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山西票號人才選用機制中的誠信觀

摘 要：山西票號在晉商五百年的輝煌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在票號不斷發展壯大的過程中，逐步認識到了人才的重要性。他們采取了“‘誠商培育，以信為本”和“避親用鄉，東掌互信”的人才選拔機制，這一機制對于當代企業人才培養、市場經濟運行甚至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等都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山西票號 人才選拔 誠信 啟示

中圖分類號：F2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16）04-231-02

山西票號于19世紀20年代產生，百余年間活躍于各大商埠和海外市場，在一個多世紀的歲月里，創建了中國金融發展史上的一個里程碑?！吧馀d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是他們的真實寫照。在山西票號的發展史中，儒家傳統文化中的“仁、義、禮、智、信”深刻地影響著商人的價值觀，使他們恪守誠信之道。其中，特別值得指出的是，晉商依賴于對人才選用的獨特機制，才使得他們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一、“誠商”培育，以信為本

晉商500年間長盛不衰，獨領中國商界之風騷，執全國金融之牛耳，之所以如此重要的是一條開明的用人之道，嚴格的育人之法。{1}山西票號把人力資源看做票號發展的第一資源，他們十分重視培養和提高員工的業務能力和職業道德，使員工的潛能得以發揮，為票號創造更大的價值。

誠被認為是德行的基礎，不誠則一切德行皆屬虛而無其實。誠和信二者是相通的，“誠信”在傳統儒家文化里被視為“誠實守信”、“恪守信用”的代名詞。山西票號選拔人才普遍采用學徒制，票號的大部分員工都是從練習生開始做起的。票號對于練習生的選拔十分嚴格，其培養練習生就是為了儲備后備人才。學徒制的建立體現了票號內部對于教育的重視，同時也是遵循傳統儒家倫理的主要表現，它通過嚴格的學徒訓練和繁雜的實踐鍛煉，使練習生樹立起“誠商”意識和集體主義的觀念。

山西票號的員工大部分都是從“小相公”開始的，入號后一步步的培養、成長起來。他們把剛進號的學徒稱為“小相公”，專指的是那些新入號的地位卑賤、專門伺候他人的練習生，練習生的選拔、錄用是十分嚴格的。首先，查詢其身世，了解其祖上3代的出身、職業以及其自身信息。這反映當時人對家風影響的重視程度，可以預防一些不良職業行為的發生。第二，要測試智力、文字。由此判斷被測試人員的工作能力。如果通過相關考驗，就可以擇選好日子進入票號。這樣符合以人為本的思想，體現出對新入職人員的尊重，也使其看到自身的職業成長路徑，即通過自身努力可以成為經理。在嚴格的“請進”制度下，員工都十分敬業踏實，生怕出了差錯被開除出號。

在練習生入號伊始，掌柜就強調：“利乃商家之血，信乃商家之命?！彼麄儼讶寮覀鹘y文化作為經典進行教育，要求員工研讀儒家經典來了解儒家道德觀念，并規定其在平時的生活和經營過程中必須按照儒家道德倫理來做人做事。在他們看來，只有對儒家文化深入學習，才能更明白立身為人、處世辦事的道理，也才能在經商活動中伸展自如，進退有據。{2}練習生的請進，只是學徒的第一步，隨后則是長達十年的學徒生涯。票號內部除了注重培養練習生的專業技能外，還特別注重道德素質的培養?！熬毩暽煽偺柲曩Y者訓育，訓育的科目，在技術方面為打算盤、習字、背誦平碼，抄錄信稿，聯系寫信及記賬等；在道德方面為重信義、除虛偽、節情欲、敦品行、貴忠誠、鄙利己、奉博愛、薄嫉恨、幸辛苦、戒奢華等”。{3}在這一制度的要求下，學徒重視信義，珍視誠信，信守承諾，不愛慕虛榮，不奢侈浪費，使他們形成了“遵守信譽”的道德規范。在日常的生活中，票號也會對練習生的綜合素質進行考察，從而保證他們優良的道德作風?！笆旰翱紶钤?，十年學徒倍加難”。在經過十年的培養之后，練習生還要被送往全國各地實地學習，如果表現優秀，會被掌柜提拔，并委以重任。學徒的培養十分嚴格，每個練習生都需要去票號各個部門鍛煉，了解當地的經營狀況，以便在需要的時候，能夠直接勝任。

山西票號通過學徒制，培養了他們忠誠守信、踏實肯干的優良品質。一方面，他們把“誠信”這一原則融入人才培養之中，奉行“誠信至上”的商業精神，進而在社會上建立起了卓著的信譽。另一方面，票號培養的學徒都是“以誠待人”，使得他們能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對待掌柜推心置腹，毫無任何私利而言。山西票號在長期的實踐過程中，悟出了儒家學說的真諦，把誠實守信的倫理精神演繹到極致，創造出了讓后人驚嘆的輝煌業績。

綜上，山西在“學徒制”的指導下，票號培育出了大量的人才，讓他們樹立了“忠誠”、“信義”、“克己”等信條，為票號在實戰中取得勝利奠定了基礎。

二、避親用鄉，東掌互信

山西票號在長期的經營過程中，深深地認識到了：“事在人為，得人則興，失人則衰?！北局@一思想，票號在對大掌柜的選用上，更加注重“知人善任，任人唯賢”。

票號選用掌柜時以“避親用鄉”為原則，所謂“避親用鄉”就是說在選用掌柜時，要從同鄉中選出最合適的人來擔任掌柜，而不是從家族選出。之所以采取這樣的原則，是因為同鄉相互之間比較了解，不但可以方便交流，而且可以增強感情。山西商人的“本地人”意識很濃厚，如果能夠有幸入號工作，同鄉便“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忠誠踏實的為自家票號服務。作為本地人的掌柜，如果具有較高的業務能力和職業道德，很快便會在街坊間傳開，反之，如果發生徇私舞弊之類的事情，不但自己的名譽會受到損失，同時整個家族的名譽也受到影響。正是在這一原則的約束下，掌柜才能忠于東家，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票號也才能選拔出真正優秀的掌柜，得以使票號不斷興旺發達。

山西票號采取所有權和經營權相分離的兩權分離制，即“東伙制”。東家在找到合適的掌柜后，會把調配權、經營權交由掌柜管理，自己只保留所有權和按股份獲利的權力?！皷|伙制”是在山西票號間普遍推行的一種經營管理體制，這一制度最主要的特征是建立在東家與伙計（掌柜）之間相互信任的基礎之上的，如果沒有東家與伙計間的相互信任，就不可能有明清時期山西票號的輝煌。東家對于掌柜的聘用，多在日常生活中進行考察?！岸眢w察之法，惟當于各碼頭下班之人到號時，與之閑談，細問其他地方情形，平日所辦各事，與前二三年中月報之信逐件考其辦法，其人之見識才具，自可了然于胸，另立一手折，暗記其人之賢否。不數年間，某人才，某人不才，派某人到某處任某事，加股減股，辛伙皆然，無不因其人之才具勞績秉公行之，無一毫私意情面，日久則人才興奮，各碼頭蒸蒸日上，自無不興旺之理?！眥4}在嚴格的考察下，掌柜只能死心塌地的為東家服務，忠于職守，別無二心，為票號的發展盡自己最大的力量。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票號用人的獨特之處。東家在選中掌柜之后，便把票號的資金、人事等權利交由掌柜負責，票號內的事情都由掌柜一個人決定。對于掌柜來說，一旦“擇主而事”便忠心耿耿，克己盡責，努力謀求商號發展。所有權與經營權的分離，一方面極大地調動了各號掌柜經營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同時也解除了他們的后顧之憂，放手大膽地按照自己的經營方針、經營目標和經營戰略開展業務。東家與掌柜之間在很多情況下依靠的是無字據的“君子協定”來使雙方自覺的遵守約定，如果掌柜一開始就做出了違背信譽的事情，財東便當即把他拒之門外，再也不會信任掌柜。這樣的事情也讓他被同鄉親人所指責，從此再也不能踏入從事票號行業。

在票號發展的后期，“東伙制”的缺點逐漸日益突出，掌柜利用合約中的漏洞，巧立名目地獲取私人利益。到了清朝中后期，開始實行人力頂身股制度，也就是東家允許掌柜及其它優秀員工以個人的勞力頂一定的股份，同銀股一起參與分紅?！靶浇鸢賰墒峭馊?，身股一厘自己人”，只要頂上一厘股他的身份就發生了變化，從原來的員工變成了有自己股份的經營者。人力頂身股是以“守信”、“忠誠”為基礎，通過這一制度把員工的個人利益和票號利益緊密聯系起來，為了票號獲取更大的利潤，他們必須忠于職守，這一制度的轉變為票號的長期發展提供了保障。

三、山西票號人才選用機制中的誠信觀的啟示

山西票號在選用人才機制中的誠實觀給后人留下了寶貴的財富?？偨Y山西票號的“學徒制”和“東伙制”，對于當今企業選拔優秀人才，完善市場經濟的良性運行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踐行具有重大的借鑒意義。

第一，重視人才的培養是當今企業取得成功的重要保證。晉商作為一個規模龐大的商業群體，歷經500年能夠經受各種考驗并且獲得良好的社會評價，除了工具理性的因素外，更深層的原因卻在于其價值理性，在于商業主體內修的個人誠信美德以及基于這一內在人格美德所養成的誠信。{5}而這離不開晉商所獨創的“學徒制”，他們一方面從入號開始就對員工進行信義教育，激發職工的吃苦精神和意志。另一方面，由老員工帶領學習業務技術，把培訓與實踐結合起來，不斷提高業務素質。結合當下實際，企業在選拔人才時應當加強職業道德教育和業務技術培訓，通過形式多樣、生動活潑的教育，不斷提高勞動者的整體素質，這是現代企業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

第二，珍視誠信是完善市場經濟良性運行的必要前提。誠信作為一種道德資源，它指導著無數商家對于誠信的追求，同時誠信作為一種無形資產，它引導商家珍視誠信，從而獲得“無形的利益”。在山西票號所處的年代里，缺乏健全的市場體系和法律規范，所以對于員工誠信觀的教育至關重要，通過利用儒家倫理道德，凝聚了員工的內部力量，規范了員工的行為。而在當今的市場經濟條件下，由于體系的不完善導致了假冒偽劣產品橫行、商業合同欺詐等投機倒把行為，這都嚴重破壞了市場經濟的發展。所以，我們應該健全社會信用體系，建立相應的法律法規，對于有失信行為的人員進行記錄，使其名譽掃地，保證市場經濟的良性運行。

第三，山西票號的誠信觀對于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要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弘揚中華傳統美德?！俺缟行抛u，以義制利”是票號經營活動的準則，并貫穿于整個商業過程的始終，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正是立足于這些優秀傳統文化建立起來的。誠信作為中華民族的基本道德規范，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基石，誠信可以保證民主的充分發揮，保證社會的公平正義及社會秩序的安定，從而建立良好和諧的人際關系，增強社會的凝聚力。{6}總之，對山西票號誠信觀的宣揚，有利于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進而對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提供理論依據。

第四，有助于構建“德法兼顧”的誠信約束機制。在山西票號的發展過程中，我們可以看到道德自律和制度他律相結合的管理方式，盡管道德教化能夠對員工發揮良好的引導作用，健全的制度和賞罰分明的措施仍是維護誠信價值觀的重要武器。我國在社會活動中貫徹誠信理念，也需要法律和制度的強有力保障，而目前一些領域內法律制度不健全，也讓一些唯利是圖者存在可乘之機。企業自律固然很重要，但外部監督仍不可或缺，法律的出臺有很大的作用。我國也應廣泛借鑒國外法律實踐中的先進經驗，加速完成誠信相關的立法工作，為社會誠信體系的建立提供充分保障。

注釋：

{1}高增德.晉商巨擘·晉商常氏文化學術研討會論文集[M].太原：山西經濟出版社，2005（p197）

{2}信德儉.明清晉商管理思想[M].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2008（p24）

{3}衛聚賢.山西票號史[M].上海：說文出版社，1945（p57）

{4}李遂，李宏齡.晉游日記·同舟公告·山西票商成敗記[M].黃鑒暉，校注.太原：山西經濟出版社，2003（p149）

{5}薛勇民.倫理視域下的晉商精神[J].山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6）（p132）

{6}李炳毅，張愛萍.晉商誠信文化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J].中共山西省委黨校學報.2015（4）（p16）

（作者單位：山西大學哲學社會學學院 山西太原 030006）

（作者簡介：姚遠（1990—），男，山西長治人，山西大學哲學社會學學院碩士研究生。）

（責編：趙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