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西服的約定

陳建珍

雨下得“嘩嘩嘩“的。

小琴兩手交叉著抱在胸前，站在門口注視著大街上稀少的行人，心情糟透了。

這時，一位老人走進了店里。

老人看起來很消瘦，兩只混燭的眼睛有些凹陷。雨已經淋濕了他的衣褲，身上穿的比較厚重的夾克好像已經不是適合這個季節了。

“歡迎光臨千姿，先生您需要些什么嗎？”小琴調整心情迎了上去，雖然這個老人似乎不像能做成生意的，或許人家只是來避雨的，但有人總比沒人好。

“哦，姑娘，我隨便看看，有沒有適合我穿的可以上路的衣服?！崩先擞行┚兄?，快速掃了一眼貨架上的衣服，回答說。

“好的，那先生您先看看吧，有沒有您喜歡的，您是要出門走親戚還是去旅行？我們這里幾款夾克很適合您，看您身上這件已經很舊了，換件新的吧?！毙∏僖宦狀D時來了精神，熱情更增了幾分。

“哦，我不想要夾克，我想看看西服，有沒有卡其色。翠蓮說我穿著卡其色的西裝好看?！崩先艘贿吙匆贿呎f。小琴樂了。心想，這老先生這么大的年紀還真會浪漫呢，莫不是要去約會吧！于是，立馬拿出一款卡其色的西服，說道：“您的那位翠蓮還真有眼光呢，卡其色西服最配你了。你瞧，這款咋樣？”

老人抖著手伸出來又放下了。小琴一驚，想，不會改變主意了吧。立馬游說說：“老先生，這是我們店的最新款，做工面料都是一流的，今天剛到貨就被您看上了，衣服與您有緣呢，給您打九折，如何？”

老人呆呆地看著西服，眼里竟然沁出了淚花，說：“姑娘，多少錢？你幫我包起來吧?！?/p>

小琴心里那個高興呀！沒想到這位老先生買衣服這么爽快，試都沒試就叫她打包。于是，收錢，手腳麻利地把衣服包好，又不無好奇地問：“翠蓮是您的愛人吧？你們一定非常的相愛，對嗎？”

“五十年前，翠蓮和我相識相愛。我們兩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那時候因為家里窮，連一件像樣的衣服也買不起。有一次村里放露天電影，電影里有一位男主角穿了一件卡其色的西裝，翠蓮說，要是我能穿上那套西服，肯定還要比男主角更加帥氣！”老人的眼里露出迷離，仿佛回到了那年。

“哦，那你們后來呢？”小琴更好奇了。

“也就在那個夜晚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那時候的農村電力設施沒現在這么先進，我們兩人想找個地方躲雨，結果有個電線桿下面漏電，翠蓮就這樣走了！”說到這里，老人的淚水潸然而下。

“??！先生原來你的愛人已經不在人世了！那你這是……”小琴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前不久我剛剛查出肝上有問題，醫生說最多三個月，反正我也一個人已經活了那么久，不能再讓翠蓮孤孤單單在那邊，我應該去陪她了?！崩先苏f完嘆著氣轉身離開。

“老先生慢走！”小琴攔住了老人。老人停住，一臉疑問。小琴笑著說：“剛剛太匆忙，我還沒有檢查衣服就給您了，我們有規定，衣服出門一定要先檢查有無瑕疵的?！?/p>

小琴檢查完畢再次把衣服交到老人手里，看著老人蹣跚而去，淚水再也忍不住。她給老公打了個電話，說：“老公，我把一直賣不掉的那件西服賣出去了。嗚嗚嗚……”

“賣出去不是很好嘛，你哭啥？”老公被她弄得一頭霧水。

“我以后再也不會為了小事情和你鬧矛盾了，兩個人能夠在一起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呀！我宣布，咱們的冷戰結束了！”

小琴能夠想象老公拿著手機目瞪口呆的樣子，想到這里，她開心地笑了——她剛才把老人付的錢又裝回了那件西服的口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