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語言教育體制機制建設雜議

王輔政

語言教育歷來是全息教育中最基礎、最根本的要件之一。它是推動人類社會、經濟、文化和科學技術全面進步與發展的決定性和絕對性要素之一，也是保持、傳承和光大民族文化、維系民族生息繁衍的最為關鍵的工具和手段。所以語言教育一直是整個教育活動的基礎的基礎和重中之重。近年來，圍繞我國語言教育問題的爭論越來越多，越來越激烈。重外語、輕母語，重知識、輕能力，重白話、輕文言，高等教育階段母語教育斷層化，以及外語教育的絕對化、形式化、功利化、盲目化、浮躁化等問題越來越突出。語言教育問題已經成為諸多焦點問題中最為引人注目的熱門話題之一。對此，筆者曾在《透視中國語言教育的戰略失誤》一文中作過粗淺探討。

為什么中國的語言教育存在諸多問題，為什么會引發巨大爭議？除了國際大環境的影響、國內社會轉型以及民眾認知等因素外，最根本、最具決定性的因素還是我國現行的教育體制和機制。

我國目前的教育體制和機制是一種一統型、指令式、模式化及同質化的體制和機制。其特點是國民教育中的主要或關鍵元素均由國家教育行政主管部門制定、控制并督促實施，學校沒有自主權、社會沒有決定權、民眾沒有選擇權。這種體制和機制的優點是：有利于實現規模教育，有利于有效控制，運行效率較高。但與此同時它往往也會伴生一些難以克服的問題，如扼殺了教育發展的個性化和多元化，容易形成一刀切、絕對化和形式化等弊端，容易形成權力和利益的交換與操控等等。因此，解決中國語言教育中存在的問題，還必須從教育體制和機制方面入手。

第一，努力探索構建政府、學校、社會、個人協調發展的語言教育框架和布局。

在中國的歷史發展進程中，官學和私學就像兩個并行不悖、不可或缺的巨輪，承載著中華民族文化的列車隆然前進，其中私學的貢獻尤為突出。然而，自新中國成立以來，民間教育被嚴重忽視，教育成為國家的專屬和專利。于是“政府+學?！本统蔀槲覈逃Y構的主體，甚至成為某些時期的全部。在這樣的教育結構下，政府包辦教育、行政決定教育、行政行為代替教育行為就成為我國教育運行的基本機制。這種體制、機制在規模教育、統籌教育方面優勢明顯，但在教育的資源利用、多元化、競爭機制以及創新性等方面卻存在不足，結果一方面是國家不堪重負，一方面卻是民間資源未能有效利用；一方面是國家發展要求素質教育，一方面卻深陷應試教育的泥潭而不能自拔；一方面是學校、社會強烈要求開放辦學，一方面卻是政府死統不放……這一系列矛盾，都從不同的層次和角度干擾著我國教育事業的良性發展，自然也決定了我國語言教育的運行狀態。目前，隨著全球化時代的到來和國家的迅速發展，我國的教育體制和機制已經到了必須加以調整或改革的時刻。具體到語言教育領域，我們應該乘時而動，努力探索構建符合時代發展需要、具有鮮明民族特色的教育框架和布局。筆者認為，解決問題的關鍵需要政府以新的理念，拿出勇氣和魄力，本著對民族和國家高度負責的態度，進行科學決策并果斷付諸行動，即政府要轉換角色，變包辦教育、統制教育、代替教育為服務教育、引導教育、創新教育。這就需要政府放棄目前高度的教育集權，充分尊重教育規律，尊重學校的辦學自主權，開放社會各種力量辦學，使政府、社會和公民等各種教育資源得到合理而充分的利用，形成政府、學校、社會、個人協調發展的格局。這樣，中國的語言教育才會形成真真正正的百花爭艷、碩果累累的局面。

第二，語言教育法制化，用法律的手段防止個人因素、行政干預、偶然因素等沖擊國家語言教育發展戰略。

由于體制和機制方面的原因，我國深受“一窩蜂”“一刀切”等弊端之害。教育行政主管部門的個別領導可以因為自己的好惡而對整個教育系統施加影響，行政公權力可以對諸如學校等教育實體實施機構進行幾乎沒有制約的干預，甚至一些偶然因素也會對學校教育形成巨大沖擊。對此，我們必須用法制化的手段進行制約，以防止個人意志、行政干預等因素干擾和沖擊國家的語言教育發展戰略。

第三，建立健全并加強監督制約機制，遏制特殊利益集團為了自身利益而不顧國家發展大局對語言教育的肆意扭曲。

一段時期以來，我國語言教育領域為什么會出現“重外語輕母語”、“重視英語輕視其他語種”、“英語占領了課堂、占據了學生的業余時間”等嚴重失衡局面？為什么各種外語考試越來越多、級別越來越高、規模越來越大？為什么在語言教育領域弊端彰顯、社會質疑之聲一浪高過一浪的情況下，我們的教育行政主管部門、學校和一些社會語言教育機構卻置若罔聞而不愿改革呢？原因固然很多，但其中所隱藏的巨大權、利關系卻是十分重要的因素。在外語教育和外語考試的背后，是一個極具誘惑力的巨大市場，牽系著權力和利益兩大集團。這兩大集團越往高走其重合度就越大。經過十數年的發展，他們已經成為互相融合、互為倚重的既得利益集團。為了維護并擴大固有權力和既得利益，人為地營造了語言教育的失衡狀態并不斷推波助瀾，為的是進一步追求利益的最大化。然而，這卻是一種不顧國家大局和民族根本利益的不負責任的做法。因此，在法制化的基礎上，建立健全并加強監督制約機制，遏制特殊利益集團為了自身利益而不顧國家發展大局和民族根本利益對語言教育進行肆意扭曲的行為，就成為我國語言教育領域不可回避、必須觸及也必須要糾正的問題。

總而言之，中國的語言教育已經到了一個亟需變革的關鍵時刻，希望教育行政主管部門、學校、社會和公民特別是國家教育行政主管部門，以科學發展觀為指導，用科學務實的態度，認真對待，積極改革，科學布局，努力實踐，為中華民族的復興強盛和國家的持續發展打好基礎、提供強大而持久的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