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盆景造型藝術

劉仲明 劉小玲

(二)截干蓄枝——獨特的創作技法

1.什么是截干蓄枝

截干蓄枝是嶺南盆景的獨特手法，它的整個工藝過程都是以剪為主，很少蟠扎。

所謂截干，是指把不符合造型要求的主干和長短不合比例要求的枝條截短或截掉，讓素材再度萌發，重新長出側枝來。等到新枝長大到符合大小的比例后，以這一新長出的側枝為主干，通常稱為以側代干。用此法反復施行，使重新長出來的枝干達到作品的要求的創作過程。

所謂蓄枝，是指對新萌動出來的枝條進行蓄養。無論樹干還是枝條，當它長到符合大小要求時，按長度要求進行剪截，再讓其萌發新枝，進行反復造型。這兩個過程是同時進行的，合稱為嶺南盆景的截干蓄枝法。

2.為什么要運用截干蓄枝法

嶺南盆景的藝術特點，是以自然界中姿態優美的樹形為藍本，用縮龍成寸的手段進行美化加工，栽植在景盆中成為一個形神兼備的景物。要達到這個目的，使用截干蓄枝的創作手法在工藝上較為主動。它能夠把從山野上挖來的一些不如人意的素材(是指樹干與樹頭不匹配或是樹干的長度不合適的素材)，用截干的方法進行改造。把長在“美形”樹頭上的“劣形”樹干截掉，讓它依照創作者的意圖重新長出符合作品的藝術個性的“美形”樹干。使樹干、枝條和整體布局得到形神兼備的效果。對枝條的造型就是以剪為主，經長年累月地一節一節地剪截和蓄育。所以用此法創作出來的作品，從樹干到枝條都能

(三)枝法——豐富的表現手法

1.枝法的定義

嶺南盆景的風格能夠獨樹一幟，主要是它運用枝法得當。枝法是運用枝托造型的章法。它研究枝托的形狀、枝托的部位，以及枝與枝之間的相互關系等。它以枝條的伸延狀態去造成相互呼應和顧盼及各種神韻，以枝條的長短作爭、讓、抑、揚，來創造姿態的美感。

在創作的過程中，往往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當得到一件上好的素材時，如果枝法運用得不恰當，則不能發揮素材的有利因素，不能造成一件好的作品。反過來，有時素材并不甚好，卻可以運用枝法去彌補不足，掩飾素材的缺陷，用枝形的“美”去引人人勝。這就是通常所說的“后手工夫”。

枝法除研究用什么方法去造就一條形態美好的枝條外，也研究某一件作品應該選用什么枝形，在哪個部位應該配上怎樣的枝形與枝態。某件作品的成功，主要是這件作品的枝條部位和枝形都選用得適當。

要適當地以枝形去創造神韻，切不可認為某一種枝形或枝態好看，而隨便濫用到不適當的部位上。如不是跌枝的部位也硬要配上一條跌枝，或者不應配上飄枝的樹型而配上一條大飄枝，這樣會顯得矯揉造作，破壞了整體布局的和諧。

但是哪個部位配什么樣的枝形?這個問題較為抽象，從藝術角度來說不應有什么規定，應該運用立意構圖的思維去研究，從實踐中探索，使作品達到形神兼備的要求。這在藝術領域中才有多姿多彩，不會千人一面。

2.枝法的運用和處理

(1)枝托構成布局

枝托的距離和枝托的大小，即枝托的疏密聚散，關系到素材的造型布局問題。它根據素材的形態去分布枝托，同時又可以用枝托去改善素材不足的地方，即揚素材之長，避素材之短。

確定枝托的部位是造型布局的關鍵。枝托的疏密聚散，就是依照國畫的畫理去確定的，是一種表現作品神韻的手法。枝托配得過密，看上去只像綠色一團，令人窒息，全無韻味：配得過疏，看上去使人覺得松散乏味。處理這些關系時還要結合考慮枝托的大小比例和形態，及每一組枝托對整體造型的作用。要預計到在作品成功時，枝與枝之間所占的空間位置，要達到有爭有讓，不要相互糾纏，也不使作品在脫葉時(即脫衣換錦)，感到松散脫節。還要使作品在帶葉的時候，每一組枝條和綠葉都有起有伏，這樣，自然就會造成“氣眼”，顯出生氣。

確定枝托的部位一般是根據樹干的曲彎而定。盆景的造型要求，以樹干有曲彎的為美。在曲彎的部位有陰陽之分，曲彎向外的一面稱為陽面，在這一部位配上枝托，會使曲彎的美更突出，使樹勢更為完美(有些樹干或枝條的曲彎呈直角，俗稱為死曲，很不美觀，在死曲的突出部位配上枝條，就可以修飾這一個缺陷)。在內彎的部位稱為陰面，里面不宜配上枝托，在這一個部位生長的枝條稱為腋枝，填塞了曲彎的凹位，減弱了樹干彎曲的美感，使人覺得臃腫，所以凡是腋枝都要剪除。

(2)枝托表現神韻

作品的神韻是用枝托來表達的，爭讓、呼應和顧盼是以枝托的長短、疏密及枝條的伸延方向來表達的。

①爭與讓。爭與讓就是使枝條有長有短，有疏有密。長的曲節伸張流暢自如，表達感情瀟灑奔放，是為爭：短的是為了把長的襯托得更美，或是留有空間舒氣，是為讓。通過爭讓構成疏密聚散的氣氛。密的可以增加氣氛，讓情調更濃厚；疏是過渡的空間，是密的對比。在構圖空間中，有疏有密，有爭有讓，有抑有揚，畫面就自然，就生動活潑了。

②呼與應。呼與應是指整棵樹勢(樹頭、樹尾或樹冠)能夠貫通，在視野上能一氣呵成。枝托與枝托之間達到互相協調，構圖中或飄逸瀟灑，或豪放險峻，都能得到有重心的感覺。視線集中，結構合理，整個畫面就得到和諧。

③顧與盼。顧與盼著重表現主樹與賓樹之間的相互關系。在雙干、三干或是多干林的構圖中，多使用這一手法。如果處理得好，整個畫面就能相互聯系，樹與樹之間的情調就和諧，否則樹與樹之間就會貌合神離。顧與盼的傳神，實質上是表現在樹尾(或樹冠)或枝尾的“相向”的伸延和曲折的壯態上。顧為主，盼為賓。主樹的姿態(相向)要有俯顧之情(主樹一般較高)，賓樹的頂枝要有相向仰盼之意，襪托與枝托之間的神態也是一樣，互相追逐，有爭有讓，各有其態。以這樣的枝形所構成的作品就能具有神韻。

(3)枝托的大小比例和起托的位置

嶺南盆景的枝托有一個特色，若將其中的每一條枝剪截下來，單獨都可成為一棵小樹。這主要是它的每一條枝托的大與小，長與短，枝托與樹干等的比例，都有一定的章法。在一般情況下，蒼勁雄渾的大樹型的枝托與樹干的比例要粗壯一些，間節的長度要短一些(如雞爪枝)，這樣的枝條會顯得蒼勁雄渾，配大樹型較為適合。對飄逸瀟灑的樹型的枝托要俏妙一些，間節的長度要長一些(如鹿角枝)，用這樣的枝條配瀟灑的樹則更為瀟灑。

枝托的大小(對樹干的比例而言)，可憑作者的經驗和意趣而定，以達到有情趣則可。

①枝托的大小在樹干上的排列，一般是下托比上托大一點，這樣會比較自然，上下大小參差不齊，會覺得雜亂無章，很不順眼。但是又不要過于規律，如若過于規律，反而會覺得呆板。所以有些創作者有意地將這一規律進行破

“格”，把適當的部位中的一托擴大或縮小，這樣就會覺得既有規律也不呆板。

②枝托本身的大小比例。嶺南盆景的枝條一般是一節比一節小，每一節的長度是節比一節長，這樣的枝條有既蒼勁又流暢的感覺。

在營造枝托時要估計到枝托會自然長大，對于每一節的大小差距，應該要考慮枝托的成長，避免等到作品成功之后，因為枝托長大了而失去比例，喪失美感。

③起托的位置(樹干上最下一托的位置)高低對作品的形態有很大的影響。這個問題在創作前要仔細考慮，因盆景的形態千變萬化，不可能有什么準則。但有一般規律：在過低的部位起托，會使作品形成一股壓抑感，過高的部位起托，如果處理不好(有些高托的作品喜歡用垂枝或跌枝處理)，會造成頭重腳輕。

(4)枝條的枝脈和曲節

枝條有曲節才能使盆景顯得蒼勁優美，但是怎樣的曲節才能使枝條達到既蒼勁，又順延流暢而有氣勢呢?這就決定枝條的“枝脈”的曲節角度問題。

①枝脈。枝脈是枝條的脈絡，它有主脈、次脈和橫角之分(如圖一)。能夠使枝條的組織分清主脈、次脈和橫角，就能覺得作品格外順眼和有氣勢，這是處理枝條的重要章法。主脈是與樹干的“樹氣”(即流暢的伸延氣勢)連成一體，一氣呵成的。它一節一節地縮小，伸延方向左右上下地多變回旋。曲節的夾角大的顯示蒼勁，小則表現流暢文雅。有流暢感就有氣勢。切忌出現死曲現象，有死曲出現即破壞流暢感。次脈(比主脈小)是順著主脈的氣勢而生的枝。它的姿態或蒼勁，或流暢，仍然是由曲節的角度大小表現出來的，所造成的曲節除能夠增加枝條的美感外，并且起著調整該組枝條所占的立體空間的疏密、聚散的作用。橫角是附著次脈而生的小枝，比次脈小。它生長著葉片，具有增加枝條濃密感作用。數量多少，可根據景樹的造型要求而定。以上的三個關系處理得好，就能使枝條的曲節回旋流暢，跌宕而有氣勢。

②曲節方向和角度。曲節的方向主要是根據景樹的造型要求而決定。方向要求有變化，有變化則有跌宕，切忌出現死曲枝和蛇曲枝。死曲是指樹干或枝條的曲呈直角。這樣的曲節非常難看，很不美觀，不論在樹干或枝條上，可以消除的都應消除，不可能消除的可以在死曲凸出的部位長上一條枝條，也可以稍為消除死曲的感覺。蛇曲是指左右平行而沒有方向變化的曲節(包括樹干及枝條)。凡是平行的曲節到兩彎以上，再無方向變化就稱為蛇曲。蛇曲在嶺南盆景的枝法里是最為避忌的，認為這樣的枝形過于呆板，要求枝條的曲節要向上下左右各方面伸延，才有曲節的美感。

3．枝法類型

(1)脫衣換錦法

脫衣換錦法是嶺南盆景的主要創作枝法之一。即作品在展出之前，把盆樹的葉子全部摘光(稱為脫衣)，讓其中所有的藝術內容，如素材的頭、根、干和枝條的組織都一覽無遺地展現在觀眾面前，讓人們能盡情欣賞，品評作品的美態。也是嶺南盆景的“近樹造型”風格的具體表現。脫衣換錦法是以枝條為主要內容去處理畫面，要求枝條的大小、長短與整體的構圖布局形成合理的比例，更重要的是樹干的伸延有氣，與枝條脈絡貫通流暢，曲節有度，疏密適宜，每一組的枝條伸延有序，互不交纏，繁而不亂，造成枝杈氣眼通透，形成自然神韻。

換錦就是讓盆景作品在短短的時期內，向觀眾展現出春芽秋葉、夏茂冬零的大自然不同季節的景色。當一盆嶺南盆景被摘光了綠葉時，虬曲的枝條崢嶸突屹，如一棵蒼勁的古樹挺立在隆冬臘月的北國風光原野上，讓觀者感覺到蒼涼蕭瑟的意境；過了一段時間，枝條開始萌動抽芽，星星點點的新綠掛在枝頭，含苞待放，春色盎然，于是又會出現一幅鶯歌燕舞的江南春景，令人精神煥發：再過一段時期，它又綠葉叢生，枝繁葉茂，郁郁蔥蔥，一派盛夏的蓬勃景象。這樣一層三變的藝術效果，用其他的枝法是不可能代替的。

(2)虛枝實葉法

顧名思義，虛枝實葉法是以葉片為主要內容表現整個畫面。對枝條大小比例的效果不甚講究。此法雖然沒有具備脫衣換錦法那么多優點，更不能將口十片摘掉參加展出，但是，它無需過多地花耗時日，便能加快作品成功的速度，是取意不取形的手法。

也有一些盆景作者把脫衣換錦法與虛枝實葉法結合起來使用。即先用虛枝實葉法去使作品能夠早日實現觀賞目的，然后再逐漸對枝條進行改造，待枝條的蓄長完全成熟以后，再行摘葉，改用脫衣換錦法，這是先定形，后蓄枝的手法。不過，從效果來說，它的枝脈的流暢，大小比例的恰當等方面都不如脫衣換錦法。但也可說是各得其所。

(3)叢枝法。叢枝法能省功省時。它不講究枝脈和層次，次脈(側枝)的大小比例不追求合理，疏密排列無度，有一枝留一枝，所以稱為叢枝法。這種枝法不及脫衣換錦法的枝形干凈利索，它的枝條脈絡不明，缺乏節奏感，所以在帶葉時會造成層次不分，互相交纏。脫葉后即覺得復雜、到一層三變的效果，此法多見于商品樹栽培(如圖二)。

(未完待續)

本文節選自劉仲明、劉小玲編著《嶺南盆景造型藝術》，廣東科技出版社2003年9月第1版，原書責任編輯梁旭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