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語的詩

與 酒

速度，野性與安靜

只剩下安靜

和冷冷的目光了

在鬧市的十字路口邊上

隔著厚厚的玻璃瓶子

看一把剪刀

麻利地剪下自己墨綠色的膽

小心翼翼地放進瓶子

那一下

它們沒有痛感

因為它們的身體已經填滿了痛

那一部分是溢出來的

落在潔白的紙上

鮮紅的，像一叢野杜鵑

當他倒進濃烈白酒的時候

蛇們的身子劇烈翻扭

骨骼嘎嘎作響

這響聲也來自圍觀的

男人和女人們

被病痛挖空的身體

我沒有等哪個人抱走那瓶子

就匆忙離開

對我來說

是一個人抱走那瓶子

還是一群人抱走那瓶子

沒什么兩樣

蛇與酒

早已奔走在人們的

血管之中

一個流浪漢的國慶日

這天，很多人都在度假

而他也因此獲得

或許是他至今為止最為體面的一張床

他橫在一家銀行門口中央

——酣睡，像一根被人

遺棄的骨頭

他躺在人世中間

同時也是躺在人世之外

清晨的陽光裹住他骯臟的身體

暗影緩緩滑動

一個帶草席等車的男人

我看著他打開一張卷席

鋪在車站光滑的地板磚上

脫掉黑色的白拖鞋

身子旋了小半圈躺下了

不到一分鐘又爬起來

抓過一只黑色的白拖鞋

塞到草席下枕頭的地方

這次他不是仰著躺

改側臥了，這樣看起來很像一根

彎曲的會呼吸的枯樹枝

瘦小，沉默。他的行李也沉默

卻出奇地壯實

平靜地看著它的主人，入睡

過了一會兒車站的一個女工作人員

走過來用指背輕輕碰了碰他的光膀子

示意他不能在地上躺著睡著了

他爬起來用手背揉揉眼睛

向她遠去的背影咕嚕兩句

又躺下，并很快響起

輕微的呼嚕聲

一棵樹

一只小蜘蛛

把絲線搭到我身上

往上爬

我一拂手

它就墜落下來

悻悻而去

剛過一會兒

一只大肚子的螞蟻

順著我的胳膊

摸索前行

我朝它吹了口氣

它翻落下去

不見了蹤影

唉！它們都把我

當作一棵樹

可我沒讓它們得逞

我把一本書放下

呆呆地坐著

像一棵樹了

可我知道自己

不是樹

連樹的葉子

都不是

【敘事性詩歌詩論】

于我而言，好的敘事性詩歌作品是一條流動的河，沉緩冷峻，內里有一股強大的扭動力，給人的震撼是持久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