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的罪惡與扭曲的正義

姜煥文+胡笑瑛

《教父》是一部20世紀70年代的“過時”了的老片，但是，這部影片的神奇之處就在于無論你是在20世紀觀看這部影片，抑或是在21世紀重新觀看，都不會覺得過時，反而會有歷久彌新之感。這部影片也因此而成為了影史之中不可多得的一部幾乎被神話了的經典影片，許多中外導演紛紛擷其精華片段進行模仿以向其致敬?！督谈浮肥且徊亢谏黝}的美國社會的史詩級巨片，《教父》不僅是一部兩代教父的悲歡榮辱史，而且是一個黑社會家族的“奮斗”史，更是一美國與意大利20世紀40年代歷史的縮影，甚至亦是一個時代的歷史?！督谈浮愤@部影片緊湊的影像音畫背后的既有充斥著溫情的罪惡，又滿含著扭曲的正義，活靈活現地再現了20世紀40年代美國黑社會中的激烈的黑色主題的斗爭與沖突。

一、 溫情罪惡的美國社會史詩表達

（一）教父優雅的溫清與血腥

《教父》的開篇的第一句話是“我相信美國”，然后，由入殮師敘述了親人在他所“相信”的美國的遭遇，他“相信”美國，但在遇到親人受到傷害時，卻無可奈何地只能尋求黑社會的幫助，從這一點上來看，影片其實是對美國的莫大諷刺，同時，更為重要的是，在這樣的開幕烘托之下，也令教父這一形象瞬間高大甚至高尚起來。[1]透過舉著馬提尼的教父的那雙優雅的紳士派頭十足的手，觀眾還是能夠看到教父溫情笑意與平淡無奇話語背后所充滿的血腥。當然，這血腥的背后不乏人間溫情，眾所周知，黑色主題中的教父在美國社會中的立足之道是其人生哲學的一以貫之，和人講道理，以應援弱勢群體為道，以助人為道，以伸張正義為道，從而成為“人民的保護神”，進而為人民所愛戴，頗有盜亦有道、替天行道的意味，在影片中的教父本人也的確和藹可親平易近人。

（二）麥克愛情的溫情與血的洗禮

《教父》這部影片最大的溫情點，其實就在麥克避風頭所偶然收獲的愛情戲中，麥克作為一名準黑手黨成員回到黑手黨的家鄉意大利，在意大利鄉下的避難過程中無意間偶遇了意中人，就此展開了一段貌似與整部影片的基調不甚和諧的羅曼蒂克式的愛情故事，這不僅意味著麥克的意大利黑手黨血統的回歸，也寓意著麥克這位下一代教父的回歸?！督谈浮分宣溈说膼矍楣适率沁@部影片中難得的溫情，雖然其他人物也有間或穿插的激情時刻，但是這些穿插與麥克的愛情相比就太微不足道了，這部影片中的愛情主題《羅密歐與朱麗葉》也因麥克的愛情而成為足以傳頌千古的名篇。麥克妻子的被暗殺使得整部影片重又回歸到了與影片主題和諧的軌道上來，麥克妻子的血實際上既為這場溫情作了一個結，亦為麥克成為下一代教父進行了又一場血的洗禮。

（三）美國黑社會中難得的溫情

如果拋卻黑社會的背景，從人文風貌的側面來觀察，其實教父的家庭不僅是其樂融融的，而且也是幸福的，整個家庭生活中到處都充滿了暖暖的溫情，這種暖暖溫情也正是美國20世紀40年代的真實寫照，這種暖暖的溫情也就自然而然地由整個美國社會映射到整個教父家族之中。其實不止美國社會，即便是黑社會內部的黑幫大佬也有溫情時刻，胸口的玫瑰為教父平添了幾許生活溫情，含飴弄孫的教父的孫兒承歡繞膝之樂，也給教父增添了溫情的人性。[2]而在《教父》中五大家族會議的一場戲中，某家族的首領就在會議中拍案而起，呼吁“正規化”現有的毒品生意，呼吁各黑幫阻止毒品流向學校、流向兒童，這也讓觀眾從純粹的黑社會中看到了一抹難能可貴的人性溫情，原來罪惡背后也不全是血腥，原來黑社會也有如斯的溫暖的親情。

二、 扭曲正義的美國社會史詩表達

（一）一個無法拒絕的“提議”

教父家族從表面上看，貌似從來都不使用武力，每當遇到客戶出現實際困難時，教父都會信心滿滿地請客戶放心，因為自己會向執事者“提一個令對方無法拒絕的提議”，這種“提議”的方式很特別，例如向好萊塢影視大亨的“提議”就十分別出心裁，其具體的操作方式就是將其摯愛的價值連城的種馬的頭割下來，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入其被窩里。結果自然是第二天一早，這位好萊塢的影視大亨立即就無條件地接受了教父的“提議”。每一位觀看《教父》的觀眾都會在心目中建立起情感的正義天平，在原著作者與創作者的魔力之下，這種情感正義的天平幾乎全部向教父家族的方向傾斜，因為，教父家族雖然也會使用暴力等血腥手段，但是，相對而言，教父家族中至少仍然存在著基本正義，只不過是這種正義被美國社會所扭曲了。

（二）一個充滿罪惡的積累

《教父》中有一句經典的臺詞是“在巨大財富背后的都是滿滿的罪惡”，這種論調與馬克思主義的資本原始積累的光輝論斷如出一轍，縱觀《教父》系列影片，我們看到，對教父發家史的剖析可以看到整個資本主義由萌芽至崛起的全過程。教父本是一個對于美國社會而言不足掛齒的小小“逃犯”，在其逃亡的過程中，在非法的基礎上，教父任借影片中的殘忍、陰險、虛偽與不擇手段，經過堅持不懈的血腥努力，與非正義的艱苦奮斗，最終成為美國紐約市五大家族五分天下有其一的教父，再由教父發展到獨霸內華達州的一代梟雄，進而由內華達州的一代梟雄發展成為控股全球最大房地產企業的“正直”的商人，教父終于華麗地蛻變為洗脫了初始罪惡積累的世界級富豪，而所有這一切的背后隱藏著的卻是一個正義被嚴重扭曲的已經為觀眾心理上所忽略的過程。

（三）一個扭曲正義的社會形態

財富、罪惡、政治、權力、法律等的非正義交織，在任何一個歷史階段都足以對正義造成巨大的扭曲，通過《教父》這部影片，原著作者與創作者將20世紀40年代的美國以解剖的方式一一分割并呈現在了觀眾的面前，美國那個時代的社會歷史脈絡顯得那樣的清晰可辨，正如教父所說的那樣，在一個非常的時期，那些提公文包的人比拿沖鋒槍的黑社會搶的更多，誠哉斯言，即便是從21世紀的今天反思這部影片，其中仍然存在著許多振聾發聵、發人深省的哲言睿語，這些至理名言借教父之口對當時的美國社會產生了現身說法式的勸誡作用，教父亦勸誡了那些繼續從事或蠢蠢欲動的毒品經營者，告訴他們毒品經營會在往后幾年毀了整個黑社會組織，《教父》這部作品完稿于1969年，果然如作者所預言的那樣，美國黑社會的五大家族因毒品問題而大受打擊，最終全部瓦解。[3]

三、 美國真實社會的完美映射

（一）社會史詩與個人信仰

20世紀40年代的美國，其文明程度遠沒有現在發達，《教父》這部影片對美國社會混亂狀態的定格，為人們留下了一個標本般的、史詩般的美國往事，在毒品即將登陸北美大陸之際，教父拒絕了大毒梟韋爾索拉索的毒品生意之后，韋爾索拉索即聯合了塔塔基利亞家族掀起了黑社會每5-10年會發生一次的生態劇烈變化的社會動蕩的風潮，第二代教父也就此應運而生。其實從另一個反面視角而言，這又何嘗不是麥克的由個人生存思考到融入社會，再由融入社會到進而影響社會的一個充滿勵志的男人的圣經，男人處世不僅需要應有的智慧，更需要保有一種堅實的人生理想或者說是人生信仰，不僅人可以隨時自主地改變信仰，有的時候信仰更能夠徹底地改變一個人。其實，就在麥克重新坐到桌前拔出槍的那一瞬間，即將影響整個美國黑社會的新一代的教父就已經浴火重生了。

（二）辛辣嘲諷與時代暗瘡

每個時代都有其時代暗瘡，但是并非每個時代都有原著作者與創作者這樣的時代良心，《教父》這部影史上最杰出的偉大作品的積極社會意義，其實在于其對于那個時代的辛辣的嘲諷，同時，亦大膽地一把揭開了那個時代的暗瘡。出自入殮師之口的那句“我相信美國”相信一定會影響一代又一代的觀影者對于美國的初步判斷，其實，更深入地審視整部影片的開篇，你才會發現，入殮師在這一句結論之外的所有論據幾乎都無法印證他的“我相信美國”的提法，這種前后明顯矛盾的本身就是一種意味深長的對于美國社會黑色現狀的辛辣的嘲諷，而以入殮師為“我相信美國”做代言顯然更是令這種嘲諷升華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至高境界，這樣的開篇不僅揭示出了美國黑社會這一暗瘡，更是赤喇一聲揭開了20世紀40年代整個美國社會的暗瘡，讓觀眾頓悟入殮師原來也具有時代特質。

（三）時代的命運特質與命運的時代特征

影片中的“讓朋友低估你的優點，讓敵人高估你的缺點”這句話，不僅在美國社會，在任何社會都對人生具有指導價值，如果觀眾能夠在下意識中看到兩代教父多重性格色彩，以及多重人格中的某個影子，也就看到了整部影片的時代命運特質?！督谈浮愤@部影片亦為觀眾反向地演繹了“每人僅一次”的命運的時代特征，從《教父》這部影片中，我們看到，年輕帥氣的第二代黑幫領袖麥克在繼承教父這一“光榮”稱號的同時，進行了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清洗”，影片使用了強烈對比的手法，一邊麥克在回答牧師的質詢，一邊麥克的手下在執行“清洗”工作，在嬰兒哭泣聲的引導下，槍聲與牧師的質詢聲此起彼伏，既為第一代教父時代劃上了不算圓滿的句號，又昭示著第二代教父時代的正式開始。[4]同樣是影片啟幕的那間屋子里，在麥克妻子的對其質疑中，影片亦接近尾聲，從麥克妻子的視角看到那些所謂的大佬們臣服在麥克面前，隨著那扇門漸漸關閉，淡出至黑色背景的黑色主題也終于完結，既象征著美國黑社會史詩的終了，又象征著美國新社會史詩的開端。

結語

美國社會中的一切溫情下的罪惡、扭曲下的正義，都清晰地呈現在這部史詩級巨片之中，《教父》這部影片的經典與其不朽之處恰恰在于《教父》這部影片中的罪惡隱藏在溫情的背后，而其中的正義則完全被美國社會所扭曲，因此，《教父》是一部充斥著被扭曲了的“美國夢”的美國社會的激情史詩，《教父》的觀影過程對于每一個男人而言，不僅是一種良好的社會啟蒙，而且亦是一堂堅持信念的必修課，更是一部屬于男人的極富浪漫主義色彩的銘刻于心靈的史詩，從這種意義上說，《教父》更像是一部電影的永恒的圖騰，觀影則是男人的圓夢與朝圣。

參考文獻：

[1]李秀萍.濺血的柔情——淺議《教父》中的淚水[J].電影評介，2008（5）：25-26.

[2]張曉波.暴力世界的秩序危機——電影《教父》系列的倫理解讀[J].書城，2011（2）：8-9.

[3]王天翔.《教父》的故事[J].優品，2012（3）：17-18.

[4]王林俠，慕娜.人的責任和使命——簡析《教父》[J].科技創新導報，2008（18）：3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