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榮生/編譯
他們倆一有機會就一起散步。老頭和年輕女士不是親人關系,但從某種程度說,他們之間的關系更勝于親人。
已經是深秋了,陣陣冷風,讓他們倆都感到了寒意。
“我想,我們散步的日子屈指可數了?!彼f。
“誰知道呢。有時候,12月的太陽也會給人帶來溫暖?!彼f。
“那只會是在我的內心?!彼χ卮?。
他們總是沿著同一條街朝街的另一頭走過去。這是很輕松的散步,她有足夠的時間走到街的盡頭,然后再去上班。
這天,不知何故,他們走的是另外一條街。也許,她知道他對氣候變化的看法是對的,所以她想跟她的朋友多待一會兒。
差不多走到拐彎處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一座空置的老房子。沿著腐舊的木籬笆,依稀可見的花壇被雜草全都圍住了。
“我根本不知道這里有這種老房子,”她說,“我敢說以前這里很美?!?/p>
“它現在還是很美,”他說,“不能僅因為它破舊了,沒有好看的外表了,就意味著它不美?!?/p>
她反駁不了這種說法。她的朋友本身就疲憊不堪、衣冠不整、其貌不揚。但他的內心真的是很美。
他們在那里站了一會兒,看了一遍前院。
她瞥他一眼,想象著他內心會有什么感受。
“我們全都見證過更好的時光?!彼÷暤卣f。
她表示贊同。
他開始講述一個故事。他是個很能講故事的人。他一講起故事,經常會是沒完沒了。
出于尊重,她裝出一副傾聽的樣子。
她的眼睛掃視著眼前的空間??莺诘墓嗄緟埠捅伙L吹落的落葉積得厚厚的。一些垃圾袋被一簇玫瑰花的刺掛住了,很悲哀地污染了這幅觸手可及的深秋美景。
“等一下!”她打斷他的故事,“枯葉下有一株小玫瑰花蕾?!?/p>
他走過去,撥開一堆枯葉,花蕾露了出來。
“哦,這怎么可能呢?天氣這么冷,都將近冬天了,它卻還想開花?!彼f。
然后,她伸手要把它摘下來。
“不,等等!”老頭的叫喊把她嚇住了,“你不能這樣做!”
“為什么?我要把它帶回家,插到花瓶里?!彼f。
“不是這一朵,這不是花店里賣的在溫室里未經風吹雨打的花朵。這是一位斗士,是造物主法則的一個輝煌的例子?!?/p>
“什么法則?”她問。
“我創造你,是讓你盡力去成長,無論在什么環境下,無論有什么挑戰或異常。造物主是這樣說的!”他以官方的口吻說。
“我從未聽說過這話?!彼芏Y貌地小聲說。
他繼續解釋道:“這株玫瑰不知道季節的變化。它不會停下來思考是秋天還是冬天。它開花是因為它知道要這樣做。人是很善變的。他們相信那些在他們身邊說不能那樣做或不應該那樣做的人。人們接受這種‘老年神話,從而使他們處于一個結束點,而不是一個萬事仍有可能的點上。人們承認造物主想他們做到最好,但卻很容易就被世上的壓力打倒在地。我們更需要像這朵玫瑰花:我是一枝玫瑰花,是造物主之手創造的。我將會不斷地成長,綻放出我的最出色的作品?!?/p>
她默默地把落葉和樹枝放回原處,讓它們在現實的季節變化中給這株玫瑰提供保護。
兩個人回到原來的大街上。他們繼續往前走,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我想,我們散步的日子屈指可數了?!彼娴氖钦f對了。
第二年春,他走了。
她每個星期都會到他的墓地,回憶他們的友誼。
臨走前,她都要在墓碑的頂部放一枝新鮮的玫瑰花,然后說:“這是造物主最出色的作品?!?/p>
選自《諷刺與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