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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強軍旅詩風景敘事研究

2016-11-02 08:33周愛勇
當代教育 2016年3期

[摘 要]周承強軍旅詩風景敘事將軍人的愛國情懷、思鄉懷人、孤獨寂寞等共同情愫通過對軍旅風景物象的感受與體認鮮明地呈現出來,在表現軍人“大寫”(偉大)一面的同時,又描繪其“小寫”(平凡)的一面,勾勒出了立體飽滿、真切感人的軍人形象。

[關鍵詞]周承強;軍旅詩;風景敘事;《遠山如夢》

[Abstract]Landscape narrative of Zhou ChengQiangs military poems displays soldiers patriotism,homesickness, loneliness by apperceiving Military landscape.His poems outlines three-dimensional full,vivid and moving military image by revealing soldier s grandness and commonplace.

[Keywords]Zhou ChengQiang,Military poems,Landscape narrative ,The distant hills likes a dream

《遠山如夢》是軍旅詩人周承強近日出版的詩歌新集。從詩歌風格和題材來看,詩集是對詩人以往作品的延展。也正如以往對周承強詩歌的評論一樣,學界更多地把目光聚焦于《遠山如夢》中的軍旅詩歌上。軍旅詩歌是周承強創作的原點,即創作的出發點和最后的落腳點。因此,他的每次詩歌創作如同在畫圓,不同的是圓的大小。這次詩歌創作,周承強給我們畫了一個大而飽滿的圓,為我們呈現了一個豐滿的詩歌世界。以往研究主要從詩歌主題、意象、藝術特色等方面論述詩歌的情懷、風格、價值等特點。[1]但我們發現,正如其詩集中作品名稱的“石山”“峽谷”“高地”“叢林”“溪流”“菜園”“楓葉”“香椿”“松樹”“鐵樹”“水杉”“槐花”“小草”“夕照”“月光”“霧夜”“北風”“雨花”“塵?!薄八墒蟆薄包S鼠狼”“鴿群”“蒼鷹”“犀鳥”等關鍵詞所揭示的,周承強詩歌中軍旅風景是一面醒目的旗幟,成為解讀其詩歌的一個重要坐標?!帮L景敘事實際上研究的是人文意識、生活實踐、共同情愫、歷史記憶、民族認同以及文化政治等在‘風景中的物象呈現?!盵2]本文的“風景敘事”主要指涉詩歌中軍人的愛國情懷、思鄉懷人、孤獨寂寞等共同情愫在軍旅風景中的物象呈現。

《遠山如夢》分為《期待亮過槐花》《兔子跑散視線》《是誰漸入佳境》《煌煌中國夢》(長詩選輯)四輯。軍旅詩集中在第一輯《期待亮過槐花》,體現了詩人獨特的題材風格,成為評論者關注最多、著墨最濃的部分。在這一輯中,軍人形象隨處可見,如新兵(“列隊的新兵”“新兵小王”“新來的戰友”)、老兵(“守山的老兵”“臥床多年的老兵”“身處窘迫的老副師長”)、哨兵(“山峰上的哨兵”“冒雨登山的哨兵”“落榜的哨兵”“回到平原的哨兵”“喜歡牽手路口的哨兵”)等,此外還有“排雷隊”“給養員”“哨長”“班長”“排長”“團長”“司令員”等軍人形象。在詩歌中,我們看到了的軍人形象是多面立體的圓形人物,而非“高大全”的扁形人物。軍人形象的多面立體主要體現在愛國情懷、思鄉懷人、孤獨寂寞等情感層面。而這些復雜的共同情愫主要是通過軍人對軍旅風景的感知和體認呈現出來的。

詩集中,首入眼簾的是軍人“大寫”的一面,即忠于職守、堅強不屈、忠誠愛國等精神品質。詩人利用擬人、擬物、象征等修辭手段,將這些“大寫”的精神品質是通過軍人對松樹、杉樹、鐵樹、叢林、河流、峽谷、星辰等軍旅風景的感受生動鮮明地體現出來的。

軍人眼中的哨兵被擬物成松樹,具有了松樹的身姿、氣勢和品質,“物我”變為一體:“山峰上的哨兵身姿筆挺聳入云霄/使我看到一種松樹的鋒利劈山削云/哨兵一動不動的定勢叫人著迷/好像飛翔的樹干不折不彎……多年來我始終保持這種沖鋒姿態/對此大家都說一定是聞到了/松樹的某種氣息”(《松樹的某種氣息》)。軍人眼中的杉樹被擬人成士兵,具有了士兵的精神和品質:“那些杉樹士兵前赴后繼/無所畏懼/從巖縫從山谷從溝壑里挺身而出/每一片葉子都余勇可辜……像戍邊武士的前世今生/以水杉的姿態遺世獨立”(《以水杉的姿態》)。軍人眼中的鐵樹成為了軍人自我形象的象征:“孑立哨所一隅/影只身單/沒有青松挺拔沒有楊柳婀娜/五短身軀襯托出的是敦實和忠厚/堅硬材質表現出的是堅強和不屈/棱角分明地固守著自己的一方天地……與花無關/卻年年敞著開花的胸懷”(《一棵與花無關的鐵樹》)。軍人的愛國情懷賦予叢林和溪流以生命,使它們成為“頂禮膜拜”和“充滿敬畏”的對象:“我們總是對山脈叢林充滿敬畏/圍著界碑小心翼翼地走來走去……一條溪流被我們圍在中間頂禮膜拜/它沿著石縫凹地蜿蜒前行”(《低不過溪流》)。河流是軍人堅強不屈、舍己救人的見證,成為軍人并肩作戰、砥礪前行的戰友:“從前我們全副武裝在這兒泅渡過岸/不小心嗆進的河水都像日子苦澀刺喉/朝氣透過身體河水一樣洶涌澎湃/漂流物撞破的傷口渾然不覺……有一年一位搶救兒童的戰友被水流帶走/不知不覺使我們對河流懷有/一股不安的敬意”(《營區邊的一條河流》)。職責使命使軍人與峽谷相依為命卻又超越峽谷:“都說車過峽谷后死亡不會成為迷團/而輕松地活著成為峽谷地帶最美的夢想/有一年在山頭拐角滾下一部給養車/峽谷深處的嗚咽從此徹夜不停/像冒雨登山的哨兵氣勢經久不衰/在南方以南常年有車飛越峽谷云層”(《車過大峽谷》)。星辰將軍人的心和祖國緊緊相連:“漆黑之夜一顆星劃進瞭望孔/一看便知那是祖國/在你心坎點燈啊”(《瞭望孔》)。

“風景不僅成為感官的棲息之地,更重要的是,風景還是精神的藝術。風景為記憶深層——正如地殼中的巖層——所建構。風景首先是文化的,其次才是自然的;一草一木,一水一石,均有想像性的建構投諸其上?!盵3]“風景是一種意象、一種心靈和情感的建構?!盵4]風景是文化的產物,沒有單純的自然風景,只有存在于文化背景中的風景。軍人眼中的軍旅風景是其心靈和情感建構的產物,不僅僅是一個物質實體,更是一個文化載體,成為軍人愛國情懷、精神品質的“想象的共同體”。[5]

詩集中也表現了軍人“小寫”的一面,即思鄉懷人、孤獨寂寞等個人情愫。詩人借景抒情,將這些個人情愫通過軍人對小草、松樹、石山、飛鳥、枯葉、香椿、槐花、蒼鷹、楓葉、菊花、菜園、晨風、鐵樹、松鼠、黃鼠狼、月光等軍旅風景的體認呈現出來。

那些與故鄉相同或相似的風景物象總會勾起軍人對家鄉的思念:“這些不棄不舍的小草來自何方/是遙遠的故鄉還是夢中的天邊/新兵們總是支支吾吾無人能說清”(《那些低矮的小草》);“這是唯一與故鄉血脈相連的良辰美景/每一棵松樹都比孩提時高出一頭……來自故鄉的燈盞掛滿夜空峰巒/我們在哨位上輕聲哼唱一首童謠……故人在月光深處翩翩起舞一言不發”(《月懸頭頂》);“包括對面山頭的蝙蝠石/有人叫他爺爺夜里也不停嘴/想起故鄉是一種罪過/時間會攪混腦海的畫面”(《山中隱者》)。天空飛翔的鳥兒也成為了思鄉的媒介,成為了軍人自我的象征物:“可那是一只什么樣的鳥兒呢……它從江南故鄉來還是北國草原/對哨所和槍枝懷著什么樣的深情/沒有一個哨兵說得清白”(《似乎與鳥有關》)。強烈的思鄉之情甚至使軍人產生“親人歡聚”的幻景,然而這脆弱的幻景很快像“枯葉在北風中消失”:“恍惚中我們幻變成一片枯葉四處飄零/在夜里周游列國踏夢故園/把親人歡聚一堂的場景一一復原/事事相違的缺憾隨風飄散……握過的器物體溫蕩然無存/故人總是在不經意中隨風散失”(《枯葉在北風中消失》)。

如果說思鄉是一種淡淡的哀愁,那么懷人則是一道濃濃的傷痛:“去年探親的嫂子今年沒有再來/哨長凄愴地說她在遠方已病入膏肓……去年今天我們嘗著她精炒的香椿蛋卷/說來年春天要讓滿坡的枯枝發芽/長出一山噴香的蛋卷/列兵小梁這樣回顧時淚流滿面”(《香椿發芽了》)。復蘇發芽的香椿與病入膏肓的嫂子所形成的鮮明對比更讓人感傷:“而崖上的香椿就這樣不知不覺地發芽了/一片一片地舒展著自由/一樹一樹地延伸著堅韌/新的一天就這樣無遮無攔地開始了”(《香椿發芽了》)。家書讓軍人如槐花一樣充滿希望,也讓他們如蒼鷹桉樹一樣充滿憂傷:“我們想象排長看著槐花走下了病床/淚水漣漣的家信換成了喜報”(《期待亮過槐花》),“一些枯葉應聲垮落下來/羽毛一樣在山谷緩緩飄揚/它們一定帶走了蒼鷹的憂傷/也許是桉樹的前世煩惱/哨長一直這樣喃喃自語/用新收的信封拍打著芭芒/鮮血染紅了一顆短小的黃毛草”(《一些蒼鷹飛來飛去》)。

而思念女友則是另一種心痛?;蛟S是不堪軍人駐地的艱辛危困,或許是擔心將來無法承受作為軍屬的孤獨寂寞,或許是其他種種原因,來隊女友不辭而別、別后不復的情形成為了軍人無法遺忘的痛楚記憶。因此,來隊女友曾經觸碰過的每一個事物,與之去過的每一處地方,都成為了觸景生情的對象:“那片女友曾經拍過的楓葉蕩然無存/它脈絡清晰的扇形條紋亮過夢境/卻在楓樹的枝杈上了無蹤跡……這是秋天的約會啊楓葉紅透掌心/錯過一片楓葉的山路斑駁不堪/一茬又一茬故人姍姍來遲/又匆匆隨風散去”(《在深秋錯過相遇一片楓葉》);“那片石峰上曾經盛開一坨菊花/現在凝望已是蕩然無存/只剩一綹霧紗忽東忽西/偶有蒼鷹停歇片刻便驚慌飛走/此番景象使人撲朔迷離/像來隊女友突然失蹤一樣隱秘”(《秋天是一片憂傷的葉子》);“排長說是時間在上面流失太多/還是不辭而別的女友走得太多”(《他們喜歡在夕照里澆菜》)。而軍人能做的只是或化傷痛為力量,或羨慕他人,或夢回故鄉:“那些過去喜歡牽手路口的哨兵/他們在坡上的菜地里大汗淋漓……對面山路上悠閑地走著鄰國情侶/安泰的神情使人羨慕思緒活躍……夢里他們常常在故鄉砍劈木柴/從前一起散步的朋友不知所終”(《他們喜歡在夕照里澆菜》);“晨風綿和/比夢中的女人纏綿冷酷”(《石山向西》)。

與思鄉懷人相伴的還有孤獨和寂寞。在詩集中,駐地軍人變成了“一棵與花無關的鐵樹”:“哨所的鐵樹年年獨搖空干/落寞少成一如守山的老兵/沒有如花笑容也無累累果籃/沉默寡言一如崖邊灌木”(《一棵與花無關的鐵樹》)。為驅趕寂寞,他們開辟“高地上的生態菜園”:“我們吃下自己種收的紅辣椒/在斑駁的炮臺流下幸福的淚花/司令員說我們是革新菜肴的功臣/給養員說我們是應急補缺的救星/其實我們只是一群不甘寂寞的士兵/在百無聊賴的守山時光里/偶爾調和一下叢林荒地的色調”(《高地上的生態菜園》)。在這寂寞中,松子被想象成終結寂寞的鉆戒,他們甚至羨慕有松子相伴的松鼠:“在烏鴉的鳴叫中/松子不時掉落一地/仿佛墜下一顆巨型鉆戒/我們的心里掠過一絲陰影……每當松鼠走過時就有松子散落下來/可是我們邁步哨所高地時/卻沒有一顆寂寞的果實掉下來”(《松鼠在樹上一晃而過》)。他們想象黃鼠狼像他們一樣甚至比他們還要寂寞:“一群黃鼠狼與我們四目相視/表情溫順地走過身旁/像久別的朋友心照不宣地點頭致意/這樣的場景讓我們驚訝不已/我們猜測這群寂寞寵壞的小精靈/其內心的孤獨痛苦是否超越了我們的忍耐”(《灌木中的黃鼠狼》)。最后,他們的寂寞在月光下“蓬勃發展”“泛濫成災”,如月光一般凄冷:“其實你沒有看到深處的月光/沒有看到月光背面的孤獨山一樣沉重/那種凄冷透過月光四處尋找伴侶/那種荒涼比冰川更加刺骨……黑暗中我的寂寞與它的涼意不謀而合/隨夜色掀起一場蓬勃發展運動……在這小小哨卡我的寂寞無處藏身/只在我的內心泛濫成災/卻包含了月光里面的所有凄冷”(《你不知月光里面的凄冷》)。

雖然駐地艱辛寂寞,但是一旦要離開這塊廝守多年的土地,軍人們心中又生發出無限的留戀與不舍:“記得去年哨長在這兒說要轉業返鄉/這時小草就劇烈地搖晃起來/那上面的小草一直抽泣般起伏著/像哨長的肩膀不由自主地聳動……后來很多下山的戰友都被小草絆回來了/每一年我們站在小草中間/渾身搖得比小草還要激動”(《那些低矮的小草》)。離開后駐地的一切物象在他們記憶中越發清晰,似乎在呼喚他們歸來:“回到平原的哨兵坐立不安/公園里的白鶴多像哨所的鵝群/出差城市的士兵人人懷揣一提燈盞/那是叢林放飛的一個個小月亮……臥床多年的老兵突然整裝起身/他聽到了一種蕩人心魄的召喚/比林濤親切綿長比山雀悅耳動聽”(《叢林深處的呼喚》)。

在詩集中,我們看到了軍人復雜、矛盾的“戀地情結”?!皯俚厍榻Y”是指“人與地方或環境之間的情感聯結”,主要內涵表現為風景,以及環境“不僅僅是人的物質來源或者要適應的自然力量,也是安全和快樂的源泉、寄予深厚情感和愛的所在,甚至也是愛國主義、民族主義的重要淵源?!盵6]身處駐地想家鄉,返回家鄉思駐地。這是軍人戀地情結的寫照。這種復雜、矛盾的“戀地情結”通過軍人對軍旅風景的感知與體認鮮明而生動地呈現出來,也使得軍人形象更為真切感人。

周承強軍旅詩的風景敘事既讓我們感受到了軍人“大寫”的一面,又讓我們看到了軍人“小寫”的一面,勾勒出了立體飽滿、真切感人的軍人形象。筆者認為,這是周承強軍旅詩的最大特色。周承強軍旅詩還有兩個顯著特點,即口語化和敘事性。這兩個特點在詩集《遠山如夢》中,甚至在周承強整個詩歌創作中都一以貫之。特點既非優點,也非缺點,關鍵在于尺度。如果過度口語化和敘事化,就可能陷入詩歌語言和結構的危機。

參考文獻:

[1]熊輝.涂抹著橄欖綠的邊地情思——讀周承強詩集《背對月光旅行》[J].當代文壇,2003(3):69-70.蔣楠.邀山入夢攬景暢懷——周承強詩集《遠山如夢》印象[N].黃石日報,2016-04-02.王若冰.面對靈魂的抒寫——序周承強詩集《遠山如夢》[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20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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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美]段義孚,著.張箭飛,鄧瑗瑗,譯.風景斷想[J].長江學術,2012(3):45-53.

[5][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著.吳叡人,譯.想象的共同體:民族主義的起源與散布[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6.

[6][美]段義孚.戀地情結:環境感知、態度與價值的研究[M].新澤西州:普倫蒂斯霍爾出版社,1974:11.

作者簡介:周愛勇,男,貴州師范大學文學院在讀博士、社科處講師。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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