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迷失在沉船里

菲爾•基奧漢

19歲時，我認為沒有什么能夠傷害到我。我認為自己是無敵的，從沒意識到生命是多么的脆弱。我從未想過有什么東西會危及我的生命，從未想過會發生災難，總是假定不管怎樣我都是與眾不同的。有人提醒過我，我卻沒有在意。直到迷失在一個重達22000噸的水下沉船里，將要無法呼吸時，我才徹底清醒。

19歲時，我在新西蘭找到人生的第一份工作，主持一檔冒險類的電視節目。那檔節目有三個主持人，我們每周都會收到觀眾的來信，他們會告訴我們想看的節目內容。我的第一個任務是隨同一名潛水員和一名攝像船員進入沉船。此前，還沒有電視臺報道過這艘船，我們應該能獲得一些好素材。盡管當時我對潛水非常不在行，而且有嚴重的幽閉恐懼癥，卻迫不及待地想進入沉船里。

我跟著潛水員跳入水中，不斷地往下沉，往下沉，直到到達那艘巨大的游輪。潛水員從舷窗外進入船里，我緊跟著他穿過充滿了海水的走廊和黑暗的過道。一切都被覆蓋在污泥里。我們穿行在這個迷宮中，最后游進一個舞廳。那里的一切，包括搖擺的吊燈，都幾乎完好無損。

一切就像一個夢，但很快就變成了噩夢。我們和攝像船員分開，在這個水下舞廳附近等他。我們關掉自己的燈以節省電池能量。突然，和我在一起的那名潛水員打開他的燈，向我發出“原地不動”的信號后就消失了，留下我一個人在一堆鋼鐵深處。周圍漆黑一片，死一般寂靜，我不知道上上下下都是什么，開始恐慌。

那個家伙去哪里了？他不回來怎么辦？我開始檢查我的空氣壓力計，然后擊打閥門。這使我呼吸過快，吸入海水。我很恐慌，找到燈再次打開。意識到自己迷失在一堆鋼鐵里，缺氧而無法呼吸時，我的幽閉恐懼癥發作了。我應該原地不動，還是游出去？我思考著，一會兒恢復理智，一會兒喪失理智——每過一分鐘，恐懼就增加一些。從前生活的場景在我眼前閃現，但我不是在想我做了什么——相反，我在想我沒做的那些事情。那么多我想做的事情，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做了。我是個大傻瓜，以前怎么那么笨呢？

幸運的是，同伴回來了，我最終擺脫了那個噩夢。當他把我帶回潛水工作船時，我知道，我的人生從此改變了。我迫不及待地開始新的生活，迫不及待地列了一個單子。我能找到的唯一一片紙是一個紙袋，我在上面寫下我認為必須要做的一切事情，與自己約定要抓緊時間，過沒有遺憾的生活。我牢牢記住了19歲時，一個男孩在沉船里的焦慮與恐慌。顯然，有些事情我不愿告訴你，現在首要的是回到沉船里，重溫其境，面對那種恐懼。自從犯了這個重大的錯誤后，我習慣列一個單子，不斷地增添一些，刪除一些……我改來改去，這能夠讓我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這是我的人生哲學——“不要浪費機會”或“現在就做”的源頭。

我認為最好的生活就是把我的單子變成一項事業，能夠完成單子上列的所有事情。做了很多艱苦的工作之后，我的夢想成真了。在主持《急速前進》這個節目之前，我到過六十多個國家，制作了各種各樣的電視節目。節目包羅萬象，既有游泳穿過跨越亞洲和歐洲的博斯普魯斯海峽的節目，也有拖著一位體重300磅的廚師去正在噴發的火山頂上做一個五星級晚宴的節目。

現在，你可能會說，我沒有從沉船事件中吸取教訓，仍然在拿生命冒險。不是這樣的！我吸取了教訓。我更加謹慎地做事，會三思而后行，制訂詳細的計劃后再行動。我不再認為生命是理所當然的，開始尊重生命。生命是上帝賜予我們的一份禮物，它是有期限的，每個人都應當發揮其最大的價值！

（摘自《如果那時我知道》東方出版社圖/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