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塊七與六十二塊三

沈麗娟

同事們都覺得，C君這人其他什么都好，就是太節簡了。比如去食堂打飯，別人都打套餐，15元的，12元的，最不濟的也要8元，6元，可C君倒好，他連最便宜的6元一份的都舍不得打，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省歸省，飯總得吃吧，于是C君想到了一個最省錢的辦法――去食堂打一份飯，因為飯是給買套餐的人免費加的，再打一碗湯，湯也是免費提供的，這樣一來，飯也有了，湯也有了，至于菜嘛，C君往空的餐桌位上一坐，開始招呼同事，來來來，這邊有空位，坐到這邊來，這樣一來，挑食的同事不喜歡的菜，C君就幫他處理掉了。同事們都在背后議論，C君真是想不穿，人生苦短，那么節省太對不起自己啦。

當然C君也有大方的時候，有一次他請全公司吃了下午茶，原因是他買彩票中了500塊，打那以后，C君省吃儉用，每天都去買彩票，總覺得自己離500萬大獎就一步之遙了，可現實總是令他很失望。

同事們都勸他要好好吃飯，要是身體垮了，中了500萬也沒福氣享受了。C君嘴上呵呵呵地虛心接受，第二天卻還是我行我素，吃他的免費午餐。時間長了，大家也都習慣了。

星期三那天，C君來上班時走路的樣子有點別扭，同事相問，他只說是腰傷的老毛病又犯了。同事嘴上不說，私底下悄悄議論，C君家在外地，一個月才回去一次，下班回出租屋后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有時飯也懶得做，就在外面隨便買點吃的打發一頓，干什么重活把腰給閃了？要么是……同事們想到這里便心照不宣地笑笑，明白了，這個賊坯，別看平時嘿嘿嘿嘿地見人就笑，一副老實頭的樣子，沒想到卻是死貓活食！中午在食堂吃飯，老范擠到C君一凳，摸了摸他的腰，意味深長地說：“老兄，你要保重身體呀，晚上別太累了！”

“呃……”C君剛要開口解釋，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的腰受傷是另有原因的，老范已端著飯盤走了。

下午下班前，徒弟衛衛走到C君面前，塞給他一個黑色馬夾袋，C君打開一看，里面有一盒回鍋肉，衛衛說：“師傅你別太辛苦了，吃又不好好吃，下了班還要去做兼職，身體哪吃得消呀?！?/p>

“我沒做兼職呀！”C君奇怪地說，你怎么會這樣說呢？

“你別瞞我了，我都看見了，昨天晚上在生活廣場，你在那里值勤，排電動車呢?！毙l衛說完就走了。

“我……嘿嘿……”C君自嘲地干笑了幾聲，不吭聲了。

C君望著衛衛留下的那盒回鍋肉，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昨晚的一幕又浮現在眼前：生活廣場二樓超市，C君買了點日用品排隊結帳，忽然發現前面顧客遺忘了一瓶洗發水，結算單上寫著十八塊七。C君一看沒人注意，便悄悄地和剛買的日用品一起收入購物袋，快步走到了樓下停車場。

也許是興奮，也許是緊張，推電動車時一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車子，于是第三輛，第四輛……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一排車子依次倒下，引來路人一陣側目。C君臉漲得通紅，扶車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腰，老傷發作了，去藥店買了點藥膏，居然花了六十二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