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

劉萬里

葉飛對“野人”這兩個字產生濃厚的興趣,緣于他拜讀了《漢陰縣志》,縣志上對野人做詳細的記載,并列舉了不少人的證言、證詞。

葉飛15歲那年,父親上山打獵,沒想到他遇到了一個長發披肩,腰圍樹皮的怪物,葉飛的父親意識到這是人們傳說中的野人,他朝野人開了槍,鮮血順著野人的胳膊流了出來,野人睜著血紅的眼睛撲向了他,兩人在懸崖邊上搏斗了起來,葉飛父親的臉被抓破,失足掉進了懸崖。

葉飛知道父親遇害的消息后,心里非常氣憤,并發誓要為父親復仇。年輕氣盛的他便手握長刀,在鳳凰山里尋找野人的蹤跡,結果一無所獲。

不久,葉飛考上了重點中學,三年后他考上了大學,大學畢業后他又考上了研究生,專門研究人類學。

轉眼間,葉飛到了成家的年齡,一位朋友牽的線,那女孩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反正婚姻就那么一回事,經過幾次的接觸,他們便走進了婚姻的殿堂。結婚的那天,葉飛拋下新娘鉆進了試驗室,還是親娘把他拖回洞房的。

不久,單位分房,僧多粥少。妻子說,你看人家都已四處活動了,你卻整天耗在試驗室,不跑不送,房子不會白白到手的。葉飛說,那就慢慢等吧。妻子說那要等到猴年馬月,我可等不住。她扔下這句話后就匆匆出門了。

一個月后,葉飛分到了房,這一切都歸功于他妻子的外交能力。

葉飛沒想到的是他結婚剛5個月,妻子就給他添了一個胖小子。葉飛伸出指頭一算,大吃一驚,他和妻子的第一次是從新婚之夜開始的,算來算去還差幾個月,這說明這兒子不是他的。一種羞辱之感涌上他的心頭,妻子分娩的那天,他獨自一個人坐在山頭抽了兩包煙。

第二天,葉飛就加入了“國家不明生物考察隊”。走時,他沒跟妻子打一聲招呼。為了忘卻心中的不快,葉飛就把全部的精力投到考察中,每天他都要認認真真地做筆記。

一年后,考察隊也沒考察出什么結果。國家不想在這個項目上花費更多的財力和精力,就解散了考察隊。葉飛卻固執地留了下來,他不想回家。

葉飛在荒無人煙的地方搭起了木房,每天他就面對著花草樹木以及各種動物。這些動物剛開始對他充滿了戒備,后來見他沒敵意,便慢慢地成了“朋友”。

葉飛每天都要翻山越嶺尋找野人的足跡,結果連野人的影子都沒見上,有時他就開始懷疑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野人,每當他想到這個問題時,就躺在草地上翻開《漢陰縣志》,上面對野人的記載很詳細,他的信心就像癟了的氣球又一次被吹了起來。

四年過去了,在這四年里他沒理過發,沒理過胡子,穿的衣服還是幾年前進山時穿的衣服,如今已是破爛不堪了。在這四年里,他從沒跟外人說過話,何況他也沒見過外人。他有點懷疑自己會不會說“人話”了。

經過幾年的考察,結果沒考察出什么,他感到累了,他對野人失去了信心,他決定下山。

葉飛下山的那天,山上的動物對他依依不舍,直到葉飛走出好遠,那群動物還在嗷嗷叫著,仿佛是在傷心地痛哭。

葉飛終于下山了,他來到山腳下的漢陰城,街上的人們都用怪怪的目光盯著他,一見他走來都紛紛躲避。他直直走到包子店門口,掏出一張“拾圓”人民幣遞了過去,女老板嚇得渾身顫抖不敢接,包子的誘惑使他口水滴了出來,他伸出雙手抓住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有人報了警,說野人下山了。

警察迅速趕了過來,揮著警棒大喊大叫朝葉飛奔來。葉飛見他們不懷好意,撒腿就跑,警察便跟著追。有人喊,抓野人。街上的人便加入追野人的隊伍中,一會兒追的人便成了一條人流,隊伍不斷壯大。葉飛見無路可逃,就朝山上跑去,追的人依然緊追不舍。葉飛被逼上了山頭,他已無路可逃了,他跪下來說,我不是野人,我是專門研究野人的專家。他幾年都沒說話,沒想到真要說一句話時他已感到很吃力了,并且吞吞吐吐。人們并沒聽清他的話,而是紛紛舉起手中的家伙朝葉飛砸去

不久,《漢陰縣志》又載,“X年X月,野人終于下山了,幾千人親眼目睹了野人,并捉住了它。野人身高1.9米,面部比現代人稍短而嘴巴特別前伸,前額比現代人低平,而向后傾斜。經專家解剖,野人腦殼大約比現代人厚一倍,腦模上語言區部位隆起,表明他已經有了語言……”

選自《小小說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