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王

文 _ 韓昌盛

對于農村留守兒童來說，父母的引導、關愛是比物質滿足更重要的事情。大學生“村官”小馬看到了這一點，他成立了“少先隊留守兒童小隊”，建成了“愛心活動室”，當了3年的孩子王。

小馬本名馬成巖。因為個頭不高，村里人叫他小馬。小馬皮膚有些黑，喜歡笑，像一個靦腆的老師。在考村官前，小馬跟所有的畢業生一樣都忙著找工作，參加了很多場招聘會，也參加了幾次考試，并且考取了省城合肥附近一個縣城的教師崗位。只是那里離家200多公里，父母舍不得。小馬又是子女中最小的一個，左思右想，他決定回家做村官。

除了離家近，小馬當村官還有一個理由：自幼在農村長大的小馬，印象中村長就是經常在大喇叭里講計劃生育、讓大家看好牛犢子不要糟蹋莊稼、然后用半土半洋的腔調喊人去取信的那個中年男人；書記就是站在會場中間大手一揮說黨員干部先交公糧，群眾要全部跟上 的那個老同志。小馬很想知道，自己到村里能做些什么。

小馬很快知道，村干部的主要工作不再是抓計劃生育了，老百姓也不用交 提留 ，村里的勞力幾乎都到外地打工了。小馬走訪了很多家庭，見到很多孩子坐在電視機前聚精會神地看，卻很少有人做作業，還碰見三個男孩正在喝啤酒。小馬問他們為什么喝酒，他們瞅了瞅他，不好意思地說：好玩，跟大人學的。小馬坐下來，和孩子們聊了半天，知道其中一個男孩的父母都在溫州，平時在爺爺家吃飯，在自己的房子里住，今天是他的生日 離開后的小馬決定做一件事——和留守的孩子們交朋友。

在村里跑了一遍，小馬的筆記本上記下了200多個留守兒童的姓名和聯系方式。小馬把父母都在外打工的30多個小學生編進了他的 少先隊留守兒童小隊 ，并申請到一間辦公室作為 愛心活動室。在 愛心活動室里，除了輔導作業、玩游戲、看電影，小馬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聽孩子們說話，說老師、說同學、說作業很多，說爸爸媽媽一走就是一年，一星期才打一次電話。這時，小馬總是一個傾聽者，他不講大道理，只是說自己小時候的故事，比如膽小不敢走夜路，比如作業潦草被懲罰，以此證明小馬叔叔不如他們堅強，不如他們優秀。小馬還說，父母就是因為太疼愛他們，才去遠方掙錢給他們的未來鋪路，所以，遠離也是愛。孩子們懂了，也知道在電話中說 爸爸媽媽，你辛苦了。

小馬成了馬老師，馬老師在村里人氣很旺。只要一放學，屋里就擠滿了孩子，馬老師幸福得一塌糊涂。那以后，小馬工作起來非常順利，經常出現這樣的場景：小馬登門，孩子圍著他，大人客客氣氣地聽他談事情。遇見比較棘手的事，小馬去了，家長就不好意思，說：馬老師，我支持你。

小馬想過日后的出路。出路其實不少，省里經常有專門面對村官的招考，單位也不錯，比如銀行、信用社，還有每年一次的公務員考試也定向招錄村官。開始，小馬是準備長久干下去的，所以就沒怎么復習，跟著大家去考場湊熱鬧，兩次都沒考中。小馬也沒覺得遺憾，反正在村里干得很好，月工資2000多塊，在當地還算不錯，群眾也挺支持。用小馬自己的話說，天時地利人和都有，可以干一番事業呢。

于是，小馬在三年任期滿后又續聘了，還在原來的村子，但是職務變了——2011年8月，小馬當選為村里的副書記。小馬哭了，很真誠的。

這時，小馬的生活有了變化：結婚，生女。家在縣城，離他的村子40多公里，往返一趟不容易。妻子通情達理，不說找出路，只是建議他考一下。她說得很委婉，但小馬懂，和他一批的村官都做了公務員或者銀行職員，只剩下他還在堅守。

猶豫了一段時間，終于，2011年11月，小馬參加了考試，被錄取為政法干警。

即將踏上新的工作崗位，小馬糾結著怎么跟村里人道別，特別是那些孩子。村里人卻很高興，紛紛打電話祝賀他。

小馬想哭，卻沒哭出來。小馬很留戀3年的村官生活，在最基層和鄉親們在一起，心里踏實。小馬說，以后不怕吃苦了。

小馬還說，他很想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