫情影響外，還受到全球化負面效應、國家治理失效、發展機制缺陷、發展模式不適和西方個人主義膨脹的影響。當前全球發展治理存在諸多不確定性因素，全球發展不均衡現象與日俱增，部分西方發達國家固守零和博弈思維并維護其在全球發展中的霸權地位，領導力弱化與制度泛化致使全球發展中的公共產品赤字問題凸顯。此外，舊式全球發展治理的理念、機制、規則與方法均圍繞不平衡發展理念展開，當下已經無法適應新時代全球化發展要求以及共同發展所帶來的全球性問題。

在此背景下，習近平主席以其高瞻遠矚的世界眼光、平等博愛的天下情懷和赤誠相待的大國擔當，科學認識全球發展大勢、深刻洞察世界格局變化，于2021 年9 月21 日在第七十六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的重要講話中提出了全球發展倡議。習近平主席強調，“發展是實現人民幸福的關鍵。面對疫情帶來的嚴重沖擊，我們要共同推動全球發展邁向平衡協調包容新階段?！?022 年6 月24 日，習近平主席在全球發展高層對話會上發表重要講話，與有關新興市場國家及發展中國家領導人共商全球發展大計。習近平主席在講話中強調推動構建團結、平等、均衡、普惠的全球發展伙伴關系，提出四點主張，共創普惠平衡、協調包容、合作共贏、共同繁榮的發展格局。截至目前，全球發展倡議已經得到上百個國家和包括聯合國在內多個國際組織的支持，七十多個國家和地區加入到“全球發展倡議之友小組”。全球發展倡議為推動世界經濟復蘇提供了強大的動力支持，為助推國際社會發展合作凝聚了廣泛共識。

二、全球發展倡議的科學內涵

（一）堅持發展優先

堅持發展優先，就是要提升發展議題的優先級，加大對發展議程的關注度和投入力度，注重加強世界各主要經濟體的政策協調性，構建心合意同的全球發展伙伴關系，積極倡導參與雙多邊發展合作，促進聯合國2030 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有效落實。劉武根和馬尚誠認為，習近平主席為破解全球發展赤字難題，從新發展理念的維度提出了堅持創新發展激發全球發展動能、堅持協調發展鑄就全球發展合力、堅持綠色發展確保全球發展永續、堅持開放發展推動全球發展聯動、堅持共享發展促進全球共同發展。

與此同時有學者圍繞國際發展合作的范式演變進行研究，借以推動構建全球發展伙伴關系。魏玲以“發展”為核心，通過發展援助與合作、發展知識與范式、制度建設與實踐，以及發展安全與秩序等方面，理順了大變局下國際發展合作的進化路徑和趨勢，以及中國如何通過上述方面推動國際發展合作進步、塑造世界秩序。鄭宇則認為新型發展合作結合了發展援助和南南合作的特點，同時又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這兩種范式的缺陷。這種結合主要體現在國家間的合作、國內外市場合作和公私合作三個層面的結構關系調整，從而提升了他們參與發展合作的動力。但同時新型發展合作也面臨著“新興經濟國家參與發展合作的意愿和能力差異較大”“新興經濟國家同其他發展中國家的市場融合尚未完全建立”“新型發展合作尚未形成制度化的協調機制”等問題挑戰。楊理偉認為，隨著諸多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以南北援助國、國際組織和受援國為主體的“三方合作”模式對傳統的南北合作和南南合作進行了有機結合，成為當前國際發展合作的新模式，同時也是推動南南合作的核心模式。其中，聯合國在“三方合作”模式的理念、機制和能力建設方面均發揮著重要作用。

除了國際發展模式，學界同時對全球發展的理念創新、制度創新和實踐創新展開研究。在理念創新方面，邵彥敏和張洪瑋認為共享發展理念是對全球發展理論和實踐的創新性發展，具體體現為方法論、制度本質和主體的創新性超越。在制度創新方面，王明國認為全球發展倡議制度建設的基本維度主要有利益、規范、話語和過程。全球發展倡議的制度建設應以“一帶一路”制度建設為核心，以周邊制度建設為第一要務，以聯合國制度對接為主導，以非正式制度為突破口。在實踐創新方面，張春認為新型國際發展機構在全球發展治理中發揮了重要創新作用，新型國際發展機構理性設計國際發展機制，結合主權平等與國別自主貢獻原則推動民主治理，結合公共產品供應與財政可持續性改善全球發展治理效率。

（二）堅持以人民為中心

對于中國共產黨而言，人民是我們黨執政的最大底氣，黨的一切工作都是為了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在經濟發展中，我們要明確做到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在發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放眼全球，保護和促進人權是世界各國的共同追求，國際社會應一道努力，不僅要通過發展完成全球減貧目標保障各國人民的生存權，更應努力消除不平等，最終達及“每個人自由而全面的發展”的美好愿景。

對于“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學界主要從學理基礎方面展開研究。錢智勇和解斯棋認為《資本論》中對于人類財富需求原旨的闡釋、對背離人民的資本主義生產目的的揭示，人民勞動是財富源泉的闡釋、對人民勞動與資本主義生產力發展關系的闡釋，對于剝削人民的資本主義財富分配的揭示、對人民貧困與資本家財富積累規律的闡釋分別探究了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和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的思想。吳育林和趙悅彤認為馬克思勞動本質論蘊含了權利保障、擇業自由、過程自主自覺、勞動成果公平享有等“人民性”的理論導向，對于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具有重要的理論指導價值。吳育林和邵程程又進一步論證了“以人民為中心”發展思想涵蘊了“現實的人”中的“有生命的人”、社會歷史的“劇作者”與“劇中人”和“人的自由解放”等實踐主體品質，并對“現實的人”所寓意的歷史主體性、實踐主體性等主體性品質作出了新的闡發。蓋逸馨和王占仁從理論緣起、現實依據、豐富內涵、時代價值四個維度討論了“以人民為中心”發展思想的深刻價值內涵與豐富思想意蘊。

（三）堅持普惠包容

堅持普惠包容，則要求我們在謀求自身發展的同時兼顧他國的合理發展訴求，尤其需要關注發展中國家的發展，通過提升制度性話語權，創造貿易、投融資、技術轉移等發展援助機會支持發展中國家，著力解決國家之間以及國家內部的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需要指出的是，堅持普惠包容實質上也蘊含著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各個國家人民只有擺脫貧困，才能夠更好地融入全球發展大局。

部分學者從地區合作角度展開研究。在中非發展合作研究中，李因才認為全球發展倡議在非洲具有更強的適用性，進而理順了全球發展倡議中八大重點領域在中非合作中的體現。張春從內部動力和外部支持兩個角度分析了世界新動蕩變革期下的非洲發展困境，并且從可持續發展目標、合作效率和籌資困境三個方面論證了全球發展倡議對非洲發展的重要意義，從而對構建中非發展命運共同體進行展望。安春英則從非洲國家的主體視角出發，指出非洲減貧國際合作應在堅持本國主導性原則基礎上合理吸收國際社會提供的減貧方案，從而處理好減貧內生性動力與外部援助的關系，積極探索本土化減貧道路。中阿發展合作研究方面，孫德剛和章捷瑩認為中阿落實全球發展倡議具有極為重要的戰略意義，并給出了具體的實踐路徑和重點合作領域。

關于中國對發展中國家的發展援助和對全球減貧事業的貢獻研究，學界主要從理念、實踐經驗和策略三個維度加以分析。在理念方面，何玲系統闡述了新時代中國國際減貧的理論意蘊、鮮明特點和時代價值。她認為中國減貧理論以中國特色反貧困理論為基礎，以合作共贏為目標，以尊重主權為原則，始終貫徹“弘義融利”的價值觀和“授人以漁”的減貧方略，具備道義性、創新性、務實性和開放性的鮮明特征，為助力受援國獨立發展，推動全球發展治理變革具有重要意義。在實踐經驗方面，有學者認為中國向國際社會提供全球公共產品的實踐路徑主要有四條：第一，在國際合作中提供自身減貧經驗；第二，在全球糧食安全問題上，加強國家間農業技術合作；第三，在全球公共產品供給方面，通過三方合作創造新模式；第四，加強對全球公共衛生產品的供給。在策略方面，有學者指出在我國與他國的合作戰略框架中應該納入我國的扶貧經驗，建立中國反貧困經驗分享的話語體系，同時以鮮活的推介形式通過國際平臺進行傳播。

（四）堅持創新驅動

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在全球發展視域下強調創新驅動，就是希望世界各國共同努力打造優良的世界科技發展環境，在促進傳統產業科技成果轉化的同時，挖掘世界經濟增長新動能，從而抓住世界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的歷史性機遇，實現共同繁榮發展。

當前世界科技創新格局發生了深刻變化。陳曦從科研開發、人力資源管理、知識創造能力、經濟活動、創新能力五個維度，全面對比歐美與亞洲部分主要國家和地區的科技創新實力，指出了科技創新實力最強的國家仍是美國，美國的科技創新國際化合作發展態勢不斷顯現。李瑞認為當前世界主要經濟體在前沿科技領域競爭激烈，同時亞洲具有成為世界科技創新中心的巨大潛力。中美科技競爭不可避免，但國際科技合作仍是世界發展大勢。張杰強調在中美科技競爭進一步激烈化的背景下，全球將會形成分別以美國主導和中國等發展中國家共同主導的兩種相互隔離式科技創新體系的競爭格局。

關于中國參與國際科技創新合作的路徑研究也是學界研究的重點之一。有學者認為創新全球化和對外開放根本方向的牟定、改革與開放的雙向促進、高效協同的國際化合作網絡的構建、國際研發合作的強化和全球創新治理的持續推動是我國融入全球創新網絡的政策選擇。另有學者認為中國應以全球視野從科技創新的目標、路徑與主體等方面入手，全面提升科技創新全球化。張穎指出中國可以在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框架下通過建立科技合作的固定有效機制、加強企業參與以及推動“新技術”領域合作等路徑，參與國際科技創新合作，從而提升科技創新國際合作水平。有學者從推動核心技術原創性突破、深化國際科技創新合作、打造國際科技合作平臺、提升國家科技創新軟實力等四個方面提出了建設中國特色開放創新體系的重點任務。黃慶橋則從國際合作方式上指出探索“云端”科研常態化突破傳統空間限制，已經成為更加高效便捷的工作模式，中國應給予政策支持,加強規范引導。

另有學者從構成要素和支撐體系的維度分析，認為創新鏈由知識創造系統、知識轉化系統、知識應用系統三個重要部分組成，技術研發機構、成果轉化組織、高科技產業、創業創新簇群是全球科創中心組成創新鏈的核心部門。王少從“科技創新策源地”概念出發，將科技創新中心、大學和科研院、科創板企業創新環境分別視為策源基礎、策源動力、策源輻射通道和策源孵化箱。

（五）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我們在謀求全球發展的同時，更應堅持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氣候變化是全球性問題，各國要積極地共同應對，加快綠色低碳轉型，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實現綠色復蘇發展，推進全球環境治理體系改革與完善，構建人與自然和諧共同體。

關于中國在全球環境治理中的貢獻研究，馬超從全球環境綜合治理、《巴黎協定》、全球生物安全等三個方面論述了中國作出的貢獻與努力。首先，中國大力推動綠色“一帶一路”建設，發起了一系列綠色行動倡議，大力推進碳減排工作。其次，中國積極參與氣候變化多邊進程，促成《巴黎協定》，認真履行締約責任。最后，中國把生物安全納入國家安全體系，持續加大對全球環境基金捐資力度。另有學者進一步對綠色“一帶一路”建設展開研究，認為綠色“一帶一路”在基礎設施、綠色金融、新能源等領域具有建設成就與治理經驗，足以推動我國和沿線國家經濟沿著綠色、可持續的正確方向發展。

關于中國與其他國家地區的多雙邊綠色合作研究，汪萬發對中歐綠色合作關系進行探析，闡述了中歐綠色合作伙伴關系的內涵及發展動向、中歐綠色合作伙伴關系建設的政治領導與制度保障，分析了當前中歐綠色合作伙伴關系建設面臨的主要挑戰，進而提出生態文明建設與《歐洲綠色新政》戰略對接作為深化路徑，從而提升中歐綠色合作伙伴關系的包容性與韌性。也有學者從推動全球氣候治理、推進能源低碳綠色轉型和推動綠色金融發展三個方面分析了中俄美在全球氣候治理、低碳綠色發展領域的合作與競爭。

（六）堅持行動導向

行而不輟，未來可期。我們應將核心理念貫徹到具體領域，尤其要加強減貧、糧食安全、抗疫和疫苗、發展籌資、氣候變化和綠色發展、工業化、數字經濟、互聯互通等重點領域發展資源投入力度，加快落實聯合國2030 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構建全球發展命運共同體。

減貧是全球發展治理的核心議題，我國積極參與全球貧困治理，為全球減貧事業做出了重要貢獻。張曉穎和王小林認為我國通過強化多維度綜合減貧理念，以對外投資促進發展中國家利貧性增長，借助雙多邊發展合作機制加大農業國際合作，以消除發展中國家的貧困基礎。吳宗敏和吳宇認為面對當前世界減貧事業困境，我國通過持續優化國家治理增強減貧實效，在“一帶一路”倡議中貫徹落實全球貧困治理要求，從而推動全球貧困治理深入發展。

在糧食安全方面，張帥認為當前我國對外糧食安全合作面臨著關聯性危機、資金問題、營商環境惡化、合作領域失衡等挑戰，因此我國應加強合作模式的系統化，探索融資路徑，并且建立海外風險評估體系，通過拓展合作議題，助力全球糧食安全合作。在全球衛生健康發展方面，有學者通過具體分析后，認為中國的對外衛生援助主要通過與發展中國家形成共建共享關系、出口捐贈國產疫苗等途徑進行，這為全球健康治理機制提供中國方案、貢獻中國智慧，以期推動構建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在氣候變化和綠色發展方面，趙亞娜認為綠色“一帶一路”推動了綠色基礎設施和環保項目的國際發展合作，從而增強全球綠色發展治理效能。

三、述評

當前，學界對于全球發展倡議的研究方興未艾，雖然學界目前已經在全球發展倡議的提出背景、科學內涵和世界意義方面產出了部分研究成果，但仍然存在著研究缺陷和空白。

一方面，應加強在全球發展視域下對于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相關研究。當前學界對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研究主要基于我國視域加以闡述，且主要對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進行學理研究。應將視域從國內拓展到全球視野，將人民主體從我國人民拓展到全世界人民。

另一方面，應繼續加強綠色復蘇發展相關研究。后疫情時代經濟復蘇需要以綠色為基底，處理好經濟恢復和環境保護之間的關系。當前的綠色復蘇發展相關研究成果較少，應進一步強化全球綠色復蘇發展合作研究。

全球發展倡議努力推動發展問題回歸國際核心議程，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探索全球發展方向，致力于彌合全球發展赤字。我國將持續凝聚促進發展的國際共識，營造良好的全球發展環境，培育全球發展新動能，努力構建全球發展伙伴關系，為全球發展貢獻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