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想對節白蠟

徐士虎

對節白蠟是我國珍貴的稀有樹種，全球僅生長在湖北省鐘祥市和京山縣大洪山余脈的小片區域。對節白蠟的生長區是與原生態文化息息相關的，如很久以前，祖先們壘石作圍的山寨、半山坡上的石墻梯田間，山沖某處的平地，四季泉流的山腳……林中常見有一棵枝干虬曲、蒼古雄奇、老鱗斑駁、盤根錯節的老樹，毫無疑問，它是這片林中的長者。

從山區內許多處對節白蠟林中，可以發現昔日人類遺留下來的尚未完全被土掩埋的殘缺破損的石磙、石碾以及殘瓷碎片，可以肯定地說，許多年前，對節白蠟生長的地方就有人在那里居住生活。這就是說，很久以前，對節白蠟便同這里的人們生活在一起了。生長在我們現居住地周圍的對節白蠟是山內對節白蠟的延續，隨著時代變遷，山內的對節白蠟伴隨著先人們慢慢遷移，走出山外生根繁衍，對節白蠟見證著漫長而遠久的人間滄桑和變遷，以及一代又一代在這片土地上默默耕耘勞作的先輩們的艱難歷程。同時也給當地人們的生活作出了巨大貢獻，由于該樹木質堅韌細膩，古往今來，人們生產生活中的農具家具，建筑所需的工藝木雕等等，大到巨梁巨柱，小到器柄章坯，都離不開這一古老而神奇的樹種，和這里的人們結下了不解之緣，直到現在，仍然隨處可見它所發揮的巨大作用及其不朽的身軀。

筆者有幸出生在這片生長對節白蠟的鄉土上，打記事起便玩耍于對節白蠟林間，伴隨著它們一起長大，因此與它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光陰荏苒，隨著城鄉人居環境、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不再僅滿足當今豐衣足食的物質生活，渴望追求更高的精神享受。人們把目光投向了盆景，于是被祖祖輩輩建房取材、生活所需而截留下來的對節白蠟再生樁受到眾多盆景業內人士的親睞，采挖、販賣、收藏對節白蠟的人員越來越多，目睹家鄉這一獨有的具有萬千形態、藝術價值極高、被譽為“活化石”的對節白蠟再生樁及數不清的大樹被運往天南海北，讓人感慨萬千。

幾年前，筆者也獲得了三十多棵對節白蠟樹樁，精心養護至今，幾年來為了讓這些樹樁能夠成為優秀的盆景，我經常抽空到省內外多家盆景園現場觀摩，向我的盆景啟蒙師父魏文富先生學習盆景技藝，欣賞優秀盆景作品，學習制作盆景經驗。其間，許多的精美盆景作品讓我終生難忘，她們的優美形態、藝術魅力和作者博大精深的藝術涵養，高深的創作境界讓我嘆為觀止。每期的《花木盆景》我都認真研讀，仔細觀賞圖片佳作，如饑似渴尋找心儀的對節白蠟盆景作品。然而所能看到的優秀的對節白蠟盆景作品卻少之又少，而除松柏以外的其它雜木樹種，如榕樹、三角楓、雀梅等精美作品卻不乏其例，心中悵然若失，禁不住要問，對節白蠟盆景哪去了?自上世紀八十年代起，無數優秀的中、小型對節白蠟再生樁，距今已快三十年了，這期間，全國各級盆景展舉辦過無數次，可是這些年不管是盆景展區，還是《花木盆景》雜志上，我們能看到的對節白蠟成功之作猶如鳳毛麟角，寥寥無幾。是金屋藏嬌密不示人，還是等待時機一鳴驚人?透過對諸多擁有大批對節白蠟佳材的盆景園實地考察，我們不難發現向精品發展的半成品樹樁都少得可憐，原因是培育精品時間太漫長，迅速成型或已經成型的對節白蠟盆景不計其數。樹樁截面直徑8cm的主干上過渡一節僵直生硬、直徑不足2cm直徑的細干，鑿去三分之二多余部分留下一塊無法愈合的斜面大疤，涂上石硫合劑，結頂猶如戴上一頂雜亂無章的遮丑大帽，再配上若干勤剪成片的細枝條就算成型了，一旦落葉后，丑就顯示出來了。如果被某一特有藝術魅力的樹樁所吸引，不惜花錢買下這一“成型”作品，決定重新培育塑造使其成為精品、提高其樹格和藝術價值時，當你信心十足，截短不理想的枝干恢復到樁坯，精心養過一段時間后，才發現樹干上某些部位特別渴望萌芽的地方早已枯萎或者鑿面太大，無法嫁接補枝，看著干部，根部原本可以得到更好處理的傷疤被雕鑿得沒法彌補時，只有望之興嘆，遺憾不已。

這不是杞人憂天，許多年來，眾多熱愛盆景藝術的有識之士及盆景藝術大師們一直在不斷呼吁，希望中國盆景這一古老的文化藝術得以更好的承傳與發展，也希望每個盆景愛好者都保持良好心態，認真學習名家技藝，博取眾家之長，領悟他人的成功之作，在實踐中練就高超的技藝，使每個樁坯的潛在魅力和藝術價值得以充分體現與升華，摒棄浮躁心理和急功近利思想，精心養護、適時修剪、去巧求真，只有這樣才能創作出精品。

試想，創作一幅好的字畫作品，凝聚了作者多少年的辛勞與心血，書家們一生都在為之完美而努力，嘔心瀝血，而不是直接去電腦里找出自己所想要的字拼組一下就高高掛起。隨著人們對盆景藝術欣賞水平的不斷提高。喜愛這一藝術，參與研究追求完美的人群也日益俱增，那些靠枝葉遮丑，不符合盆景制作要求，毫無韻味和收藏價值的速成盆景必將被人們所摒棄。

一個哲人說過人生的最高境界是博學、沉穩、洞察、豁達、寬容。它包含了制作盆景的全部精髓：博學需要歷練，沉穩需要大氣，洞察需要睿智，豁達需要樂觀，寬容需要博愛。讓我們腳踏實地的拋棄功利之心，世俗之見，致力于盆景自身規律的研究與探索，必定會迎來盆景藝術的更好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