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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列車》中的空間與人

2017-07-12 13:58孫璐瑤浙江師范大學廣播電視藝術學碩士研究生321000
大眾文藝 2017年3期
關鍵詞:務工者歸途城市形象

孫璐瑤 (浙江師范大學廣播電視藝術學碩士研究生 321000)

《歸途列車》中的空間與人

孫璐瑤 (浙江師范大學廣播電視藝術學碩士研究生 321000)

范立欣執導的《歸途列車》是一部以春運為背景,表現社會邊緣群體農民工生存狀態的獨立紀錄片。文章通過分析影片中城市形象和鄉村形象的塑造,以及夾雜在其中的邊緣群體進城務工人員與現實環境的矛盾,解讀這部極具反思性的影片。

歸途列車;城市形象;鄉村形象

獨立紀錄片導演往往用更平民的視角,更貼近現實的姿態,關注底層民眾的失語與吶喊。由范立欣執導的《歸途列車》就是一部帶有批判性的獨立紀錄片,導演將鏡頭對準了在廣州務工的張昌華和陳素琴,記錄了在“春運”這個具有中國特色和時代特色的社會景觀下主人公的三次返鄉之路,清晰地展現了進城務工者艱辛卻又無奈的真實生活。當鏡頭跟隨著主人公游走在廣東城市與四川鄉村之間,影片中混沌壓抑的城市形象與寧靜蒼涼的鄉村形象形成鮮明的對比,呈現了人在這兩種空間環境的夾縫中生存的窘境。導演在審視城市邊緣群體生存問題的同時,也引導著觀眾對社會發展失衡等問題進行思考。

壓抑與雜亂:被顛覆的城市形象

城市是現代社會中必不可少的生活空間,是歷史文化、風土人情的承載,也是經濟進步和社會發展的見證,因此是影視作品中重要的空間環境。但有時影視劇和城市宣傳片在迎合觀眾審美感受、追求作品藝術美感的同時常會有意無意的將城市形象美化,為觀眾構建一個充滿幻想的“烏托邦”。然而獨立紀錄片的導演往往選擇從社會底層的角度進行觀察,他們的鏡頭不但不去避諱城市中丑陋的一面,反而還主動揭開城市的傷疤。正如《歸途列車》中,城市原有的光鮮亮麗的形象被顛覆,在鏡頭下重新構建了一種壓抑的、灰暗的形象,導演通過獨特的創作角度帶給觀眾不同的情感體驗,產生更為深刻的反思效果。

影片以“春運”為貫穿全篇的線索,因而鏡頭開門見山地聚焦在城市中的火車站。焦急等待的人群把畫面擠的密不透風,緊接著他們像是決堤的洪水叫喊著由遠及近奔涌而來,帶給人窒息的心理感受,城市形象就在這樣混亂、喧鬧中塑造起來。工廠是影片中另一個重要的表現空間,它不僅是張昌華夫婦的工作場所,也是一個城市經濟形象的展現。但是所謂的“世界工廠”在影片中被毫不留情的塑造成了一個冷酷的掠奪勞動力的作坊。燈火通明中工人們伴隨著機器的嘈雜伏案勞作,忙碌的他們更像是機器的一部分。當鏡頭深入城市之中,雜亂無序的街道、簡陋破舊的居住環境和擁擠不堪的車站成為城市形象的具體表現,就連主人公的女兒張琴出入的消費場所也一改廣東繁華高端的大都市印象。

范立欣說:“如果我沒去看這片子我也不會去想,我們的衣食住行是他們在做貢獻和犧牲,他們背井離鄉,妻離子散,但城市里沒人會注意他們”1,影片中的城市就是這樣一個冰冷無情的形象。城市依靠這些務工者的辛苦勞動不斷向前發展,但是所給予他們的回報卻少之又少,不但他們基本的生活保障得不到滿足,甚至也沒有受到應有的尊重。在鏡頭下,城市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奪目,遠處的高樓大廈被籠罩在一層灰暗之中,而近處的低矮樓房其破舊與了無生氣卻清晰可見,那富麗堂皇的虛榮對于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進城務工人員來說仿佛海市蜃樓,是一個怎樣也觸碰不到的幻象。

寧靜與蒼涼:被重塑的鄉村形象

城市和鄉村是一對二元對立的組合,城市往往占據著中心地位,而處于邊緣的鄉村則往往用自身的貧窮、落后為城市的繁華、時尚做襯托。但在《歸途列車》中城市和鄉村的形象形成倒置,不同于雜亂的城市,鄉村是一片未被浸染的凈土。鏡頭中的回龍村很唯美,城市形象的混沌和嘈雜帶給人的壓抑感,在平靜的鄉村景象前立刻回歸舒暢。

一方面,影片中的鄉村是廣闊而寧靜的原生態形象。相較于城市的鏡頭中被塞滿了鱗次櫛比的高樓和摩肩接踵的人潮,表現鄉村的鏡頭則更多留給了天空,留給了城市中難得的綠色風景,廣闊的視野讓人感到自由,色彩也變得明亮起來。城市和鄉村的在視覺上形成鮮明的對比,人們一心向往的城市卻是修羅場般的混亂,而被人所遺忘的鄉村卻有著一份清新恬靜。另一方面,回龍村安寧靜謐的形象背后又讓人深感蒼涼。鏡頭中沒有年輕人的身影,老人與孩子是鄉村中的主要勞動力,當看到張琴弱小的身軀被滿滿一筐玉米壓彎,讓人對她偏執的想要出去打工的想法多少有了一些理解。人們出于對物質財富的追求不得不離開這里,留下無法安享晚年的空巢老人和過早承擔起家庭重擔的留守兒童,他們長期缺少來自兒女的關心和父母的關愛,于是就造成了張琴孤獨的、叛逆的性格。但是這些農民工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農村人的生活條件依舊艱苦,教育條件依舊落后。影片中凄冷孤寂的農村形象背后,是導演對社會現代化進程中的城鄉巨大差異的揭露,對社會發展的失衡產生的思考。

抗爭與妥協:被環境遺忘的農民工形象

獨立紀錄片導演通常用民間的視角觀察社會,因此他們的鏡頭下更多的是對社會底層生活狀態的關注,是對邊緣的或者將要消失的人和事的關注?!稓w途列車》中的進城務工者在鏡頭下表現出了一種身不由己的無奈,悲哀之處在于他們想拼盡全力去扭轉自己的命運,然而結果卻難以改變,因為他們只是被裹挾進社會發展大潮中最容易被忽視的渺小角色。

影片焦點對準了以張昌華和陳素琴為典型的進城務工者,試圖竭力地去表現他們夾在城市與農村的縫隙中尷尬的生存現狀以及由此產生的內心困境。一方面,城市里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他們被貼上“農村人”的可笑標簽,遭受著食物鏈最末端的勞動力壓榨,而夜晚蝸居則在破舊的住宿樓里。當買不到車票的張昌華無奈的搖搖頭,表情盡是沮喪,當被攔在車站外的陳素琴別過頭偷偷擦眼淚,眼中充滿無助,他們與城市的格格不入就體現出來。另一方面,城市對于他們是冷漠的而鄉村和家對于他們又已太過疏離。在外漂泊太久,他們對自己的孩子缺乏關愛和溝通,兩代人中間橫著的鴻溝難以逾越。盡管張昌華夫婦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避免下一代重復他們的命運,但是無論是苦口婆心的勸說還是拳腳相加的教訓仍然無法勸服執拗的女兒。張昌華夫婦的無奈讓人感到心痛,不只是因為他們多年在外奮斗的艱辛得不到孩子的理解,而且因為當初走上這樣的道路是在現實的逼迫下的選擇,但這一切用心良苦都被女兒張琴給抹殺了。最終張琴也成為龐大的進城務工群體中的一員,一句“一切都是錢嘛,沒有錢不行的”表現出了她價值觀的偏離,她像成年人一樣購物、燙發、喝酒、在夜店跳舞,只是不知道當她也在辛苦打工時,是否會后悔當初自己所認定的“自由”,是否會體會到一絲父母一直肩負的壓力。

《歸途列車》無疑是一出悲劇,當夫妻二人在火車站外分別,送走妻子的張昌華帶著苦悶和凄涼的背影轉身消失在茫茫人群中,一種與現實抗爭多年的虛無感油然而生。影片中一個金融危機下的工人說“我們并不是想要掙很多錢,只想那個生活過的很舒服就行了”,但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似乎是成了奢望。張昌華一家只是萬千進城務工者中的一個縮影,導演所要影射的是這群人的群像,影片揭示了他們在社會中的邊緣地位以及他們對抗殘酷現實的無能為力,留下的是對城市快速發展的良久反思。范立欣說:“跟他們生活久了就會發現他們很勤勞,會很敬佩他們……所以我希望大家看這片子之后發現他們是值得我們尊敬、關心的?!?

注釋:

1.清影工作室.活著:清影紀錄中國.2011[C].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1):76.

2.清影工作室.活著:清影紀錄中國.2011[C].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1):82.

孫璐瑤,浙江師范大學廣播電視藝術學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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