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封禁東北時期朝鮮人犯越動機探析

王尉冰

[摘 要]自1627年后，中朝雙方對兩國邊界犯越行為明令禁止，然雖然朝鮮嚴格執行禁越政策，清朝也對朝民犯越行為采取強硬態度，但中朝邊境朝鮮人犯越事件仍然屢禁不止.本文通過對丁卯之役后至同治以前這一時間段朝鮮人越境入中國東北的原因及動機進行探析，以求從一個側面探視與解析清朝封禁時期中朝邊界問題。

[關鍵詞]封禁；犯越；東北；朝鮮移民；中朝關系

自“丁卯之役”之后，后金與朝鮮即在邊界問題上達成了一致，簽訂了“江都會盟”，規定了兩國之間以鴨綠江為界，遵守約誓，相互之間不得侵擾。如有私自犯越者格殺勿論（1）。之后在1628年，皇太極于鴨綠江下游修筑了一道“東條邊墻”，禁止朝鮮人越境。然而在兩國明令禁止犯禁的情況下，在圖們江與鴨綠江一帶，朝鮮人犯禁入中國東北之事頻頻發生。

一、清朝對東北地區的封禁政策

清朝東北地區并不是從最初就實行封禁的，自1636年皇太極稱帝，改國號為“清”，在此期間贏得了錦州與松山的戰役，從此時起，清對中國東北地區已經全面掌控了。在之后的統一全國的戰爭中，由于東北地區受到長年征戰影響，田地荒蕪，人煙稀少，至順治、康熙年間，曾一度鼓勵關內漢民移民東北地區開荒墾殖（2），并且制定了相關的條例，如《遼東招民開墾條例》和《遼東招民開墾授官例》。

然而，由于當時關內的土地尚足以支撐人力開墾，再加上關外氣候較寒冷，招民墾地政策的實行效果不佳，遂至1668年清朝正式廢除東北招民政策，并實行東北封禁政策，修筑了“東條邊墻”及盛京柳條邊（3）。

對東北的封禁不僅是限制關內百姓遷入，更重要的是防止朝民“犯越”入境，穩定中朝邊界，為此清朝把柳條邊墻以東的小部分地區作為封疆隔離地帶，而且在中朝邊境的緊要與隘口設置了“卡倫”，巡視邊境，嚴禁犯越。

二、朝民“犯越”的動機及原因分析

雖然在封禁時期清與朝鮮雙方都明令禁止邊境的“犯越”行為，然而邊界朝民“犯越”入清朝東北地區的事件時有發生，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有犯越朝民主觀動機，亦有客觀原因。

1、邊禁松弛，越境容易

中朝以圖們江、鴨綠江為界，而圖們江中上游處多有江面狹窄地帶，而且冬天多結冰；再加上茂山西部一帶，多有陸路，為朝民越境創造了便利條件。

2、地理條件，生活艱苦

從地理條件上來看，朝鮮北部地區多為山區，土地較貧瘠，而且氣候較寒冷，不適宜農耕（4），導致北部邊民多以采集、狩獵維持生計，加上該地帶自然災害頻繁，朝民生活艱苦，據記載，17世紀是歷史上的“小冰期”，氣候嚴酷，水災、旱災頻發，在朝鮮曾發生數十萬人餓死的饑荒（5），故時而不得不為了生計鋌而走險。

3、利益驅使：采參、狩獵、伐木

除前兩者提到的客觀因素導致朝民越境外，利益的驅使可說是封禁時期朝民“犯越”的主要動機，尤其是采參。人參一直是清朝在東北地區十分重要的輸出品，早期后金建立后，人參的價格曾一度與趕超白銀，后金通過互市向明朝和朝鮮輸出人參，從而換取緞匹、棉布、牛、米等生活必需品.另外后金曾因朝鮮故意壓低參價而責難朝鮮，職責將在明朝一斤20兩的參價壓低到一斤9兩（6）。面對人參帶來的巨大經濟利益，朝民不惜鋌而走險，犯境采參。

據《朝鮮王朝實錄》與《同文匯考》記載，光順治年間朝民“犯越”事件中，共11起犯越事件中就有6起事件的直接動機為采參（7）。而且朝民越境采參事件通常都是組團行為，少則3人，多至幾十人。面對頻發的越境事件，清朝不只一次向朝鮮施加壓力，朝鮮方面也早在1635年就制定了“江邊采參事目”，另加筑江邊的防護與守衛，而且對抓獲的“犯越者”都以“梟首境上”處罪。然而面對巨大的經濟利益，朝民越境采參的事件仍然屢禁不止。除單純的“采參”之外，朝民越境還伴隨著狩獵與伐木，東北地區的貂裘及珍稀木材都十分珍貴，一直是向清朝王室進貢的珍品。

4、犯罪動機：殺人、奪貨

在巨大的經濟利益驅使下，朝民越境屢禁不止，清廷與朝鮮方面也加大懲處力度，至康熙年間，對朝鮮更是施加壓力，要求朝鮮國王嚴厲懲處“犯越者”，而且對朝鮮方面相關官員甚至是國王自身也要追究責任。面對如此嚴酷的懲處，越境事件中以殺人、奪貨為動機的事件增多，大部分“犯越者”都是獵戶出身，攜有鳥銃等殺傷性武器，在越境過程中被發現，與其被梟首，索性殺人越貨。尤其是在“三道溝事件”后，康熙帝加大了對“犯越者”的懲處和對朝鮮方面的責任追究，至此之后不僅犯越事件在數量上沒有減少，而且在性質上更加惡劣。據《朝鮮王朝實錄》與《同文匯考》記載，康熙年間“三道溝事件”之后的越境事件中，5起越境事件都出現了殺人情況，多是越境貿易出現糾紛，直接殺人奪貨（8）。

總結

封禁時期朝民“犯越”事件動機是主客觀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有時是為了維持生計不得已越境“覓食”，同時也是因為越境背后的巨大經濟利益，而在嚴酷的懲處下，也催生了更多的殺人犯越事件。綜上所述，縱觀不同時期朝民“犯越”事件的動機及事件性質，在某種程度上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不同時期中朝關系。

注釋：

（1）《朝鮮王朝實錄》仁祖五年

（2）《清朝文獻通考》卷一載：“山海關外荒地甚多，民人愿出關墾地者，令山海冀造冊報部，分地居住?！?/p>

（3）張杰《清代鴨綠江流域的封禁與開發》，中國邊疆史地研究，第4期，1994年。

（4）《北路紀略》風俗載：“蓋因地廣人稀，且多牛畜，又春晚秋早，地氣寒冬，草木難生?！鞭D引自《女真語、滿語研究》黃有福，北京新世界出版社，1990年，第24頁。

（5）李泰鎮：“‘小冰期（1500-1750年）天體現象原因——分析《朝鮮王朝實錄》的有關記錄”，《國史館論叢》72，1996年。

（6）《朝鮮王朝實錄》仁祖十三年十二月丙午。

（7）依據《朝鮮王朝實錄》與《同文匯考》：1645年2月，江界人越境采參，美錢、訓戎、昌城人越境采參；1647年2月乶下3人越境采參；1660年，滿浦3人越境采參，江界伐登浦土人14名越境采參；1661年，龍川人越境采參。

（8）《同文匯考》：1690年，慶興、鐘城6人殺人掠奪；1693年江界、滿浦30多人采參殺人；1700年，三水數十人采參殺人；1704年慶源、鐘城、慶興7人，誘做買賣，殺人；1710年，渭源9人，越境貿易，殺害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