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互聯網金融中的“龐氏騙局”或“跑路公司”

摘 要：互聯網金融一般包括三個部分：（1）互聯網銀行。如“螞蟻金服”，是屬于“供應鏈金融模式”的互聯網銀行。它推出的“余額寶”相當于互聯網銀行的活期存款、“招財寶”相當于互聯網銀行的定期存款。（2）P2P平臺。即個體網絡借貸平臺，是指個體和個體之間通過互聯網平臺實現直接借貸的新型債權投融資形式。該新型金融平臺較為便利地為融資提供方和融資方提供透明、直接而安全的小額信貸交易，即以網絡的形式直接進行資金的買賣。（3）互聯網眾籌項目平臺。向網友發布籌款項目并募集資金的游戲模式，即在互聯網上進行團購+預購的形式，向大眾募集項目資金的模式。項目發起人往往是需要資金的創意人或小微企業的創業人，以項目發起人的身份號召大眾籌資。公眾出資人往往是互聯網用戶，他們在網上進行小額投資于感興趣的項目，每個出資人都可能成為“天使投資人”。

我國互聯網金融發展迅猛的同時，伴隨著“龐氏騙局”或“跑路公司”的現象嚴重?！癳租寶”和“中晉系”事件的發生，給廣大投資者造成的損失是非常慘痛的。因此，規范化管理和出臺相關法律法規是迫在眉睫亟待解決的問題。

關鍵詞：互聯網金融 “龐氏騙局” “跑路公司” 規范化管理

中圖分類號：F8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16）10-013-03

現在的互聯網金融可謂異彩紛呈，余額寶的產品引得活期寶、收益寶、現金寶等金融產品不斷涌現。微信新增支付功能后，基金公司通過與互聯網金融嫁接，改變了傳統保險和基金銷售的格局。一個不完全是電商行業取道金融行業而進行的跨界經營，一個不完全是金融行業通過電商賣產品，而是電商行業和金融行業雙方依托各自的資源和平臺，針對客戶更便捷地享受網上購物、網上理財服務的一種“新業態創新”活動?；ヂ摼W金融產品基本上是一個集現金管理、理財增值、轉賬提現、交費購物四個功能于一身的網絡創新服務產品。具體來看，互聯網金融業務一般地被認為包括三大塊內容：互聯網銀行（如螞蟻金服、京東金融）業務、P2P網貸平臺業務、互聯網眾籌平臺業務。

隨著互聯網金融業務的快速發展，“e租寶”和“中晉系”等事件相繼發生，進而網上的新詞“龐氏騙局”和“跑路公司”映入眼簾。以下筆者簡單介紹這兩個事件：

一、“e租寶”事件

2016年2月初，一個巨大的互聯網金融案子牽動了許多人，那就是“e租寶”涉嫌非法集資500億元、坑害90萬投資人一案，受害投資人遍布全國31個省市區。33歲的“e租寶”實際控股人被抓，警方還帶走一批高業績員工。

“e租寶”平臺實際控股人、鈺誠集團董事會執行局主席丁寧，贈與他人現金、房產、車輛、奢侈品的價值高達10余億元。除了給美女總裁張敏豪擲千金，丁寧還要求辦公室的十幾個秘書全身穿戴LV、Gucci、Chanel的制服和首飾“展現公司形象”。丁寧眾多的“美女高管”資料如下：

“e租寶”全稱是“金易融（北京）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屬于鈺誠集團的全資子公司?！癳租寶”對外宣稱：其經營模式是由集團下屬的融資租賃公司與項目公司簽訂協議，然后在“e租寶”平臺上以債權轉讓的形式發標融資；融到資金后，項目公司向租賃公司支付租金，租賃公司向投資人支付收益和本金。

美女總裁在獄中交代整個鈺誠集團拿著百萬年薪的高管多達80萬人左右，僅在2015年11月，發給員工的工資就有8億元。

丁寧的經營管理三大高招如下：

1.以合資為噱頭進行包裝。即把自己的“安徽鈺誠融資租賃有限公司”包裝成了一家外資融資租賃公司“格蘭伍德進出口有限公司”。

2.鋪天蓋地投放廣告造勢。僅2015年上半年，就投放了1.5億元的廣告費用。登陸了央視《新聞聯播》前黃金廣告時段，贊助多個衛視節目，投放大量地鐵廣告、公交廣告、高鐵廣告。

3.設定高額收益吸引大眾。打著“1元起投，隨時贖回，高收益低風險”的口號，套牢了許多投資人。

“e租寶”共推出6款產品：e租財富、e租穩盈、e租年享、e租年豐、e租富盈、e租富享。

自2014年7月上線以來，在不到兩年的時間里，e租寶就實現了超700億的累計成交額，躋身國內P2P行業第一陣營。截至2015年11月底，e租寶累計成交額已經突破720億元，有效投資人數量約88萬。繼e租寶登上了央視《新聞聯播》開播前約20秒黃金廣告檔之際，2015年5月份e租寶官方宣傳片的身影還出現在湖南衛視、東方衛視、江蘇衛視等知名頻道，2015年7月各大地鐵站、公交車站、機場航站樓等場所到處可以見到e租寶鋪天蓋地的廣告。2015年11月e租寶再次出現在央視2016年黃金資源廣告招標大會，拿下了央視一套晚間黃金段的廣告位。然而，好景不長，2016年1月14日，這個神話故事e租寶耗費巨資經營了近兩年的傳奇就被摧毀得支離破碎?！癳租寶”平臺的21名涉案人員已被北京檢察機關批準逮捕。

“e租寶”留給P2P行業的幾點警示：

（1）P2P平臺的理財端擴張太快，資產端遲早要出事。

（2）營銷費用投入過大，或給平臺帶來“雙失”局面。

（3）標的越大，風險越高?！癳租寶”自稱以融資租賃業務為主的P2P平臺，因此借款金額都比較大，單個借款的項目一般都在3000～4000萬元的級別。早在2015年1月，銀監會就已經將P2P行業的監管責任納入普惠金融部，再次重申了P2P行業發展小微金融的使命。

二、“中晉系”事件

“中晉系”互聯網金融事件引發了一場爭議：那就是如何判斷“龐氏騙局”和“網上傳銷”？如何判斷互聯網金融詐騙和被動踩紅線？

2015年11月以來，網上頻傳一位妙齡女子在她的朋友圈高調曬出送給老爸的豪宅和豪車照片，曬出泰國沙灘沐浴陽光和倫敦街頭浪漫散步的照片。這位妙齡女子是“中晉”的一名基金經理，她還頻頻曬出手捧八大捆百元鈔票和大量金條的清晰圖片，圖片旁白的一句話撩撥人心：“都搬不動，太重了！”。這種“炫富”方式招攬客戶和合作伙伴的工作方式，隨著“中晉系”事件的爆發而顯得極具諷刺意味。

“中晉系”事件爆發始于2016年4月4日，上海市公安局根據群眾舉報，對“國太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國太控股公司”）、“中晉股權投資基金管理（上海）有限公司”、“上海中晉一期股權基金有限公司”等“中晉系”相關聯的公司進行了查處，其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和非法集資詐騙罪。實際控股人徐勤等人在出境時被公安人員當場截獲于機場，其余20多名核心組織成員在次日（2016年4月5日）也被全部抓獲。

“中晉系”的關聯公司龐大而復雜，主要脈絡梳理如下：

國太控股的下屬公司分別投資交通運輸、建筑、房地產、金融、批發零售、商業服務、信息技術等領域。

國太控股和集團人事編制有6733人之多，其中職能類633人，業務類4150人，產業類1950人。

2015年的年報資料顯示：國太投資董事長兼總裁陳佳菁持股51%，國太投資工會持股49%。股權變更后，國太投資工會持股48.72%，其他8位自然人分別持股6.41%，8位自然人分別是：陳佳菁、蔣曉羽、吳曄、陳亮、孫坷柯、張曉韻、姜琳璘、朱佩君。

中晉網站（名為：“中晉1824”），它關閉之前的最后一則公告發布于2016年4月5日，公告稱：截至2016年4月1日，中晉一期基金共募集資金52.6億元人民幣，超計劃籌資2.6億元。

“金字塔式”合伙人模式是中晉使用的招數。中晉正式員工一般每月工資7000元左右，員工吸納80萬元理財資金，便可每月增加3500元的工資，為此，員工競爭攀比之風自然形成。中晉資產的管理模式非常嚴格，即：在業績的考核上，采取剛性淘汰機制，只要業績不達標，直接淘汰走人，不會有什么試用期。壓力和獎勵雙重刺激下，中晉資產的員工們開始拉上親戚朋友一起投資，中晉客戶中很大比例是員工們的家屬。

據國太控股官網資料顯示：徐勤，本科學歷，任國太控股聯席董事長；陳佳菁，1987年出生，取得上海財經大學城市經濟與管理專業碩士學位，這位29歲女青年在擔任董事長的同時，還身兼兩家港股上市公司的董事局聯席主席、非執行董事及戰略委員會主席。這兩家上市公司分別為“中國創新投資有限公司”（股票代碼：01217.HK）和“中國趨勢控股有限公司“（股票代碼：08171.HK）。

國太控股董事會共20人，包括聯席董事長、董事長、董事會秘書和17位董事。

“中晉系”事件發生后，網上引發了如何判斷和防范“龐氏騙局”和“網上非法傳銷組織”的熱議話題。筆者認為，正規的基金管理公司，由于管理不善，子公司脈絡龐雜，引發失控性超規?；I資而引起的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和非法集資罪，可以考慮歸屬于被動踩紅線的范疇。而設計金字塔模式，依托沒有批文的劣質項目或者虛假項目，進行集資詐騙籌資并跑路的公司，稱之為“P2P跑路公司”，即“龐氏騙局”或“網上非法傳銷組織”。

三、解讀幾個容易混淆的概念

（一）“直銷”和“傳銷”的區別

1.直銷。直銷就是指廠家直接銷售產品和服務，直銷人員繞過傳統的批發商或零售通道，直接從顧客手上接收訂單?；蛘哒f，直銷是指直銷企業招募直銷員，由直銷員在固定營業場所之外直接向最終消費者推銷產品的經銷方式。直銷可以分為單層直銷和多層直銷兩個模式：

（1）單層直銷模式。大約20%的直銷公司采用單層直銷的經營模式，即介紹提成經營模式。例如：保險公司、期貨公司的經紀人都是沒有工資，只是單純通過銷售產品提成收益。

（2）多層直銷模式。大約80%的直銷公司采用多層直銷的經營模式，即直銷商（兼消費者）除了將公司的產品或服務銷售給消費者之外，還可以吸收、輔導、培訓消費者成為下級直銷商，上級直銷商可以根據下級直銷商的人數、業績晉升階級，并且獲得不同比例的資金。

2.傳銷。傳銷是直銷的一個邪惡變異，一些利益熏心的人用沒有實質價值的產品或者虛假產品套上直銷的營銷模式，混淆了人們的判斷。

直銷和傳銷的區別可以表述如表1。

我國2005年8月23日頒布了《直銷管理條例》，中國政府在開放直銷創業方面取得了穩步發展。截至2013年8月，中國商務部向37家企業頒發了直銷經營許可證。并且對傳銷組織進行打擊、懲治的力度正在不斷加強。

（二）“龐氏騙局”或“跑路公司”與互聯網眾籌平臺項目籌資的區別

1.“龐氏騙局”又可以稱為“跑路公司”。是對互聯網金融領域投資詐騙的稱呼，是金字塔騙局的鼻祖，是傳銷組織在網上的斂財騙術?！褒嬍向_局”在中國的又通俗地解釋為“拆東墻補西墻”或“空手套白狼”。簡言之就是利用新投資人的錢來向老投資人支付利息和短期回報，以制造賺錢的假象，進而騙取更多的投資人。

“龐氏騙局”起源于意大利人“查爾斯·龐齊”，他生于1878年死于1949年。曾經在加拿大因為偽造罪坐過牢，在美國亞特蘭大因為走私人口蹲過監獄。1919年，龐齊隱瞞了自己的歷史來到波士頓，設計了一個投資計劃，向美國大眾兜售。這個投資計劃設計復雜讓許多普通人弄不明白，但是高額的回報誘惑力極大。成功地在7個月之內吸引了30000多名投資者，該騙局持續了一年之久才東窗事發。

我國眾多的網民習慣把“龐氏騙局”叫成“跑路公司”。

2.互聯網眾籌平臺項目籌資。眾籌指的是“團購+預購”的形式，向大眾募集項目資金?，F代眾籌是指互聯網眾籌，即通過互聯網向網友發布籌資項目并募集資金。用互聯網思維賣房也正在成為房地產開發商的新玩法。項目發起人往往是需要資金的創意人或小微企業的創業人，以項目發起人的身份號召大眾籌資。公眾出資人往往是互聯網用戶，他們在網上進行小額投資于感興趣的項目，每個出資人都成為了“天使投資人”。中介機構搭建眾籌平臺，一旦項目無法執行，眾籌平臺有責任和義務督促項目發起人退款給出資人。

四、“龐氏騙局”引發的深度思考

1.非法吸收公眾存款與現行相關法律。根據我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非法集資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法釋〖2010〗18號）》第一條規定，同時有以下四個行為的就是非法吸收公眾存款：

（1）沒有經過有關部門的批準。

（2）通過公開媒體（包括互聯網）的渠道向社會公開宣傳。

（3）承諾了在一定時期內給予回報。

（4）向不特定的社會公眾進行籌資的行為。

根據我國的《關于辦理非法集資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三條規定，可以例外的兩個特殊情況如下：

（1）沒有進行公開宣傳，只是向親友和單位內部特定對象融資的行為，不屬于非法吸收公眾存款。

（2）如果為了集資把社會人員吸收為單位內部人員的現象，還是應該列入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的范疇。

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的金額起點如表2所示。

2.集資詐騙罪與現行相關法律。集資詐騙罪可以解讀為：非法占有了非法集資款。根據我國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非法集資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法釋〖2010〗18號）》第四條規定，對于非法占有的解讀如下：

（1）非法集資后，沒有用于生產經營，或肆意揮霍導致無法返還的。

（2）攜款潛逃或將集資款用于違法犯罪活動的。

（3）抽逃、轉移資金或隱匿、假破產或不交待資金去向的。

集資詐騙罪的金額起點如表3所示。

3.擅自發行股票、債券罪與現行相關法律。根據我國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非法集資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法釋〖2010〗18號）》第六條規定：未經國家有關主管部門批準，向社會不特定對象發行、以轉讓股權等方式變相發行股票或公司和企業債券，或者向特定對象發行、變相發行股票或公司和企業債券累計超過200人的，應當認定為刑法第一百七十九條規定的“擅自發行股票或公司、企業債券”。

筆者深度思考得出結論性意見如下：

（1）盡快完善相關法律法規。目前已有的法律法規不能夠滿足互聯網金融的快速發展需求，而且互聯網金融已經跨界傳統金融行業、網絡中介平臺公司、融資公司、投資公司等，互聯網金融還涉足金融監管部門（諸如：銀監局、證監會、保監會）、工商管理部門等，如何協調監管是一個大課題，需要在現有的法律法規基礎上不斷修改補充和完善。

（2）加強監管范圍。不能是等到事件發生才按照刑事案件進行查處，更不應該僅僅以資金的額度大小來判斷是否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或非法集資）。筆者認為應該在日常的監督管理過程中，一旦有異動的苗頭就以行政處罰的方式，把這種苗頭扼殺在搖籃里。

（3）加大懲罰力度。一旦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或非法集資）事件發生，不論是針對公司還是針對公司高管，都必須在追索賠款的同時還應該加倍地罰款，罰到其傾家蕩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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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北京科技大學東凌經濟管理學院 北京 100083）

（作者簡介：謝湲，北京科技大學東凌經濟管理學院教授，金融學專業碩士生導師。）

（責編：若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