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名著改編的關鍵論電視劇《平凡的世界》孫少平塑造的不合理

樓晴麗 （浙江師范大學 321000 ）

從名著改編的關鍵論電視劇《平凡的世界》孫少平塑造的不合理

樓晴麗 （浙江師范大學 321000 ）

《平凡的世界》新編電視劇大熱，結合原著進行具體分析，得出靈魂人物孫少平的塑造成敗是電視劇改編成功與否的關鍵。結合其他學者的觀點，具體列出了塑造孫少平人物個性的事件表現偏失，人物語言僵硬，核心人物和主要人物戲份分配不合理，關鍵人物缺失等問題，總結了人物塑造的失敗原因。

名著改編；平凡的世界；孫少平；不合理

《平凡的世界》是陜西籍著名作家路遙在八十年代創作的一部長篇小說。全書時間跨越了上世紀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中期這十幾年，講述了時代變革下陜北農村普通人的人生命運以及時代掙扎，重點刻畫了雙水村孫少安和孫少平兩兄弟對生活、愛情努力追求，在苦難的泥沼中堅持奮斗的形象。1991年《平凡的世界》獲得中國第三屆茅盾文學獎，同時由于此書獨特的現實主義特征，直到今天依然受到大眾極大地歡迎。2015年翻拍為電視劇，這版在很大程度上真實地還原了那個時代，又用年輕演員吸引了青年觀眾，并受到追捧與熱議。筆者認為，從觀眾關注度來看，該電視劇確實有可圈可點之處，但是，從名著改編的角度看，《平凡的世界》的人物塑造的失敗導致了全片的失敗。

一、《平凡的世界》改編的關鍵

關于名著改編，一直以來是一個廣受關注的問題。由于觀眾很早就接觸了原小說，意識已有的審美定位難已被撼動，而電視這一媒介本身所具有無法改變的局限，無法完全再現原著，因此失敗可能性較大。

名著改編，絕不能簡單迎合市場，特別是從根本上不可篡改本身所有的文學審美意義。改編者是否完整地再現了原著的氣質和精神，是否準確地表現了原作的命意和主題，是否真實地再現了原著寫人、敘事的基本風格，這都是問題。改編者固然可以創造，可以截長補短，但是，他的主體性的發揮是有邊界的，是服從性的：他不能隨意改變作品的主題和作者的主旨，不能改變作品中人物性格的基本定性。1觀察文學作品《平凡的世界》，可以知道文中的主線人物是孫少平，副線人物則是哥哥孫少安。文中通過講述哥哥孫少安在農村艱難生活，發家致富的故事表現那個時代農村的艱辛。又通過孫少平遙望寶塔山，一次次希望走向城市，走向北京的故事來表現七八十年代中國社會巨變下，農村青年理想主義的覆滅，卻堅持飛蛾撲火式追求理想與希望。而作者路遙生長在陜北的農村，孫少平的人物形象里打上了路遙的人生烙印，可以說孫少平是全文的靈魂人物，因此改編的成敗是由孫少平人物塑造的成敗決定的。而新版的《平凡的世界》中孫少平的人物塑造是非常失敗的。

二、孫少平的個性表現不當

電視劇《平凡的世界》中的孫少安特色并不凸顯，相較于孫少安的的自強自立的“能人”王滿銀游手好閑式的“逛鬼”，孫少安并不具有突出的特點，沒有顯出他特有的自卑而自尊的內心，卻放大了他的性格弱點。電視劇里，他多次和人發生爭執，在第一集中他尖銳地諷刺了二媽賀鳳英，“紅棉襖好看，那是革命的顏色”，雖然此時滿銀需要勞改批斗的丟人事情和村干部二爸二媽不無關系，但是二媽賀鳳英和孫玉厚老漢家沒有實際的矛盾，盡管鳳英個性愛吵愛鬧愛出風頭，可并沒有實際上的大問題。而且鳳英也是孫少平的長輩，他的語氣與態度顯得不合實際。在后來電視劇發展到22集時孫少安和親戚二爸二媽的矛盾再度爆發，在劇中，二爸好心為沒了教師當的少平謀了個小隊會計當，孫少平卻不領情，甚至在家門口指責二爸二媽一家白吃白喝，最終導致矛盾爆發，孫少平居然要在眾人面前活埋二爸。這在那個時代的陜北農村，家族觀念極重的地區，孫少平完全不顧家庭倫理觀念，對長輩做出如此不敬的行為，是極其不可想象的，一旦這個事情發生，孫玉厚老漢（少安少平之父）一家一定會受到村中異樣的眼光，再也抬不起頭來，孫玉厚和玉亭的關系也將永無復合的可能。這樣的情節設計極不現實，又，在少平打玉亭之前，突出了少平不能教書懊喪的心情，這很容易讓觀眾將其聯系起來，誤以為少平是因為自己的不幸，而把氣撒在了二爸二媽身上，卻不是因為為自己家打抱不平而為之。再看他在同學里，劇中描寫了他們政治學習的事情，在沒有鋪墊顧養民和他的矛盾的時候，卻展現了班長顧養民喊他回答問題，他卻不理不睬的情節。讓人不由地感覺孫少平自傲、易怒，是個讓人害怕，讓家人有點不省心的刺頭形象。而原作則沒有描寫這些，可以說電視劇過度刻畫了孫少平，把他的個性寫偏了。

三、孫少平語言的不合理性

在劇中孫少平有許多和人對話的場景，他的語言表達有一些漏洞。例如潤葉請了孫少平在家吃飯，孫少平講到“如果不是潤葉姐而是別人請他，才不會吃那飯呢”這句話本來沒有錯，但是直接讓孫少平自己講出來就顯得非常生硬了，雖然看出孫少平對潤葉姐的親切，但是卻突出了他的傲氣、倔氣。還有后來他救了侯玉英，侯玉英來對他表示感謝的時候，他卻因為侯玉英對郝紅梅的態度，而大聲駁斥了侯玉英。讓人感覺孫少平對人的態度天生不好，有一種盛氣凌人的教育味道。而原作沒有這一段，但是通過孫少平收到侯玉英的求愛信后有這樣的描寫：“孫少平看完他有生以來接到的第一封“戀愛”信，臉上露出溫和而諷刺的笑容。他把侯玉英的信揉成一團，正準備隨手扔掉，但馬上又想到這樣不合適?！?“……但孫少平接到侯玉英如此熱情地表白自己心跡的書信，卻油然生出一種溫暖和感動的心情?！?從文中看出，孫少平實際是一個對人寬厚的人。所以說即使侯玉英對郝紅梅有什么偏見，他出于對郝紅梅的維護，而像電視劇里的態度是絕不可能的?？偨Y起來，電視劇在孫少平語言的不合理化的表達，一個是因為對孫少平過度表現，而使他變味了。另一個，由于小說中的采用了第三人稱的敘述，描述語言比較客觀，不含感情。但是到了電視劇，孫少平的語言應該更口語化更感情化，但是孫少平的許多對話還是和上帝視角的語言一樣，就顯得生硬刻板，這樣對人物形象的塑造是不利的。特別是孫少平這樣一個內向、自尊、善良而愿意奮斗的充滿理想主義的復雜人物。

四、人物塑造中的邏輯矛盾

另外有學者還指出了孫少平身上的一些邏輯矛盾。學者李惠指出，劇中，孫少平將田潤葉接濟的錢與糧票除了給奶奶買藥外，其余都還給了潤葉的母親。這樣的情節改編原本無可厚非，只要發展合理即可。但恰恰因為這樣的改編使得后來劇中田潤生與孫少平的對話顯得突兀，前后矛盾。隨著劇情的發展，當孫少平在學校依然吃著“黑非洲”時，田潤生質問他，“我姐不是給過你錢和飯票嗎？你除了給玉厚叔和奶奶，你不是還剩了一些嗎，你咋還吃這黑饃？”孫少平講，自己把錢給了郝紅梅。前后矛盾的情節讓人一頭霧水，這還給潤葉母親的錢與糧票怎么會給了玉厚叔和奶奶呢？又怎么會到郝紅梅的手里呢？4 這樣的邏輯必然是有問題的，由于沒有嚴密地分析，而留下了這些漏洞，使孫少平的人物更顯得失真，不可愛。

五、電視劇篇幅分布失誤

本來電視劇的主線應該是孫少平，但是大量著墨在了孫少安身上。一到八集主要講了孫少安與潤葉戀愛糾葛，而且明確了他們真正在一起，又被迫分開這一過程。而后面階段一直寫到孫少安搞承包責任制，找領導高老反映問題，努力開磚窯創業致富，這些都是以孫少安主導的。至于一些家庭問題，例如逛鬼姐夫王滿銀兩次出事，二爸和寡婦王彩娥偷情出事引發斗毆也是孫少安解決的?？梢哉f塑造了孫少安在家庭的主心骨的特點。這個人物表現得比原作更樸素更樂天也更具有領導力。相比下，孫少平就相形見絀了，在電視劇的前部分，他的戲份并不太多，他和田曉霞的感情也只是穿插其中，人物個性則用力過猛。他主要戲份在電視劇的后半部分——黃原攬工和當礦工階段?？梢哉f在后段，描寫得較好，但是依然顯得人物感不強，完全弱于哥哥孫少安。這樣的人物戲份分配不均，讓這個平凡人在平凡中抗擊命運的理想主義故事變成了一個臨時代而上，敢想敢拼的農民企業家致富的故事。雖然依然是勵志，美好的。但是就偏離了原作者的意愿，表現力也減弱了。

六、關鍵人物的缺失

一個電視劇的基調并不能只由一個人物帶領，《平凡的世界》中深深的浪漫色彩與理想主義也不能單單由孫少平一人決定。換句話說，孫少平的個性凸顯，也不能單靠他個人的語言與舉動，需要有其他人物進行輔助襯托。這個人并不是田曉霞，雖然曉霞和他有戀愛關系但是曉霞來自的城市干部家庭，和農村的環境是不同。這個人應該是金波。金波是個在原作里是一個有俠義氣息，理解孫少平的男性。在當兵后又和藏族姑娘談了一場“王洛賓”式的傳奇戀愛。原文的描寫無不突出了金波的浪漫與多情“金波感到整個草原都旋轉起來。他絕望了。但他又遲遲不愿離開這個小鎮……他每天都在草原上踉踉蹌蹌地漫游?！薄爱斕彀?，當夕陽沉落，滿天飛起霞光的時候，他忍不住心潮澎湃地來到當年那個老地方。他曾在這里觀看歸牧的馬群，和她對唱那支燃燒的歌?，F在，這地方已經是一個小小的十字街口了?！薄八⒃谑纸挚?，淚流滿面地唱著這支沒有回聲的歌。許多過路的藏漢行人，都驚奇地駐足而立，聽他旁若無人地歌唱。人們多半認為，這是一個外地來的精神病人。不過，他卻把這支美好的歌兒唱得如此讓人揪心??！ ”5在電視劇里編劇把金波取消了，而把金波人物個性放在了田潤生身上。毛衛寧對這一疑問的解釋是，“編劇將潤生和金波合二為一，初衷是希望少平身邊能有一個自始至終陪伴的共同成長的人物?！?事實上田潤生的個性和金波有較大差距，田潤生從一開始就是個簡單的人，沒什么大志向，大勇氣。也容易沾染上干部子弟習氣，是后來生活的磨練使他慢慢成長為一個大男人。在電視劇里無法做到合二為一，盡管田潤生成了少平的好朋友，愿意在生活上幫助他，在他受到委屈的時候為他出氣，但是在人生道路上田潤生還是沒有金波那種睿智，很多時候他還是書里那個對生活懵懂的田潤生。在人生道路的理想主義實現上，他無法做到像金波一樣聆聽少平。孫少平是孤獨的，也更凸顯了他人物的單薄。

注釋：

1.尹鴻；陸紹陽；李建軍；透視名著改編熱；[J]探究_視點，2011年02期.

2.選自《平凡的世界》第一部43章

3.選自《平凡的世界》第一部52章。

4.李惠失真的現實主義——論電視劇《平凡的世界》對原著的不合理改編[期刊論文]-延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5.選自《平凡的世界》第三部47章

6.摘自半島晨報《平凡的世界》金波去哪了？他與潤生合體〔DB/OL〕http://epaper.hilizi.com/shtml/bdcb/20150309/151937.shtml2016.5.23

[1]李惠失真的現實主義——論電視劇《平凡的世界》對原著的不合理改編[期刊論文]-延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6）.

[2]路遙.平凡的世界：第一部[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公司.

[3]半島晨報.《平凡的世界》金波去哪了？他與潤生合體〔DB/OL〕http://epaper.hilizi.com/shtml/bdcb/20150309/151937.shtml2016.5.23.

[4]路遙.平凡的世界：第三部[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公司.

[5]尹鴻，陸紹陽，李建軍.透視名著改編熱.[J]探究_視點 （2011年0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