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站在歐盟“邊上”

陳永杰

加稅或者退歐，對英國工商界都不是好消息。

今年英國大選將于5月7日舉行，以選前民調看，執政保守黨與在野工黨仍是不相伯仲，沒有誰占有明顯的優勢，也沒有誰有本事在650席的國會中取得過半數。于是，選舉的結果仍很可能得出一個“懸峙國會”（ Hang Parliament），要看哪個黨能拉郎配，找個小黨結盟湊夠半數，組成聯合政府。依現時的情況看，如果工黨與蘇民黨（ SNP）在蘇格蘭不是自相殘殺，加在一起有機會過半數；倘若工黨與蘇民黨的議席增減是零和游戲，那么執政的保守黨和自民黨加起來，仍有機會得到微弱多數。

兩個可能的結果，對英國工商界而言，都不是好消息：如果是“工蘇聯盟”，幾乎可以肯定英國的政策會大幅向左擺，要做到保障醫療支出與減大學學費還要減財赤，難以想象倫敦為何可以不用加稅；但如果“保自聯盟”回歸唐寧街，保守黨則必須履行承諾，讓英國人在2017年就去留歐盟問題進行公投。保守黨還立下“毒誓”，無論與誰結盟，都不能在公投問題上退縮。這正是很多商界猶豫的原因，他們當然不想要一個加稅的左翼政府，但他們更怕右翼政府上臺會帶來政治與經濟的不穩定——如果英國脫離歐盟，這就不是加多少稅的問題了，是整個英國與歐盟經濟格局的大調整。

保守黨何故把話說死？這是因為支持英國退出歐盟的一派表現得越來越堅決。2010年的大選，高呼英國退出歐盟的英國獨立黨（UKIP）只拿到了3%英國選民的支持，但今年的民調，英獨黨的支持度一直在第三黨自民黨之上，更幾近攀至兩成。與此相呼應的是，過去幾年先后有兩名保守黨國會議員辭職加入英獨黨，然后均在補選中得到選民支持重獲原議席。在民族主義路線上站在保守黨右側的英獨黨，正是這樣一步步蠶食保守黨，也迫使保守黨不得不向有走。

雖有一水之隔，但英國當然不能獨善于整個歐陸之外，但何以英國人仍要討論脫離歐盟的問題？除了復雜的民族和歷史原因，當下最要害的正是移民問題。歐盟東擴后，大批東歐成員國工人藉著歐盟的自由移民政策涌人英國求職，帶來了一系列的社會問題。英獨黨認為，歐盟成員國的這個身份使英國無法有效地控制移民涌入，因此解決問題的終極方法只能是退出歐盟。雖然只有英獨黨一個黨明確地提出退出歐盟，但幾乎沒有一個主流政黨敢于明確地“撐歐盟”。工黨和自民黨只敢說這事可以跟歐盟再商量，在移民控制問題上妥協出一個方案即可。即使是明顯屬于左翼的綠黨，也在表示會支持留在歐盟的同時，支持舉行這場公投。由此不難看出，東歐移民在英國，如何惹得天怒人怨。

卡梅倫在上一屆首相任內，曾批準蘇格蘭舉行獨立公投，三大黨被蘇獨黨逼到狼狽地北上愛丁堡乞票。歐盟公投與蘇獨公投起碼有一點明顯不同：如果說蘇獨公投，“獨派”從來就沒有在民調中壓倒過“統派”，歐盟公投，“去派”一直是較“留派”為多。以民調機構YouGov的數據為例，差距最大出現在2011年9月，贊成留的僅三成，支持去的則逾五成。這個差距最近兩年略有收縮，但總體而言，“去派”仍略有優勢?？穫愐恢闭f，公投放在2017，是他希望連任后用兩年時問游說英國選民。但公開的秘密是，好幾個內閣成員和一批黨內大腕均為知名“去派”，保守黨內的疑歐派不會買卡梅倫的賬。加上歐陸經濟前景不明，英國經濟尚可，未來幾年仍會有大量移民涌入英國。這些全部都有助于刺激“去派”選民的投票意欲。

在蘇獨公投中雖敗猶榮的蘇民黨，一直是明確的“留派”，甚至提出，大英是四個王國組成的聯合王國，要退出歐盟必須四個分開公投，均通過才可以全體退出。作為首相及明確的“統派”，卡梅倫否決了這提議。不過，試想這樣的一個局面：既然蘇民黨有言在先，蘇格蘭人的確也不支持離開歐盟，英國一旦公投退出，那么等于給了蘇民黨一次翻身的機會，再次提出蘇獨公投。如果加上因為不想離開歐盟而倒向“獨派”的選民，蘇獨很有機會成功。這將給英國政局帶來更大的不確定性。

在這種前有蘇民黨伏擊，后有英獨黨偷襲的局面之中，保守黨可謂進退維谷，盡管經濟數字好看，但一直在民調中得不到優勢?；凇叭W”的疑慮，本來親保守黨的工商界都變得格外謹慎，更愿意支持一個向左走的“工蘇聯盟”。這是一個卡梅倫在余下一兩周內必須化解但又苦無良策的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