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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的陽光輕撫靈魂的顫栗
——評李永才組詩《靈魂的牧場》

2015-11-14 21:12周航
天津詩人 2015年3期
關鍵詞:昏鴉組詩詩意

周航

但凡寫詩寫久之人,其修煉道行必成一定氣候。其作品一經面世,多多少少都會給讀者制造一些閱讀障礙,這與無難度寫作的輕佻口語之風迥異。詩人或許有冒險之為,但讀者卻在文字的迷宮中經歷一番周折或幾度靈魂的歷險后,終能窺探詩人內心的些許秘密。如此相向的碰撞,是詩人與讀者之間的交鋒,更是對話。詩人李永才的組詩《靈魂的牧場》,初讀如墜云霧之中,不明就里,再讀則其形可辨,其心可鑒,欣欣然似已把住其行中之脈,詩中之血。

李永才這組詩共10首:《荒蕪,流水的野心》《昏鴉》《靴子落地》《虛構一場春天的凌亂》《寬窄巷》《藏北高原》……它們并非同一主題之作,很明顯是編者精心挑選出來的。當然,僅從詩題是很難看出其中一以貫之的線索的,其實讀詩也不必硬要找出不同詩作中的共性,非要來一個總結式的定論。每首詩,都有可能是一座山頭、一條河流、一片森林、一抹斜陽,或一種思考、一種認識、一聲怨嘆……然而過目再三,猛然發現李永才寫詩或許真有一以貫之的精神內核。我竊喜,作為讀者,現在要開始與詩人及其詩作展開對話了。

簡而言之,從手法上講,詩人慣用較為生澀的詞語和跳躍的思維,將視覺的色彩感和聽覺的聲音并行交織,將諸多能表達頹敗情緒的意象疊加,從而抒發如下情思:以荒涼、孤獨、頹敗、沒落、靈魂無依的恐懼感作為表象,來建構詩思框架,由此延伸詩意旨歸——對現實的無奈感可由詩意來曲折傾述,并尋求或順勢長出一片靈魂的牧場,從而,詩人在文字輕靈或濁重的抒發里,在意象交織和對抗的張力中, 在文字詩意的草原上放牧精神,以求心靈得以喘息和撫慰。

說李永才的詩表達了某種頹敗沒落的情緒,這得從他詩中的詞語和意象來求證。請允許我打開這組詩詞語的集中營,用一些篇幅來集中展示和釋放詩人的心緒,而這是不需要過多闡釋的:荒蕪、晚鐘、敲碎的黃昏、枯萎、帶刺、壞天氣、背道而馳、流亡、飄零、錯亂、遺忘、昏鴉、吞沒、枯藤、逃離、殘雪、落難、戰栗、哇涼、 蒼蠅、厄運、凌亂、零落、陷落、折落、舊船、貧困、鄉愁、寒霜、曠野、黃昏、 傷痛、冷漠、支離破碎、閃爍不定、苦難、沉默、落寞、歧途、慘烈、嘶叫、空洞、死亡、 污穢、孤獨、煩惱、無聊、白紙、剝落、悲傷、凜冽、亂世、苦難、亂草、流浪、影子、竹籃打水……再明顯不過,這是漫天飛舞的惡之花紛紛揚揚撲面而來,讀來寒冷刺骨,如同心靈蒙上一場大雪,這就形成李永才詩歌某種整體性的意象建構。如果具體到每首詩當中,這種整體性只是那種寒冷和恐懼感在不同側面折射的再聚光而 已。

鋪天蓋地的雪原上,雪下掩藏的又是什么?自然是一顆掙扎的靈魂,是一炬對溫暖渴求的目光。這需要陽光!如此才能融化詩人心里雪藏的冷。于是,在詩人的這組詩中,不時冒現陽光的意象。陽光是想象的、理想的、能給人溫暖的翅膀,是能化解現實矛盾和困惑的光芒,只是詩人詩中飄飛的陽光是折翼的、殘缺的。

讓這條快要枯萎的河流/分享塵世的祝福/讓那些快樂的魚群,代替我回到故鄉/那里有帶刺的陽光

荒蕪的,一縷陽光/一個被陽光照過的村莊/荒蕪之美,就像秋后的哲學/并不源于人類 ——《荒蕪,流水的野心》

故鄉是一切美好的源頭,當然這個“故鄉”并非實指,它可能只是詩人心靈的某個始發地,或對過往歲月的緬懷。懷念是“帶刺”的,是令人痛苦的。時光之河已經枯萎,這是對時光不能倒流的哀嘆,還是對現實的嚴重不滿?過去的美好猶如陽光照過,只是人的逐漸衰老盛長一片歲月逝去的荒蕪。詩人面臨的是生命“秋”后的陽光,恍惚之間,如此哲學層面的悟知應該符合這世間的萬物規律,而并非渺小無助的人類。

詩人的陽光折翼之感在他的這組詩中是隨處可見的,可謂一道彌漫不散的氛圍?!盎桫f……/抱緊一枚落難的太陽”(《昏鴉》),與人相較,昏鴉是“幸?!钡?,它能抱緊太陽,盡管是“落難”的,而本應對陽光的憧憬,卻被現實中身無所寄的流浪漢的火爐所替代?!瓣柟?,像受傷的騎士”(《光芒,櫻花內心的獨白》),古典、 豪情的騎士精神難免落入慘烈、孤單的境地,而理想的火焰正如受傷的騎士,終將面臨落荒而逃的命運。這不僅僅是詩人個人的悲哀,或許還是一個時代所共同面臨的。 “我的眼睛,陷入玻璃一樣的陽光”(《生活的片斷》),詩人個人擁有和面對的或許是“一條街的繁華”,然而終是“端坐孤獨”,這種生命孤單的痛感是徹骨的。 所以,詩人更為向往流水的白紙、跳河而去的浪花。然而,詩人卻無法尋找身邊的美好,無法寄放精神,只是在種養一些苦難,正如目光所及,雖有陽光,卻如玻璃般易碎而難得。這些才是寄存在詩人語言形式之下真正要表達的靈魂的顫栗感,也是最需要讀者與詩人一道去體悟和承擔的。

這組詩中的主體意象是頹敗的,然而詩人卻在利用陽光這一理念性的意象進行嘗試性的補救。其中的掙扎感十分明顯,在這種糾纏、掙扎過程中我們能夠感受到其中存在的某種張力。為了實現和助推其中的張力,詩人采用了視聽并行、交織和碰撞的手法。比如:

陽光,像受傷的騎士

慘烈而浩瀚

嘶叫著,撲向孤單的曠野

路邊的日子,櫻花自由地開放

深處有淡淡的紅

像一只泛紅的蜻蜓

沿著空洞的籬笆,緩緩地向上爬

——《光芒,櫻花內心的獨白》

該段前三行是表現聽覺的,給人的聲音感覺是急迫、哀傷、孤獨而廣闊無邊,是一種動態的漫延;后四行是表現視覺的,給人的顏色體驗是舒緩、靜窄、溫馨、淡雅而詩意,是一種靜態的定格。無論動靜,都能呈現出兩幅鮮明而不同的畫面,巨大的對比式落差無形中產生了某種審美的張力。詩人對現實甚至是對歷史的矛盾、彷徨、孤獨的無力感,和對理想化的美好、詩意生活的憧憬,就如此虛幻地交織和相撞了。這種手法和感覺在詩人其他的詩中可謂比比皆是,又如:

桃花涂抹西窗

烏云未及躲閃 紅了一半

黎明的尖叫在深水區沉浮,旋轉

用松針刺探陽光的隱私

——《邊緣與別處》

十分明顯,前兩行是視覺的,后兩行是聽覺的。其中所欲表達的,又何曾不是某種矛盾、掙扎的心態呢?

至此,已無需多言,詩人心靈的窗口實際上已然洞開。其中內涵的復雜性,曾經悄悄地隱藏在顯得生澀的意象和跳躍性很強的詩行中,但是,只要找到一個有效切入口,詩人所有心靈的暗角都能得到讀者目光的照耀。我們除了感嘆詩人對折翼陽光的隱晦抒懷之外,是否還能夠與詩人顫栗的靈魂一道產生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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