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伯永戀祝英臺

壞藍眼睛

1

第一次見到梁山伯的時候，我就知道他靠不住。

當然不是說他多么風流，正好相反，他太靠得住，我覺得他因此靠不住。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矛盾，我的意思是說，適當的老實厚道是安全感的保證，過分的老實則有可能是迂腐木訥甚至不解風情。風流的男人靠不住，不解風情的男人一樣靠不住。

不過這句話我在心里盤旋了一陣，又被自己安慰回去了。是的，我在認識梁山伯之前，也認識過一些紈绔子弟，都是爹爹結交的朋友們的公子，他們個個喜歡名牌，目中無人，不讀詩書，不識道理，我看到他們就感覺沒了未來。我們祝家雖然是當地的大戶人家，但是我對錢財卻沒什么感覺，我的心上人，是個知書達禮的讀書郎，能夠跟我一起詠頌春秋，一起把玩明月，一起煮酒論英雄的，絕不能跟那幫酒囊飯袋們一樣，浪費我寶貴的青春。

爹爹覺得我太瘋，他希望我能安分一點，但是沒有辦法，安分對于其他人家的姑娘來說，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她們愿意把光陰交付流年，我則不行，誰讓我是祝英臺？后來我想了個辦法，我要離開父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雖然這很瘋狂，但是我愿意嘗試。

那年我14歲，我開始說服父母，準備到離家不遠的杭州城，去負笈游學。

要知道，說服頭腦古板的父母同意我離家外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先是苦苦哀求，后又軟磨硬泡，中間夾雜著花言巧語，各種花樣都玩盡了，甚至上演了以死相逼的橋段，最后還買通了算命先生，說我命里有劫難，須離開家一段時間才可避免，這才讓威嚴的爹爹松了口。

爹爹并不知道我一介女子家，不在家里繡花喂鳥彈琴賞月卻要像個一心只為趕考的倒霉男子一樣四海云游是為何故，但是誰讓我是他唯一的女兒呢？縱是千般的不是他也拿我沒有辦法，最后在我幾近絕望的時候，使出了最后的一招，平日里最喜歡女扮男裝的我，化妝成一個滄桑的賣卜者，搖著鈴鐺走到爹爹面前，故弄玄虛地告訴他，祝員外，令愛出門是吉祥。在他正滿腹心事若有所思的眼神里得意地離去。這一招果然靈驗，不日，他跟哭哭涕涕的娘終于答應了我的要求，但是提出了幾個附加條件：第一，外出的話必須要女扮男裝，以防危險發生；第二，必須要帶上隨身的仆人小龍；第三，學滿歸來，無論如何都要聽從父母的安排，找個好人家嫁掉。

OK，OK，別說是約法三章，就是一萬個條件我都可以答應，只要能讓我實現我的愿望。

當夜，怕父親大人臨時反悔，我換了一件干凈的男裝，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裝，帶著比我小兩歲的小龍，連夜踏上了去往杭州的路，這一夜，滿天的星光都像是在為我歌唱。我掩飾不住激動的心情，竟然唱起歌來，小龍揉著惺忪的睡眼及時勸告我：“小姐，你當心別人把你認出來?！?/p>

哦，對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男子了，我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姿態，想著平日里眾多哥哥們的步伐，學著邁了幾步，小龍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我咳嗽了一聲，故意粗著嗓子喝道：“放肆，快點教教我，男人是怎么走路的?！?/p>

小龍雖然年紀小，人卻機靈精怪，是從小養育我的奶媽所生的兒子，除了機靈之外，從小還跟廟里的和尚學過幾招武功，本來他是打算長大后做我家里的保安隊長的，估計這也是爹爹當時考慮要他做我保鏢的主要原因，有小龍在側，我放心了很多，畢竟茫茫人海，誰都不知道災難會不會正巧降臨到我的頭上，但是，不管怎么樣，我一定要利用年輕的時候出去闖蕩一番，才對得起我明明白白的青春。倘跟其他女子一樣，早早嫁入某姓人家，從此相夫教子，過著平淡無味的生活，真不知道此生還有何意義。

2

連夜趕路，疲憊難當，我喚小龍到前面的涼亭底下休息，時值陽春三月，一路上皆是草長鶯飛，漫天芬芳。已經抵達曹橋，距離我親愛的杭州已經是越來越近了，我頓時沒有了睡意，不過小龍畢竟年紀尚小，眼看有些支持不住，就要昏睡過去。

正打算起身繼續趕路，我被一聲大吼嚇得魂飛魄散，小龍也因為這聲吼叫而睡意全無。他警覺地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個裝扮清秀的公子，渾身發抖地縮成一團，小龍跑過去問道：“你怎么了？”公子哆哆嗦嗦地指著旁邊的草叢，聲音都變了形地說：“……蛇……蛇??！”

我也跟著跑了過來，看了看顫抖的男人和他手指過去的方向，一條漂亮的青花小蛇果然亭亭玉立地站在離我們大概十米遠的草叢中，估計它跟我們一樣，被那位公子的叫聲給嚇傻了，正在觀望呢。我大喜，一邊喊著好漂亮的小蛇，一邊向它跑了過去，將它一把拿在手中，愛不釋手。從小我就喜歡蛇，那條小蛇也似乎感覺到我的善意，在我手上扭動起來。

我手里托著扭動的小蛇，走向公子，他已經嚇得不成人形了。我安慰他說：“公子別怕，蛇不會輕易害人的。你看，它多漂亮，而且，你對它和善一些，它還會跟你做朋友的！”

公子說：“??？兄臺真是好膽量！平日里我最怕的就是蛇，見笑，見笑……啊，兄臺，小生還有急事趕路，先告辭了……”

我一把抓住了要逃跑的公子，好心地把蛇舉向他說：“你看看，動物也都是很有愛心的，你對它好，它不會害你的，你也試一下嘛?！?/p>

“我只聞農夫寒冬救蛇被咬死之事，不相信畜生會有愛。還是算了吧?！彼磥硎钦娴呐律?，一邊掩面一邊打算逃跑，不過他的行為倒引起了我的興趣，我不依不撓地說：“農夫跟蛇那都是傳說，你可以親自試試嘛！”

公子被我纏得毫無辦法，雙手作揖求饒：“好哥哥，饒了我吧?！?/p>

好哥哥？我得意起來，看來我的裝扮太成功了，我對著旁邊捂嘴笑的小龍使了個眼色，然后裝出男人的語氣說：“好，既然你這么害怕蛇，我也就不勉強你了。不過，你剛才說要趕路，是要往哪里去呀？”

“我正要去杭州求學?！?/p>

“什么？”我心里大喜，“去杭州求學？真的假的？”

“小生不敢說謊?！贝粜∽佑肿髁藗€揖，我忍不住笑起來，高興地說：“今日相見，甚是有緣，我也是要去杭州求學的?！?/p>

“真的？”呆小子眼睛里流露出了光芒，我哈哈大笑起來，小龍趕快咳嗽了一聲，示意我要注意形象，我趕快收斂住了大笑，一本正經地說：“既然都是前去杭州求學，不如我們一起趕路吧？”

看他不動，我很吃驚：“怎么，不愿意跟我同行？別怕，我不是壞人，再遇到蛇，我還可以保護你呢！”

他搖搖頭，眼色慌張地看了看我說：“能不能不要帶它一起去了？”

我這才意識到原來那條小花蛇還在我手里揮舞呢，我狂笑不停，連連點頭，把小花蛇放在草叢中，它瞬間不見了，這時候，呆小子才長舒一口氣說：“哎！嚇死我了?！?/p>

“走吧?！蔽遗牧伺乃叽蟠嗳醯募绨?，“別怕，以后我就可以保護你了！”

呆小子說：“等等?！?/p>

又出什么事了？他一本正經地說：“兄臺，既然你我如此有緣，在這荒山野外的，不如我們結拜兄弟，不知意下如何？”

結拜兄弟？小龍在旁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趕快咳嗽了一聲，嚴肅地說：“當然好了?！?/p>

問好了出生年月才發現原來呆小子比我年長好幾歲，剛才一口一個兄臺的他有點不好意思，我們行完了結拜禮后，高高興興地向目的地走去，一路上說說笑笑，我才發現，此君雖然膽子較小，但是知書達禮，還算是個不錯的男人，他是貿城人士，名叫梁山伯。

3

趕了幾天路，終于到了杭州城外的崇綺書院。拜了先生，便開始朝夕苦讀詩書。幸好結拜了梁山伯這個呆小子為兄弟，處處照顧我不說，功課不好的我經常拿他的作業來抄，我們倆科科飆紅，受到了老先生的喜愛。而我們倆的私交也越發得好，梁山伯有幾次希望我能夠與他同住，為了怕真相暴露，我還是拒絕了他，只在念書的時候，一起切磋切磋，平日里有時候也找他喝點酒。我太陶醉于自己的虛假身份了，原來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是如此的放松和自在。試想他要是知道我是女孩，怎么會跟我談他的童年糗事—不光如此，我甚至懷疑他見了女孩連話都不好意思說。

小龍暗中問我，是不是喜歡上了梁山伯，我雖然矢口否認，但是心里卻慢慢地孕育出一棵參天大樹，樹上長滿了小枝小葉，但是梁山伯對此是無動于衷，有幾次我搞鬼想試探一下他，但是全都失敗了。

有一次，梁山伯在彈琴，我隨著紛飛的落葉跳起了舞，結束的時候，我深情地對他注視了一眼，我相信，我的全部情感都在那一眼中展露無疑。沒想到梁山伯站起來拍了幾巴掌，說：“英臺好身姿！”

還有一次，先生帶我們去野外采風，我被美妙的自然景觀所迷惑，隨手采了幾片樹葉，送給梁山伯，說：“梁兄，今日美景，希望你永遠會記得?！绷荷讲舆^樹葉點點頭說：“我跟賢弟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會在我記憶里留下深刻印象的，等他日賢弟有了心上人，我一定將賢弟這百般的好全都轉述給她?！蔽艺f：“要是我是女子呢？”梁山伯哈哈大笑，說：“賢弟又調皮了！”

沒辦法，遇到天字第一號木頭疙瘩我真是對天無語。但是奇怪的是，就是在這根木頭面前，我卻越來越覺得自己對他的好感，已經不再是好奇那么簡單了。

這真是一件矛盾的事，一方面，我迷戀著我們之間的兄弟般的友情，迷戀我們之間開開心心毫無芥蒂的生活，一方面我又想索性把一切都告訴他，像世間正常男女一樣相愛。但是，真相對于我來說，已經有了確定的答案，對于他來說，真的是一個未知數。

4

時光荏苒，光陰似箭，轉眼來到杭州已經三年。

小龍有一天帶來一封家書，是爹爹寫的，希望我回家看看。說娘身體不太好，想我能夠在身邊照顧，催我回家探望。我匆忙地回了信，告訴父母這邊學習的情況，并答應父母一定盡快趕回去。當晚，我把梁山伯叫了出來。趁著月色，我想給他點暗示。

梁山伯匆忙地趕過來，關切地問：“賢弟，最近看你愁眉不展，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說：“是啊，家父有病在身，希望我早日回家?！?/p>

“??？”梁山伯臉上的失落令我開心，證明他對我有了依戀之情，我繼續說：“此去經年，不知道還有沒有緣分再相見了?！?/p>

梁山伯聽完這話連連地嘆氣，捶胸頓足起來，過了一會，他說：“賢弟，雖然我對你有萬般的不舍，但是自古忠孝難兩全，你還是早點回去看看吧?！?/p>

我拍了拍梁山伯的肩，想出來一個主意：“梁兄，不知道你家里有沒有婚約？”

梁山伯聽到這個問題，紅了臉。我說：“我有一個小妹，如果梁兄你不嫌棄的話，我愿意做此大媒?！?/p>

梁山伯深深給我鞠躬，長久不起，說：“我何德何能，得到賢弟如此抬愛?！?/p>

我哈哈大笑，不再說話，梁山伯這時候卻問：“不知道令妹容貌是否跟賢弟一樣俊美？”

原來男人都一樣，只愛色，不問其他。我說：“我跟妹妹是一母同胞，一模一樣?！?/p>

梁山伯頓時像開了花一樣地燦爛，立刻不再為我要離開的事情難過了，甚至希望我馬上回家去，好給他做那個大媒。我看到時機已經成熟，覺得多留也無益，當下決定回家，并跟梁山伯約好了來年春天，到我家里敘舊，順便見見我同胞妹妹。

臨走的那天，梁山伯早早地起床去送我，結果我看他一個人孤苦伶仃很可憐，又回頭送了他一程。他執意再次送我一程，我又忍不住再回送一程。結果一來二去了十八里地，我們倆還基本上原地沒動。小龍急了，催促我趕快上路，這才揮了揮手，狠心告別了纏綿的梁兄，踏上了回家的道路。一路上，小龍都在問我：“他知道了真相，會不會被你氣哭呀！”

我嘆了口氣，誰知道他是不是知道真相后，會被我氣哭。

5

回到家里，我發現受騙了，娘的身體一點事都沒有，只是因為太想念我，才想出這樣的計劃。我抱著娘哭了半天，也覺得心里確實對他們想念，但是想到這次冒險遇到了可愛的梁山伯，心里便覺得很值。但是他第一次留給我的印象就是太膽小，靠不住，我想，即使這人再有才華，如果不能擔負起男人的重擔，恐怕我也不會幸福。于是，我連夜寫了封信給梁山伯，告訴他我已經將做媒的事情告訴了小妹，她希望能夠早日見到他。我想，看到信，他應該會很快能夠到來。但是他的信里卻說，現在學業很緊張，要等學業結束才能來見我。我很生氣。

戀愛中的人受不了想念的煎熬，還有對梁山伯發現真相后的反應的好奇，讓我寢食難安。但是這對梁山伯來說，也許算不了什么。

同鄉的馬家來人提親，我偷偷躲在門口看了一眼，聘禮如山，肯定是個大戶人家。后來聽小龍說，貿城的馬家是當地首富，是爹爹的至交。小龍還說，馬家的公子馬文彩是個不折不扣的帥哥，騎馬英姿颯爽，過路之處，引得花癡們一陣陣喝彩。

我被小龍說得有些心動，答應了跟馬文彩見面。雖然小龍未免有點夸張，但是馬文彩的氣度確實不凡，不卑不亢，禮貌有度，聽說還有一身好功夫。我漸漸有點動搖，雖然梁山伯也是個帥哥，但是比起馬文彩來，真的是太軟弱了，想到他連條蛇都害怕的樣子，我忍不住笑起來。馬文彩問我對他印象如何，我搪塞了一下，但是心里分明有了一些好感。

回到家里，我坐立不安，是我太花心了嗎？但是對梁山伯，我只是暗戀，還不知道他對我女扮男裝后的反應，但是現在又出現了一個德才兼備的馬公子，這該如何是好呢？

我想，無論如何，先要跟梁山伯見一面，把問題說清楚，再做打算。于是我又給他寫了一封信，請他趕快來上虞祝家莊見一面。信里夸大其詞，說妹妹現在有很多人提親，要是來晚了，恐怕耽誤了美滿的婚事。

沒想到梁山伯又回了信給我，說，婚姻是天注定的緣分，如果妹妹注定是別人的妻子，那么即使他快馬加鞭跑過來，也無濟于事。信末，還安慰我說，感謝賢弟，但是這種事，不想太過于主動。

我氣得差點砸了桌子。小龍跑過來，看了看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小姐，你明知道他是這樣的人，還偏偏對他抱有希望，我看你還是照直說了吧！”

我想了想，覺得這是最后的機會，于是，一五一十，把我女扮男裝跟他相處三年的事情寫了一遍。寫完之后，還特意地說了一句，家里已經逼我定婚了，如果不早日見面，恐怕今生無緣，希望他自己斟酌。

這封信發出去之后，就再沒有了他的消息，想必他是接受不了我這荒唐的說法。于是，我心灰意冷之際，接受了馬文彩的婚事，父母非常高興，給我們選好了日子成親。

那天晚上，我對著鏡子哭了一夜，覺得跟梁山伯的緣分已盡。確實是天意。我想，這一切都必將塵封起來，變成不能說的秘密和美好的回憶。

6

成親的前一天，我梳妝打扮好了，蓋上了紅蓋頭，被丫環們攙扶著上喜船，外面吹拉彈唱，很多人擠在門外看我出嫁。

遠遠看到馬文彩興高采烈地在船頭等我，我心里挺滿足的。

本來平靜的湖面，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吹起了一陣陰風，只聽到后面有船在喊：“等一下！等一下！”

船停下來，后面跟過來一條小船，船公說：“這位公子有話對新娘講?！?/p>

眾目睽睽之下，我掀開了蓋頭，看到一片碧波水綠中，梁山伯翩翩地從船艙中走了出來，一臉憔悴地走向我。

馬文彩說：“這是何人？”

我如實回答：“同窗好友?！?/p>

眾人驚詫，我也不知道梁山伯要做什么，只見他雙眼恍惚地走向我，嘆息地對我說：“英臺，為什么你不等我？”

我尷尬地看了看周圍的人，小聲地說：“我有等你的，但是你一直沒有給我回信。我以為你接受不了我說的事實。所以……”

梁山伯說：“我一開始當然是接受不了這件事的，同窗三年的賢弟。變成了女嬌娥，我總要有一段時間來想通這件事的，而且，當我想通了這件事之后，我立刻寫了家書秉告了父母大人，因為婚姻大事一定要先問過父母的啊。父母對我們的事情一直是持懷疑態度，他們無法接受我所說的一切。以為我讀書讀多了，把生活想象成話劇了……我花了好長的時間才說通了他們，然后立刻趕來與你相會……”

Oh My God！我幾乎要翻白眼了，原來是這樣，梁山伯看到眼前的情景，忍不住哭了起來。馬文彩過來拍了拍梁山伯的肩膀，安慰他說：“兄臺以后果斷點，才不會葬送掉幸福??！”

周圍人無不點頭，遺憾，感慨，我看到這個場面，想起了我們朝夕相處三年的情景，也忍不住哭了起來。馬文彩說：“英臺，我不想勉強你，畢竟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事，你現在可以做出選擇，如果你忘不了他，你可以跟他走，但是如果你留下，我會一輩子對你好?！?/p>

“此話當真？”梁山伯聽了這句話大驚，然后拉住了我的手，“英臺，你聽到了嗎？”

我當然聽到了，也為馬文彩的寬容大量而感動。我雖然對梁山伯戀戀不舍，但是此刻更加堅定了我當初對他的懷疑，如果他能夠勇敢點，恐怕我們的悲劇可以避免。于是我對他說：“對不起，山伯，我們的緣分錯過了?！?/p>

梁山伯呆呆地聽著這句話從我嘴里說出，好像不相信似的看著我，又看了看馬文彩。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點了點頭，轉身黯然地走了。

馬文彩感動地走過來拉住了我的手，眾人又吹拉彈唱起了喜慶的節奏，我的心，碎了。

7

這就是我跟梁山伯的故事。后來梁山伯考取了名次，當上了縣官，但是仍舊對我念念不忘，年年派人送書信來聊表思念。再后來，他把我們的故事編成了小說，匿名發表，故事的大意是，梁祝愛情遭遇到了父母的阻撓，但是感動了天地，祝英臺為了與梁山伯在一起，撕毀了婚約，兩個人雙雙殉情，并化成了美麗的蝴蝶。為了表達自己心中的不滿，他把馬文彩也寫成了蝴蝶，只不過我和他是羽翼豐美恩愛成雙的，而馬文彩則化成了一個跟在我們屁股后面氣急敗壞追著的大黑蝴蝶。這個小說一發表，便感動了很多人，并流傳開來，版本也越來越多，但是其中的事實，只有我跟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愛不能成全，化蝶則是梁山伯心目中唯一的出路吧。我不愿意破壞這份想象中的美好，于是默默地把真相藏在了心底。一任這個杜撰的故事感動了一代又一代的男女，成了愛情圣經。

對了，后來還有人為我們的凄美故事譜了曲，名叫“山伯永戀祝英臺”。

編輯 張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