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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博士與女碩士

2009-12-21 02:58
通俗小說報 2009年12期
關鍵詞:大志院長博士

余 言

接到參加會診通知,蔣大志博士很高興,這是他愛好參加的活動之一。因為會診的過程可以充分展示一個醫生的醫療技術水平和理論水平,此種場面濫宇是不能充數的。擁有醫學博士頭銜的蔣大志總是很自信,在這種博士不多的環境中,常有一種高人一籌鶴立雞群的優越感,每次會診過后,他胸中總是涌動著自我陶醉的成就感。特別是遇到自己的會診觀點如果能夠力排眾議,最終被確定認可的典型病例,那種成功的美妙感覺更是一般人所難以享受得到的,但是今天卻例了外,會診結束后他顯得非常沮喪,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被會診的病人是本市一位市領導十六歲的兒子,因突然昏倒在籃球場被急送到醫院急診室搶救。由于病人身份、背景在當地的特殊性,接診醫生洪小慧對病人做了緊急處理后,立即報告急診科主任并很快上報到醫務科和院領導。病人是投了一次籃球而突然昏倒的,沒有激烈運動,也沒有任何碰撞,病因來于何處,一時難以判斷,分管醫療的高副院長聽了情況匯報以后非常重視,指示除進行必要的常規檢查以外,立即組織神經外科、神經內科醫生會診,首先給市領導及其家人心理上一種安慰,因當時不能排除腦炎的可能性,傳染科博士蔣大志也被醫務科通知參加這次會診。為了表明自己對這個病人重視程度異乎尋常,高副院長還親自點名醫院醫療專家委員會其他有關人員也參加此次會診。

會診的地點設在急診科小會議室。參加會診的人員除了各個科的醫生以外,高副院長、醫務科長和患者的父親也在會診現場。按照會診程序,洪小慧先介紹了患者病情和初步檢查結果,參加會診的醫生分別檢查了病人并詳細查看了病歷。討論開始,蔣大志博士顯得胸有成竹,第一個先發言。因為好抽煙,有慢性咽炎,他先喝了一口水,潤了一下嗓子,扶了一下架在鼻子上的寬邊眼鏡架,然后環視了一下在場的人員,目光特地在洪小慧的臉上停留了兩秒鐘,才操起帶有濃厚地方口音的普通話開始了自己的會診發言:“病人沒有特殊的既往病史,根據I臨床癥狀和初步檢查結果,我認為這個病人首先考慮的應是結核性腦膜炎……”接著他結合病人的I臨床表現和癥狀,講自己診斷的理論依據??赡苁菧蕚洳粔虺浞?,也或許是過于激動,他的表述觀點不集中,沒有層次,因而顯得比較凌亂。高副院長兩次用手勢提示能發言要簡練,但蔣大志總覺得言猶未盡,繼續侃侃而談。他的想法既簡單又直接,這次會診有市領導、院領導、眾多同行,特別是有洪小慧在場,這種區別于一般會診的千載難逢的機會若不盡情展示自己的博士水平,豈不枉哉!為了使發言既有理論性,又有文采,他字斟句酌,在腦子中快速過濾每一句要從嘴中說出的語句,大概是心太切的緣故吧,他夾生的普通話,有時又混進了家鄉話,當意識到家鄉話別人可能聽不懂時,又重復著把家鄉話變成普通話,這樣倒來倒去,別人聽得很別扭,他自己也緊張起來,心里發虛不自信,普通話越講越夾生,家鄉話也越講越走溜,后來有點語無倫次結結巴巴了,時間不長,頭上開始冒汗,汗珠順著臉頰朝下流。他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洪小慧,發現洪小慧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樣子像在專注地聽自己發言,但表情又有點怪怪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的發言引起了洪小慧的注意,這本身就是成功,只要積極努力,就會有收獲,這也正應了事物的普遍法則,蔣大志心里自我安慰地想。

洪小慧是去年才分到醫院的碩士研究生,年方三十尚未嫁,屬于高學歷未婚女中的一員,現俗稱為“剩女”。她長得雖不算漂亮,但給人感覺有品位,身高一米六四,不胖不瘦,皮膚較白,眼睛不大但是雙眼皮,戴一副普通眼鏡,留披肩發。蔣大志四十二歲,博士學位,因和前妻不合離了婚,孩子判給女方,如今獨自一人生活。洪小慧畢業剛到醫院不久,即引起了蔣大志的注意,特別是知道洪小慧目前尚是單身時,心里更是高興,對洪小慧的感覺越來越好,對洪小慧的關切程度越來越深,總想尋找各種機會接觸洪小慧,多多地顯示自己的博士派頭。今天會診他認為是不可多得的機會,過了這個村,難有這個店。發言像表演一樣剎不住也就在所難免了,直到高副院長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不客氣地提示:“發言精練點!”蔣大志才掏出餐巾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戀戀不舍地收住話頭:“對不起,我的發言冗長,占了大家的發言時間……”

洪小慧坐在蔣大志斜對面,差一點笑出聲來,連忙把牙齒咬了一下,小聲糾正:“是‘冗長……”因為聲音不大,蔣大志沒有聽清楚,但感覺到洪小慧是在糾正他,不情愿地用最后一句話謙虛地結尾:“我的觀點可能和各位經驗豐富的老師的觀點是相悖的,請諸位多多指教?!?/p>

洪小慧眉毛使勁皺了一下,聲音提高了一點,但仍然很輕:“相‘悖,博士先生!”

蔣大志這次聽得仍然似清非清,但能感覺到還是在糾正自己什么,極大的不快驟然間撩上心頭,酸、苦、辣的味道攪合在一起在喉頭涌動。其他在場的人因為所處的位置不同,坐地近的聽清楚洪小慧說的話,竊竊嘻笑,坐的遠一點的沒聽清楚,想探個究竟,交頭接耳,相互打聽,雖然聲音都不大,但現場因為空間小,加之同時說話的人多,一時間顯得亂嗡嗡的。高副院長提示大家安靜,同時對會診提出了新的指導性意見和要求,會診發言有條不紊地繼續進行。蔣大志此時根本無心聽別人的發言,心里煩躁極了,像纏了一團亂麻一樣,亂糟糟的。

會診進行了三個多小時,最后的結論是病人患的是病毒性腦炎,而非結核性腦膜炎,蔣大志的診斷意見被否決。這對蔣大志刺激很大,他感到自己的面子受到大損。本來醫學會診就是發表不同意見,爭論問題的場所,但蔣大志今天總覺得別人的發言是在針對自己,有意否定自己的觀點,甚至感到別人的目光對自己都帶有挑釁和嫉妒的樣子,心中的滋味難以名狀。

中午飯吃得非常糟糕,芹菜炒肉絲是蔣大志平時喜歡吃的菜,但今天吃的味道和平時完全不一樣,如同苦菜花一樣難吃。下午要上門診,中午睡一會兒,以保持下午的精力充沛。這是多年的老習慣,但今天很反常,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么睡也睡不著,洪小慧的影子老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眼看上班時間快到了,仍然迷迷糊糊難以入睡,心里猶如翻江倒海,不能平靜。他說不上是懊悔,還是自責,怎么自己在如此關鍵的時候,會診發言如此雜亂無章沒水平,在這種節骨眼上弄巧成拙,處理不得體,把有亮點兒的事情,搞得這么灰暗,精心維護的自我形象受到重創。他本來有很高的追求目標,拿到博士學位以后,爭取讀博士后,然后再一步一步朝前走,當博士生導師,晉升高級職稱,成為耀眼的明星。他認為有了這些顯赫的頭銜,等于隨身帶著含金量很高的名片,走在醫院內,人們會用贊賞、羨慕的目光仰視著

自己,靚麗的年輕美女們會經常在私下心懷向往地指點自己,竊竊私語,評評頭,論論足,好不愜意。走在街上,熟知的朋友們也會因為這座不大的城市里有蔣大志這位年輕的醫學博士后和博士生導師而自豪,組織人事部門的高級人才庫里也會亮閃閃地鐫刻著自己的名字,有這種硬件支撐,不用求任何人,更不用金錢鋪路,仕途上自然會一帆風順,名利上一路高歌也會順理成章。他喜歡這種感覺,追求這種感覺,懷著這種感覺看這座城市,可以用鳥瞰的姿勢,居高臨下,自身的身價會自然地把自己推到本市高級人才群體寶塔尖的地位。洪小慧分到醫院以后,蔣大志把自己原來的計劃目標做了修正。他把追求博士后和博士生導師改成了追求洪小慧。他想到自己已經四十幾歲的人了,前妻離婚后,一直沒遇到合適的新妻人選。生活是實際的、具體的、婚姻生活不完美,是人生的一大缺陷,以前沒有渴望配偶的激情,那是沒有激發激情沖動的對象。洪小慧的出現使蔣大志眼睛為之一亮,各種條件剛好符合理想,“碩士”學歷比自己“博士”差一檔,年齡比自己小十多歲,正符合現在社會流行的二婚搭配的年齡組合特點,外形條件也不錯,除了嘴偏大一點以外,其他沒有明顯的缺點。性格直率,不隱瞞觀點,歌唱得也不錯,達到“準專業”水平應該不成問題。有一次聚餐后在歌廳唱歌,蔣大志邀洪小慧唱“夫妻雙雙把家還”,洪小慧很配合,也很投入地和蔣大志合唱這一首《天仙配》插曲。蔣大志當時的感覺很甜蜜,朦朦朧朧。他深知自己五音不全,唱歌是絕對的臭水平,洪小慧不但不嫌棄,而且還能如此這般的配合,說明洪小慧心中對自己還是有那么點意思,但過后又覺得洪小慧對其他人好像也是那樣,比較起來似乎對自己沒什么特殊,平時感覺洪小慧對自己有那么點意思只不過是個人的單相思而己。出于一個博士的高傲和自尊,他不好向洪小慧直接表白自己內心的所想所愛,只能霧里看花,暗戀自慰。不過他心里很清楚,想得到洪小慧的賞識絕非易事,必須要積極創造條件,展示自我,良機需要等待……

蔣大志就這樣似睡非睡,迷迷糊糊地躺著,懵懵懂懂地想著,剛要到入睡的臨界點,突然手機響了,他惱怒地拿起手機,幾乎是在吼:“早不打,晚不打,剛要睡著打電話,干什么?”

“你看幾點鐘了?”對方的語氣異常嚴厲,蔣大志一聽是門診部主任的聲音,連忙從床上爬起來,一看表上班時間已過。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鞋子,邊走邊扣扣子,臉也沒洗,頭發亂蓬蓬地急趕到門診診斷室。候診椅上的病人已經坐了不少,蔣大志把工作衣一穿,領子一半壓在里邊,扣子扣錯了位,工作衣下擺一邊長一邊短,顯得很滑稽。這一切蔣大志沒覺察到,朝椅子上一坐,兩手捧著臉揉了揉,瞇起眼睛把第一個病人看看,又扭過頭望望窗子,然后才生硬地問:“怎么啦?”

病人是個銀發蒼蒼的男性患者,七十歲的樣子,眉毛長成三角形,濃而長、彎彎的,像用鉗子加工過一樣。老者看樣子肝火很旺,對蔣大志上班珊珊來遲,本來一肚子火,這時又看蔣大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聽了蔣大志問診的第一句話,彎彎的眉毛連抖了幾下,也瞇起眼睛反問:“怎么啦?”

蔣大志一聽老者的回話,“嗨嗨”了一聲,身子朝椅背上一靠,兩手抱在胸前:“今天還真遇上鬼了哩,問怎么啦,還怎么啦,你說怎么啦?”

老者看樣子是個老病號,遇到這種情況比較少,倒嘆了一口氣,既頂真又無奈:“我說你這個小伙子,怎么這樣問話呢,……咹?從來還沒見到過你這樣的醫生哩!”

蔣大志反譏:“那是你少見多怪,不這樣問怎么問?你說怎么問?我如果沒猜錯的話你不是‘專挑刺兒工場的場長肯定就是‘專找茬兒公司總經理,因為你們的職業習慣非常典型,到哪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來他一番挑三揀四,沒岔找岔,沒刺兒挑刺兒,雞蛋里面挑出骨頭作為你們追求的成就,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實話告訴你,你沒見過我這樣的醫生,我還沒見過你這樣的怪病人呢!”

“誰是怪病人?”老者氣得直哆嗦,更加不依不饒:“你的老師就是這樣教你問病史的?”

蔣大志嗨嗨一冷笑,搖晃著腦袋:“本人是給別人當老師的!”

老者把桌子使勁敲敲:“給別人當老師?你從娘肚子里出來就給別人當老師!”

蔣大志成心想氣氣這個老者,故意訕笑了一下,慢條斯理,一字一句,語調抑揚頓挫:“您說得很對,您不說我還真沒想到哩,本人出生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給別人當老師的,怎么樣?滿意了吧,啊……?不過得先聲明,你這樣的刺兒學生本人是不會收的!”

老者兩手發顫,說話明顯接不上氣:“你……你這么低的素養……咋當得好醫生!”

老者后邊排隊的一個病人急著要看病,看兩人爭吵,本不想摻和,一直忍著,后來看吵得不可開交,沒完沒了,主動出來解勸:“算了,都少說一句,和氣健康嘛……”

不少候診的病人附和著勸說:“算了算了,怒傷肝,氣傷了身體還倒貼本……”

蔣大志顯然對老者說自己素養低氣得很,根本聽不進其他人勸說,雙手把頭發一撥拉,用手指著老者:“笑話,說我的素養低?我是博士,知道嗎?你是什么‘士?還是什么‘土?本人馬上要讀博士后,你呢?讀博士右去吧!”

過度的憤怒反而使老者有所平靜,他把語調也放緩了一下:“年輕人,你是博士?我看你這個博士……”

蔣大志大概猜到老者后邊要說的話,截住話頭:“咋的,懷疑我博士是假的,是混的,是買的對不對?咹……?告訴你,咱這博士是一級一級硬考出來的,含金量是百分之百的,既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也不是買的混的,更不是偷的搶的撿的……咋啦……”

倆人越吵越僵,誰也不讓誰,候診的病人七嘴八舌,有議論的,有指責的,有勸說的……有人提議找院領導,蔣大志不以為然,拿起筆,哼哼鼻子,敲敲桌子,朝著老者:“你的病咱伺候不了,來來……下一個看病的……”

老者拿起病歷,起身指著蔣大志,唾沫星子噴老遠:“這種服務態度,我非告你不可!”

蔣大志掏出餐巾紙把臉上的唾沫星子擦擦,冷笑一聲,譏諷道:“告我?我還告你呢,唾沫星子濺到我臉上啦,臉上得皮膚病不但要找你報銷醫藥費,還非要告你蓄意傳播疾病不可!”

后邊排隊候診的病人可能是等得不耐煩了,隨著老者陸續走了幾個,其他的人因為自己要看病也不好支聲。診斷室氣氛很沉悶,大家臉上很漠然,一個接一個地接受著機械的問診,開檢查單,開處方……

蔣大志一下午感到腦子膨脹得難受,注意力老集中不起來。幸好下午來看病的人都是常見病,沒有什么疑難危重病人,沒有出現差錯危險。下班回家,從門診大廳走過,碰到穿白大卦的值夜班的醫生、護士打招呼,總

是機械地招招手點點頭,或者嗯一聲應咐了事。

心中有了不快,要想辦法排解,以免自己折磨自己,對身體健康也不利,蔣大志深諳這個道理,對阿Q的“精神勝利法”他也是非常推崇的,閑暇時偶把魯迅的《阿Q正傳》翻翻看看,重溫書中的內涵。但世上很多事情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不容易。今天一天發生的不快,蔣大志盡力在心理上自我調整,但煩悶的情緒終未排遣出來。草草地吃過晚飯后,他漫步在江邊,心里雜亂無章,左矛右盾,思前想后。上午會診的事情自己弄得一塌糊涂,難堪至極,這都是小事,關鍵是自己在洪小慧心目中的形象定會一落千丈,損失多大呀,發生這一切,難道責任全在自己?不盡然吧,如果說責任的話,自己充其量只能有一部分,另一部分純屬運氣不佳,倒霉!真他媽倒霉!怪不得人們愛說人倒了霉放屁打腳后跟,假如推辭不參加那個倒霉的會診,就不會有那個難堪的場面,就沒自己出洋相的機會;假如下午沒遇到那個“刺兒頭”老病號,也就不會發生如此低水平的爭吵,自己也不會失態到有傷體統的地步……他不理解那個老者,自己當醫生多年一直這樣問病史,怎么這個老頭一聽就別了筋兒,接受不了呢……?蔣大志茫然沿著江邊走著,望著,欣賞著,思考著,時不時地也反省著自己。他回顧了自己的過去,發表過很多論文,科研成果得過獎,不夸張的認為成就還是不小的,怎么在實際中常常不順呢,如果說生活上的變故自己負主要責任的話,工作上為何也時常左碰右撞?他百思不得其解。

夜幕慢慢地降臨了,天上的星星陸陸續續地鉆了出來,相互眨著眼睛致意。江邊的燈光很美,特別是隔著江眺望對岸,宛如觀賞燈展一樣。一排排燈光織成一條巨大的燈龍橫亙在江岸上,和天上星星交相輝映。

蔣大志仰頭望望天上的星星,似乎第一次感覺到宇宙是如此的浩瀚無垠。此時此景,他聯想到了人,感到人在宇宙中是如此地渺小,是那么地微不足道,望著一望無際的遼闊天空,他突然想起“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名句……,不由自主地又聯想到了自己,生活和工作總是碰壁,退他一步煩惱不就少了嗎……

也許是江邊的美景開朗了蔣大志的胸懷,或許是自我反省梳理了他的繁亂心緒,自覺胸腔中的郁悶消失不少,煩惱的心緒逐漸滲進輕松的情愫,不由自主地哼起了“真的好想你……”第二句還沒唱出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傳過來:“喂,好想誰啊?這么深情……”蔣大志扭頭一望,驚喜地喊了一聲:“洪小慧!”

洪小慧從側面一條路輕盈地走過來,大聲地開玩笑:“一個人漫步江邊唱真的好想你,唱了也等于白唱,唱得再好聽別人也聽不見,真可謂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哈哈!”

“我想誰,說了她也聽不見”,意外地碰見洪小慧,蔣大志真是高興,郁悶的心情煙消云散,江邊的燈光似乎一下亮了很多,他朗朗一笑,“一唱她馬上心靈有感應,你看不是有人過來了嗎?”

洪小慧以為說別人,扭頭張望了一下:“真有那么靈哪,啊……?在哪兒?”

蔣大志哈哈大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洪小慧一擺手:“見你的鬼吧,亂點鴛鴦譜,誰知道你在想誰呀!”

蔣大志不期而遇洪小慧,全身如注了興奮劑一樣輕松起來,心中彩云飄飄,旌旗飛揚,他猜想洪小慧是有意尋蹤朝自己來的,故意捏著調,翹翹鼻子問:“來江邊會誰呀?”

“夢中情人”,洪小慧俏皮地回應道,“本人已是‘剩女了,想入非非總可以吧,啊,再說江邊這么好的美景,只許你來欣賞,我就不能來欣賞啦!我看……你倒是來江邊會人的……”

“你沒有猜錯,”蔣大志嘻嘻一笑:“我來江邊守株待兔!”

洪小慧也嘻嘻一笑:“照這么說,我來江邊是趕兔的啰!”

兩個人同時笑起來,蔣大志熱情地邀請:“請你喝咖啡,有興致嗎?”

“嗨喲,今天怎么太陽從西邊出來啦,”洪小慧調侃道,“你這位赫赫有名的‘葛朗臺今天怎么如此慷慨!”

“你可是隔著門縫看人——把人看扁了!”蔣大志不服氣地回道:“我可不是小氣人,最起碼比‘葛朗臺慷慨多了!”

洪小慧:“好啦,好啦,咱們就在江邊走走,賞賞夜景吧,免得喝咖啡讓你破費,一夜無眠,損失還大著呢!”

一蔣大志慷慨地表態:“今晚欠一杯咖啡,下一次專門邀請你,至少請你喝一杯以上,爭取早日把‘葛朗臺的美名換到別人頭上去?!?/p>

兩人說著,笑著,邊走邊聊,不知不覺把話題又扯到上午的會診上了。蔣大志雖然有所反省,但還是覺得自己的觀點有道理,不愿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埋怨上午的會診不許二次發言進行爭論。洪小慧則持完全相反的意見,兩人你來我往的友好地辯論了一陣。洪小慧又回顧性地把上午會診時蔣大志的發言評論了一番,然后說:“當時時間很緊,不可能無休止的爭論,采取少數服從多數的辦法是正確的,再說了后面有些檢查結果已經陸續出來,你的觀點仍然不占上風,好了,服從真理吧!另外一個問題我都想不通,你一個堂堂的博士,怎么把悖念成悖呢?”

蔣大志本來心里不舒服一直忍著,這下實在克制不住了,但是臉上還是掛著笑容:“我沒念錯,‘悖是多音字,既可念也可念我的洪碩士!”

洪小慧:“唉,唉,蔣博士,明知碩士比博士低一檔,是不是有意損我!再這樣不嫌磣牙的沒油沒鹽酸溜溜的損人,想請我提意見我還不給你提呢!”

蔣大志:“對不起,一喊洪碩士,還把我們距離喊遠了,再認罰一杯咖啡!”

洪小慧:“請原諒我的直率,你確實很聰明,很有成就,學歷高,但你突出的特點就是自恃學歷高,剛愎自用,‘不謙虛已經不適用你了,前面應該加個‘很字,也就是說‘很不謙虛了!”

蔣大志很不以為然:“非常歡迎你的善意批評,不過批評還是要擺事實、講道理喲!”

“擺事實講道理!”洪小慧停住腳步,“那我就不客氣地再朝下繼續說,平時討論問題你固執己見,自恃高人一籌,咱們今天暫不談,就拿今天上午你念錯字來講吧,你把‘?!匣鞛橐惑w,而‘悖通‘勃,你上午發言念成‘障想表達什么意思?”

蔣大志倒吸了一口冷氣,心里像倒了五味瓶一樣,酸甜苦辣,心里由不服氣,到不得不服氣,自己錯了,真錯了啊……他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博士畢業時,研究生院陳院長在歡送宴會上,喝了幾杯酒以后,坦誠地談到的,目前醫學界人文教育非常薄弱,不少醫生不會問病史,不善和病人溝通,書寫病歷不規范,醫學博士、碩士讀錯常用字,寫錯常用字不鮮見,晉升“師”者多,但實則不過是“匠”而已,而且還難稱得上“巧匠”……當時自己心里很不服氣,總覺得陳院長夸大其辭,小話大說,小題大做,以偏概全……自我感覺博士就是“博”……

洪小慧把蔣大志捅了一下:“唉,你怎么不說話呀,發什么愣?”

蔣大志猛然一醒:“啊,啊,我正在洗耳恭聽哩!”

洪小慧接著說:“我本來性格很直率,加上我們是同事、同行、距離近,看得清,今天說得多了一點,也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

“當然能接受”!蔣大志今天顯得很大度,“我存在的不足,你盡管提出來,提得越多,說明對我是越愛……”

洪小慧:“愛什么……?”

蔣大志滑稽地一笑:“愛……護……!”

洪小慧:“那我就繼續說上午會診的事兒。在高副院長提示你結束發言時,你說了句非常謙虛地話,但念錯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字?!?/p>

蔣大志一愣:“還有一個?”

洪小慧:“我當時糾正你,但聲音小你沒聽見,你把發言‘冗長念成長了!”

蔣大志哎呀了一聲,揚起手想拍一下洪小慧肩膀,突然覺得不妥,轉向把手打到自己臉上:“我多年以來一直把‘冗念成……”

洪小慧:“任何一個高學歷者也不可能通讀天下所有的知識,我們都很渺小,滄海一粟對每個人都適宜,不過博士最好不要忽視常識。好了,甭說了,再說下去,你真的會一夜無眠了……”

洪小慧的話猶如手術刀一般直刺蔣大志的痛處,以前從未意識到自己一個堂堂的博士知識結構的缺陷,這下徹底的折服了。蔣大志今天有些慚愧,但更多地是興奮,不停地感嘆:“逆耳忠言,良藥苦口,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洪小慧爽朗的一笑:“真的是假的?”

蔣大志:“當然是真的啦!”

洪小慧嘿嘿又一笑:“你過講了,其實我也經常出現差錯,再說了我一個小小的碩士,在堂堂的博士面前怎敢班門弄斧!”

蔣大志連忙搖手:“不,不,你才是過謙了!”

江邊上行人很多,有賞夜景的,有快步走鍛煉身體的,屬戀人們手挽著手漫步最甜蜜。受現場氣氛感染,蔣大志想挽起洪小慧,被洪小慧擋了回來。

蔣大志有點尷尬:“你拒絕?”

洪小慧狡黠地一笑:“等!”

蔣大志:“何時?”

洪小慧:“你把我的弱點總結出來以后?!?/p>

蔣大志會意地點點頭:“追求完美!”

洪小慧搖了搖頭:“不,不,不,哪能談完美呀,距完美還差得太遠太遠,僅僅是提高和完善自己而已?!?/p>

蔣大志嘻嘻直笑:“喲,偉大地謙虛呀,不過也要注意噢,謙虛過度等于驕傲哩!”

“不是,絕對不是謙虛,”洪小慧很認真地再次搖搖頭,“我們雖然讀了研究生,但距離一個稱職合格的醫生還差得很遠,實際能力還需要長期的學習、積累和提高,否則的話,什么博士呀,碩士呀,僅是空殼牌子而已,一輩子下來,還是平庸之輩,你說是嗎?”

蔣大志倒吸了一口冷氣,腦子飛快地轉動,他從內心里感嘆這位比自己的博士學位低一個級別的碩士的潛質,但在表面上仍然矜持:“真想不到你如此深沉,不過你說的觀點準確一點應該說對了一半,不,對了一大半,但不管怎樣我要向你學習?!?/p>

洪小慧調皮地一笑:“博士又謙虛起來了!”

蔣大志滑稽地聳了聳肩,咧嘴一笑:“謙虛才能進步哇!”

洪小慧伸出右手:“來祝你永遠進步!”

蔣大志也伸出右手,握住了早就想握的洪小慧的纖細小手,甜美地笑起來:“真會說話呀,你是祝我永遠謙虛對不對?”

洪小慧受蔣大志的笑聲感染也咯咯地笑起來,用左手搗搗蔣大志:“腦子真會急轉彎,好吧,咱們權當互勉吧!”

蔣大志心里甜滋滋的,“互勉”不就是共同前進的意思嘛,看來洪小慧對自己有“真意思”了,他使勁握了一下洪小慧的手:“咱們比翼雙飛吧!”

洪小慧眼睛使勁一閉,做了個怪相,蔣大志眉毛得意地一揚,也還了個怪相,兩人四目相視,會心地笑了。

從這以后,蔣大志和洪小慧的來往比以前多一些,醫院有些人議論猜測,部分人說兩人將來能走到一起,理由是都是學醫的,又都是高學歷,有共同語言;另一種觀點認為,洪小慧系未婚碩士,而蔣大志是有婚史的博士,洪小慧不一定能接受;還有一部分人持中間觀點,認為有可能成,也有可能不成。別人的猜測和議論不能代替自己的實際,蔣大志心里很清楚,要想得到洪小慧,自己這個博士必須真“博”,非“博”即“薄”。除此外,還要克服自身一些明顯的弱點。而洪小慧也不是沒有想法,蔣大志的基礎理論扎實,科研能力強,學習認真刻苦,她是知道的,也有好感,她非常清楚蔣大志對自己的向往和追求,但蔣大志自身一些明顯的弱點雖非本質問題,心里總還是覺得難以接受,雖屬于大齡“剩女”,但在個人終身大事上洪小慧很慎重,她在觀察、思考、猶豫、等待。

蔣大志到底還是蔣大志,他從上小學開始一直到博士畢業,都很順,靠自己的刻苦努力,學習成績一直很好,高考是所在地級市的理科狀元,自信和傲氣也是在長期的掌聲和鮮花中形成的。上次會診的挫折和洪小慧的友善提示,使蔣大志清醒了很多,他經過一段時間的自我反省和調整,精神狀態又恢復到攻讀博士時期的水平,他下決心要用更大的成就證明自己。當然,動力的很大一部分還是來自洪小慧。愛情的力量是巨大的這一名言在蔣大志身上再一次得到充分的體現。他時常想,人們常說美女愛英雄,而知識女性愛的應該是有成就的知識男性。按照自己的判斷和思路蔣大志做了一個計劃,一年內在核心學術期刊發表三篇科研論文,同時做好一部專著的提綱準備。完成這些任務以后,再和洪小慧進一步加深感情,明確戀人關系應該更順利,當然了平時倆人的關系也還要逐步升溫,到時候爭取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按照計劃安排,蔣大志除了正常的上班以外,業余時間主要用在科研論文上,常常熬夜至凌晨兩點不知疲倦,星期天節假日很少休息,當年學習上的“拼命三郎”再現其身。工夫不負有心人,蔣大志經過半年的努力,在核心醫學期刊發表了一篇論文,第二篇論文也接到另一家核心醫學期刊的用稿通知,就在他躊躇滿志地進行下一步的計劃時,一次意外中聽到的消息,又給他火熱的激情潑上了一瓢冰冷的水。那是十天前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蔣大志正在邊走邊構思著作提綱的問題,意外聽到張和楊兩個護士在前邊行走時的對話。雖然隱隱約約,但意思還是聽清楚了。張護士問:“唉,你聽說了嗎,洪小慧談朋友了,說是咱們醫院的高副院長親自做的媒,男方是上次會診的那個病孩的叔叔,也就是那位市領導的弟弟,據說也是個當官兒的?!睏钭o士說:“對,對,我也聽說了,據說那位市領導看上了洪小慧,想找個醫生弟媳婦兒?!睆堊o士說:“現在的世道真他媽不像話,蔣大志和洪小慧眼看就要成了,一個博士和一個碩士多般配,又是同行,當大官的看上了,拍馬屁的高副院長趕忙效勞,硬要把人家兩人拆散……”

楊護士剛準備接話,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扭頭朝后一望,看到蔣大志也走在后邊,用手把張護士的腰頂了一下,朝后指了指,楊護士扭頭一望,舌頭一伸,倒吸了一口冷氣,倆人同時捂著嘴小聲竊笑著快步走開了。

蔣大志當時感覺頭都脹大了。好幾天茶飯不香,睡眠不足,情緒極度低落,心里非常氣憤。他首先氣憤的是高副院長,明知洪小慧和自己戀愛關系逐步成熟明朗,為了攀高枝拍市領導的馬屁,拆散自己和洪小慧的關系。其次氣憤的是那位市領導,本來孩子在醫院住院是治病的,治好了病還不滿足,反而打起了洪小慧的主意!奪走自己的心中之愛。再就是對洪小慧也產生了想法,難道你洪小慧也是那樣的庸人?聽說是個市領導的弟弟,不講人品,不講文憑,不講水平,就去結交,你可是個正正規規的碩士研究生啊……氣憤之后是冷靜,別人說歸說,到底情況是什么樣還需要進一步確實,他心里抱著一絲希望。但思前想后,找不到好辦法,如果直接找洪小慧問個究竟,一是有傷自尊,二是顯得太唐突,因為至今為止,兩人仍然是“同事”,而非“戀愛”關系,直接問別人的個人隱私豈不顯得自己太沒水準,談戀愛,找誰,不找誰,是別人的個人自由,他人無權干涉,怎么辦?蔣大志問自己,如果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自己根本無法平靜下來,科研、著書也難以進行,對自己的事業損失更大,不如硬著頭皮把情況搞清楚,如果洪小慧已和他人確定了戀人關系,那就各奔前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走自己的生活之路,靜下心來著書搞科研,如果洪小慧沒有和其他人談朋友,那就繼續努力爭取,以免失去機會,留下終身遺憾。他經過反復思考,終于想出了兩全其美的辦法,既不傷自己的自尊,還能把情況弄清楚。他的辦法是邀洪小慧合著專著,如果洪小慧愉快合作,事情就有希望,如果洪小慧拒絕合著,說明洪小慧確有他念,已經接受了高副院長介紹的對象,那么著作就自己獨立完成。主意一定,蔣大志反而平靜了,他掏出了手機,熟練地撥通了洪小慧的電話。

其實張護士和楊護士在路上的交談并非空穴來風,而是確有其事。上次會診之后,高副院長很快和那位市領導黏糊上了,他非常珍惜這次機遇,市領導兒子治愈出院回家以后,高副院長經常上門回訪,很快成了市領導家里的???,關心領導兒子的同時,對全家人的身體健康也非常關心,家里只要有人有病,不管大病小病,高副院長都要親自出馬,安排到醫院檢查治療,忙前跑后,開“綠色通道”,無微不至。對市領導家里其他事情也是有求必應,無求自找,把洪小慧介紹給那位市領導的弟弟就是高副院長主動請纓爭取來的一項他自己認為頗為“光榮”的任務。那是在一次高副院長請市領導吃飯的酒桌上,高副院長無意中聽到市領導弟弟剛離婚的消息,(也許是在場的人有意透出的信息)當即拍著胸脯表態,保證從醫院幫忙找一個更滿意的老婆繼任者。他當時第一個想到和提到的就是洪小慧。市領導很高興,他正想找個當醫生的弟媳婦,全家看病方便。其實上次會診市領導對洪小慧印象都很好,高副院長的提議可謂正中下懷,興奮之下,兩人連碰了四杯酒,臨別的時候,高副院長雙手握住市領導的單手,再一次請市領導放心,此事包在自己身上。但是令高副院長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洪小慧堅決的拒絕了這門親事。那天也就是他請市領導吃飯的第二天,高副院長打電話把洪小慧喊到自己辦公室,直截了當地說明了此事,口氣中甚至帶有“命令”的成分。他滿以為洪小慧會受寵若驚地接受這門婚事,進而感謝他這位副院長的關心,沒想到洪小慧不假思索地斷然說“不”!高副院長既惱怒又不理解,人家一個堂堂的市領導的親弟弟,還是個處級干部,難道還不配你一個小醫生?況且是我這個副院長做媒!這個問題的答案也許他永遠弄不明白。但是既然已經夸下???,就要想辦法辦好,不然無法交差,自己的印象也會在市領導那里受到大損,必須想盡辦法把這個事情完成。過了兩天他又把洪小慧叫到自己辦公室,繼續說這個事情,這次他改變了上次的命令口氣,而是苦口婆心地做說服工作,分析市領導和弟弟無量的前途,幫洪小慧繪制了一副榮華富貴的生活藍圖,同時對洪小慧給予了很多承若。無奈洪小慧的態度堅如磐石,沒有絲毫的動搖。高副院長覺得自己的面子受到很大的傷害,但是惱羞又不能成怒,無奈之下就編了個謊話告訴市領導,說洪小慧外出進修,時間得半年,過了一段時間心理又虛起來,萬一別人到醫院來碰到洪小慧豈不更糟?好不容易攀上的這個上層關系豈不斷線!正在他為苦苦找不到對付的辦法而發愁時,突然聽到一個消息,那位市領導的弟弟因違紀遭前妻告發被雙規了,而且殃及到市領導大人。這下高副院長樂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媽媽的,憋得老子好苦哇!”

洪小慧一個時期以來,也是在矛盾中度過的。蔣大志發表的論文她看過,蔣大志克服自己剛愎自用缺點的明顯變化,在交往中她也感覺到了,之后的會診中再沒見過蔣大志自以為是固執己見的場面了。對蔣大志的好感逐漸加深,但也礙于面子,怕自尊受損,沒有主動提出來和蔣大志建立戀愛關系。高副院長介紹的對象她毫不猶豫地拒絕,除了對官場習氣有排斥心理外,再就是她心里已經裝了蔣大志,至于說醫院的議論傳說,洪小慧認為很正常并未在意,但蔣大志受到的強烈的刺激和震撼她卻不知道,近一個時期和蔣大志接觸有所減少,那是蔣大志在寫科研論文忙,沒有時間,洪小慧雖然理解,但心理還是有一種莫名的惆悵,她常想,自己年齡已過三十,雖然有名人說談合適的對象不是“找”,而是“等”,好不容易等到如今,遇到一個雖不是心目中想象的那么完美,但并不湊合的蔣大志,自己卻又覺得無所適從,怪不得人們愛說高學歷的人智商高,情商不高,干起事情來能力很強,談起對象來優柔寡斷,不像學歷低的人談對象那么干脆利索,果真如此啊……有時想不開煩惱的時候,她就獨自一人出去盲目的逛,這天下午下班后,她正思考著到哪里去,突然接到蔣大志的電話邀請,共進晚餐,有一段時間兩人沒在一起聚會了,洪小慧正準備主動一次邀請蔣大志,剛好蔣大志先發出邀請,洪小慧非常高興地接受了,按時到了預定地點。

吃飯的地方是個中西餐廳,很雅。餐廳里播放的音樂全是世界名曲,非常優美,兩人到了以后,選擇了一個燈光柔和的雅座包廂,先點了咖啡,邊喝邊愉快地聊起來。洪小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笑了笑問:“近來有大作問世嗎?快拿出來拜讀?!笔Y大志異常興奮,今天邀請洪小慧,本來就是醉翁之意,洪小慧主動提出來看作品,正中下懷,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從提包中拿出了準備好的著作提綱,笑了笑說:“剛接到雜志社的用稿通知,等正式發表以后,一定先送

你閱后賜教?!边呎f邊把著作提綱遞給了洪小慧,并說出和洪小慧合著書的想法。洪小慧接過提綱,竭力抑制內心的喜悅,一邊隨意翻閱瀏覽,一邊暗自思忖:“這難道就是人們常說的緣分?……”雖然高興異常,但洪小慧還是佯作平靜,謙虛地謙讓了一番,之后才接受。書的內容是蔣大志學的肝病專業,洪小慧本科時學過,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共同著書”作為建立倆人戀愛關系的橋梁已經順利地架起來了。自此,倆人之間隔著的那一層紙更薄了,薄得透亮如紗,不捅自破了。討論問題開始自然而熱烈,說話不用字斟句酌,而是自然流露,心理上越走越近,可謂是心心相印了,互相都感覺到了對方越來越明顯貼近了自己。

晚上吃的西餐,倆人喝了不少紅酒,胸中情意蕩漾,興奮快樂,酒在這個時刻發揮了奇妙的作用,不但激發了兩人心中的情愫,使他們感到無比的幸福;而且起到化妝品的作用,把倆人臉頰“畫”成紅色,蔣大志看洪小慧美麗無比,洪小慧看蔣大志瀟灑俊朗;酒同時還起到“催話”劑的作用,把倆人心中的話都滔滔不絕地“催”了出來,天南海北,談古論今,各抒己見,說到興致處,你一首我一首的還背了不少情詩。其實來之前,蔣大志已經從他人口中得知洪小慧堅決拒絕了高副院長為其介紹的那位市領導弟弟,從心底深處佩服洪小慧的人格追求,同時也為冤枉猜測了洪小慧而感到愧疚,雖然他沒有把這些想法直抒出來,但心理上已經沒有了負擔,格外輕松,特別是洪小慧接受了共同著書的邀請,說明倆人的關系基本確定,說起話來和平時明顯“不一樣”了,話中總帶著戀人的情愫。而洪小慧本人是帶著愿望來的,實現了自己的愿望,自然也輕松無比,對蔣大志話語中的戀人“情愫”感到特別親切。俗話說快樂的時光流逝得最快,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餐廳的其他客人都走了,只有服務員無奈地坐在遠處陪伴著這對戀人。雖然他倆都還想繼續這種人生難得的愉悅時光,但餐廳下班時間已到,第二天都還要上班。倆人依依不舍,各自端起咖啡杯,輕輕碰了一下,不約而同:“干杯!”一飲而盡。臨別時,倆人的目光深情地對視著,互相握著對方的手,久久不愿放,蔣大志還是主動些,先抽出手,張開了兩臂,洪小慧很自然地迎了上去,倆人第一次擁抱在一起。

蔣大志和洪小慧戀愛的消息很快在醫院公開了,倆人商定,著作完成,正式結婚,把共同完成的著作當作倆人結婚時的“紅娘”,擺放在新房中最顯耀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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