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FIRA案看TRIMs協議的產生

陳晨

一、美加FIRA案之爭

1.案情簡介

加拿大于70年代頒布的《外國投資審查法》規定，凡是進入加拿大境內的外國投資，都必須接受初步審查。只有當該投資符合法案規定的基本標準，即對加拿大有“重大利益”時，才可獲得批準。但該法案并沒有明確列出具體的投資措施或者履行要求，只是確立了一些既宏觀又抽象的審查外資的標準。至于具體的履行要求則是通過投資者與加拿大政府之間的直接談判來實現的。FIRA的立法初衷在于引導外資向有利于加拿大經濟和社會發展的目標發展，預防外資對加拿大的滲透和控制。這種立法本無可厚非，但卻觸及了美國投資者的利益，限制了美國跨國公司超額海外利潤的實現。1982年。美國以FIRA違反GATT諸多條款為由，向GATT專家組提起了針對加拿大FIRA的訴訟。

美國訴稱：雖然加拿大的《外資審查法》沒有規定具體的投資措施，但美國蘋果公司要想使其投資在加拿大獲得通過，就不得不以協商的方式同意履行某些投資措施要求。FIRA導致美國蘋果公司必須接受3種形式的承諾：購買承諾、生產承諾和出口承諾。美國認為，購買承諾和生產承諾違反了GATT第3條第4款和第5款、第11條第1款，出口承諾違反了第17條第1款第3項。這些違反構成了GATT第23條所規定的“對成員國利益的取消和損害”。加拿大辯稱：因為購買承諾是建立在雙方自愿的基礎上，所以不屬于GATT第3條第4款所規定的“法令、條例和規定”，而且，該承諾也只是各個投資公司與加拿大政府之間訂立的私合同。這些承諾應屬于GATT第20條第4款規定的例外，是合法行為。

2.案件處理結果

GATT專家小組對案件進行了審慎而又大膽的處理，為日后烏拉圭回合談判中關于與貿易有關的投資措施的國際多邊規則的出臺奠定了基礎，也為TRIMs協議談判中發展中國家堅持全面禁止投資措施的立場和觀點提供了基礎。

首先，專家小組認為，鑒于GATT無權阻止加拿大對其境內的外國投資行使管理權，小組僅判定FIRA的規定是否影響了加拿大在GATT法律框架下的條約義務的問題。發展中國家在TRIMs談判過程中堅決反對GATT對東道國外資管轄權的過度控制和過分削弱的立場與專家小組的觀點一致。其次，基于GATT并非一個管理國際投資的條約，專家小組針對美國提出的訴由，對GATT條款進行了嚴格的解釋，否定了美國的許多訴由。再次，專家小組充分考慮到了發展中國家的特殊情況。雖然FIRA爭議發生在美加兩個發達國家之間，但鑒于發展中國家也廣泛采用投資措施，而FIRA案是投資措施在GATT框架內被審議的首例，因此案件審理結果可能對未來多邊貿易規則體系和各國外資立法產生重大影響，發展中國家自然也在影響范圍之內。

二、FIRA案對TRIMs協議的影響

通過對案件處理結果的分析，我們不難看出，專家小組對FIRA案的審理非常具有創新性，該案的出現也成為了日后TRIMs協議出臺的一個導火索。其對與貿易有關的投資措施體系的建立起到的影響不言而喻。

首先，FIRA案在GATT框架內第一次正式確認了締約國國內投資措施對貿易可能產生消極影響，為TRIMs議題被納入GATT的議事日程打下了基礎，也對烏拉圭回合談判中TRIMs協議的正式出臺產生了深遠影響。再者，專家小組的判決實際上是起到了一個“先例”的作用，對國際貿易法和國際投資法的發展具有一個先導作用。FIRA案雖僅為GATT的眾多案例之一，但它所創造的案例規則卻為TRIMs協議的出臺以及其中的主要規則的制定開辟了道路，可以說是一個導火索的作用。在烏拉圭回合談判開始之前，在GATT框架之內，貿易與投資的關系并沒有受到太多關注。倘若沒有FIRA案這個先例，國際社會很難在短短幾年之內就開始討論確立一個專門的與貿易有關的投資措施的問題。

三、TRIMs協議的產生

FIRA案雖然使投資措施管制納入了GATT的調整范疇，但不少西方學者對FIRA的處理結果并不滿意。有的學者認為，判決沒有對出口承諾這一類措施進行制約，是FIRA判決的一大失誤。有的學者認為，專家小組的判決涉及范圍太狹窄，即該案只涉及三種投資措施，而在實踐中各國實施的投資措施有多種?；趪H經濟形勢的變化和發達國家政府對跨國投資者的支持，加上西方學者的主張和觀點的理論鋪墊，利用烏拉圭回合談判的契機，美國率先提出在GATT框架內全面確立管制投資措施的多邊規則要求。

經過艱苦的努力，GATT對投資問題的談判最終在對與貿易有關的投資措施這一狹窄的范圍內進行，并于1991年1月20日達成了《與貿易有關的投資措施協議》，即Treatment（TRIMs）。該協議與烏拉圭回合的其他協議一樣，也是各方妥協的產物。協議中在關于TRIMs協議的調整范圍上，采納了發達國家的觀點，采用了概括式和列舉式相結合的方式，原則上將所有與貿易有關的投資措施包括在內。而對于那些明確予以禁止的投資措施，范圍比發達國家提出的縮小了，并規定了廣泛的例外，從而體現了發展中國家的利益。自此，TRIMs協議作為WTO體制下多邊國際投資法制的初步嘗試，成為WTO法律體系框架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