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咬根
有拉環
這一日坐公交,照舊坐后頭。滿座后,又擠上一老太。
前頭一男孩讓座。老太說:“我不累?!蹦泻⒉粍樱骸澳堊??!崩咸焓职此募珉?。
又一女孩,尚未離座。老太就說:“你坐著吧,姑娘?!?/p>
好幾人紛紛起身。老太煩了:“不有拉環嗎?”她舉手去拉環。
乘客們連聲嘖嘖?!坝欣h……”我連著念了幾遍。呼吸一沉,又一沉!許久,才吁出氣來。
健全人
路過蔣氏故居的門前,見圍著好幾圈人。擠進去一看,有人在畫畫——用腳畫的,我不懂畫,但覺宣紙上的花和葉都好逼真,好生動!
此君姓楊,四十來歲,五年前,雙手突遭電擊,做了截肢手術。用腳學習國畫,無非為謀生。
近日,讀到一篇短文,記了史鐵生對一群盲童說的話:“殘疾無非是一種局限。你們想看而不能看,我呢,想走而不能走。那么健全人呢,他們想飛也不能飛呀?!?/p>
原來世上只有兩種人:相對健全的和不那么健全的。
我眼耳鼻和脊椎都不好,但我要活得比人家健康;我生長于草根之家,但我也要活得比人家出色。
風雨行,歸晴
讀蘇軾《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厥紫騺硎捝?,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這首活了的詞,就是一幅活了的畫,演員完全可以就是自己:
我換上便裝,去郊外漫步。呀,大雨突降,沒傘???旁人已奔跑起了,有人擋著頭頂,有人在抹臉(卻抹不平那張猙獰的臉),有人嘴巴張合個不停。
我是不急的,依然慢慢走著,要不再唱支歌吧,于是,一首走調的曲子飄起來了。
走啊,唱啊,完了,回頭望望走過之處,可以回去啦,無所謂風雨,無所謂天晴。
還記起蘇老貶完黃州,又要被貶去惠州時,說的那句話:“譬如我原是惠州秀才,赴京考試,不第回來了,有何不可?”
風雨行,歸晴!是從容,亦是挑戰,可以演繹在人生的任何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