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的他必死亡
——希臘神話“懲罰母題”淺析

陳 芳 張 凱

犯罪的他必死亡
——希臘神話“懲罰母題”淺析

陳 芳 張 凱

希臘神話中諸神對神界和天界的統治非常殘暴，違背神的意志的行為將會受到嚴酷的刑罰，因此希臘神話中存在很多懲罰母題。希臘神話中的神祇來源復雜，希臘諸神的歷史就是一部充滿了暴力、血腥的戰爭史。希臘神話中的懲罰母題高度體現了神的意志，通過對諸神的關系、人與神的關系的講述，揭示人神關系的本質。

希臘神話 懲罰母題

一、“懲罰母題”的界定

懲罰是對犯錯者的一種懲戒，是類對于自我行為的約束規范。對“懲罰”的描述在中外神話中廣泛存在。根據謝六逸《神話ABC》書中所記載，L.斯彭斯在《神話學緒論》中對神話進行分類時，就將“懲罰神話”作為21種神話的一種。其他對神話的分類未見將懲罰神話作為類型來考慮。本人認為，“懲罰神話”之所以不能作為一種類型的神話來考慮，是因為它往往只是作為一個較小的“情節單元”在各類神話中反復出現，如人類起源神話、洪水神話、英雄神話等，都有與懲罰相關的情節內容，但它不是作為一則神話的主要內容，因此，這類神話只能算作包含懲罰內容或具有懲罰意味的神話，而不能被劃分為一種類型的神話?！皯土P”作為情節單元在神話中的存在具有相當的普遍性，因此我們可以將它納入母題的范圍來進行討論。

現代法制社會對公民所犯的一般性錯誤往往通過國家機器即法律來進行懲處。在法律還沒有產生的原始社會，先民們相信萬物有靈觀念，認為神是作為一種超自然的力量而存在，他至高無上，主宰著人們的命運，擁有對于人類一切不良行為的懲戒的權力。在這種觀念的支配下，人們在創造神的同時便賦予神懲戒人類的權力，并創造出大量相關的神話故事，將內心對于惡的判斷與懲戒融入到神話中并加以傳播，給人們以警示，意在以這種口耳相傳的方式對人類進行告誡和勸阻。

二、希臘神話中懲罰母題的內容分析

西方神話中，“懲罰母題”出現最多的是希臘神話。因為希臘神來源相當復雜，各城邦信奉不同的神，經過漫長的融合滲透，最后才形成以宙斯為中心的奧林匹斯。宙斯是奧林匹斯山之王，也是宇宙之王，因此他擁有懲罰其他神祇及人類的權力。坦塔羅斯、阿特拉斯、普羅米修斯等等都曾受到過他的懲罰。普羅米修斯因為人類盜取火種而受到宙斯的懲處，被老鷹啄食肝臟，忍受折磨。阿特拉斯是希臘神話中的提坦神，被宙斯降罪扔到塔耳塔洛斯里，用頭和雙肩支撐蒼天。赫淮斯托斯由于冒犯宙斯，被扔到勒姆諾斯島，將腿摔斷，因此成為瘸腿神。阿波羅的兒子阿斯克勒皮奧斯是著名的神醫，甚至能使人復活，這使宙斯大為惱怒，認為他破壞了神確立的秩序，用雷電將其殺死。對諸神的懲罰，坦塔羅斯是最典型的代表，他因違背宙斯的意志而受到懲罰非常觸目驚心：

“坦塔羅斯惡貫滿盈，神祇們將他打入地獄，受著酷烈苦痛的懲罰。他站在大湖中央，湖水深齊他的下頜，他卻焦渴著不能有滴水沾唇。當他俯身就水，水即隨之而退，腳下只剩一片焦干的黑土。同時他也不能不忍受饑餓的痛苦。在他的后面，在湖邊，生長著美麗的果木樹，枝葉低垂到他的頭上。他抬頭看見蜜梨，鮮紅的蘋果，火紅的石榴，甜熟的無花果和綠色的橄欖。但當他想要摘取，一陣大風就把樹枝吹到云中去。他的最可怕的痛苦則是永續不斷的對于死神的恐懼。一塊大石頭懸掛在他的頭上，永久威脅著要將他壓成粉碎。這樣，嘲笑了神祇的不敬的坦塔羅斯，命定在地獄里永久地遭受三種苦刑?！盵1]

從以上的描述可以看出，坦塔羅斯所受到的神的懲罰是一種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后來“坦塔羅斯”比喻指受折磨的人，”坦塔羅斯的苦惱”比喻能夠看目標卻永遠達不到目標的痛苦。由此可見，在希臘神話中，神祇之間有著嚴格的等級之分，最高神宙斯的意志不可違抗。與此同時，其他諸神也根據地位和能力而擁有懲戒的權力。太陽神阿波羅是奧林匹斯山十二主神之一，他也常常對違背他的意志的其他神靈進行殘酷的懲罰。

智慧與戰爭女神雅典娜曾丟棄過一支蘆笛，因為她認為吹奏這個笛子會有損自己的形象，并下了一個詛咒：“誰拾到這支笛子，就叫誰受到嚴厲的懲罰?！狈鹇晒飦喌陌肴税肷竦默敹w阿斯將蘆笛撿到，并很快學會了吹奏，并吹得非常出色，驕傲的瑪耳緒阿斯竟然挑戰起了音樂的保護神阿波羅。阿波羅接受了挑戰，結果繆斯的領袖阿波羅彈奏的豎琴輕松戰勝了吹奏蘆笛的瑪耳緒阿斯，獲勝的阿波羅嚴厲懲罰了這個自不量力的挑戰者，將他的雙手捆住吊起來，活剝了他的皮。這張皮被掛在佛律癸亞的一個山洞里面，傳說每當佛律癸亞的蘆笛聲吹響，這張皮都會如同跳舞一樣飄動，而當莊嚴的豎琴聲響起，它就一動不動。

希臘神話中懲罰母題除了關于對神祇的懲罰外，還有一部分講述神對人的懲罰。神對人的懲罰，在于剝奪人的生存之本，人受到的懲罰大多是饑餓、勞作、疾病等。因為人注定要在對饑餓、愁苦、疾病、衰老和死亡的恐懼與憂慮中度過一生。

西西弗斯就是這方面的典型。根據《荷馬史詩》記載，西西弗斯是科林斯的建城者和國王，宙斯擄走河神伊索普斯的女兒伊琴娜，西西弗斯以一條四季常流的河川做為交換將此事告訴了河神，宙斯因此將他打入冥界。在被打入冥界前，西西弗斯囑咐妻子墨洛珀不要埋葬他的尸體。到了冥界后，西西弗斯告訴冥后一個沒有被埋葬的人是沒有資格待在冥界的，并請求給予三天告假還陽處理自己的后事。沒有想到，西西弗斯一看到美麗的大地就賴著不走不想回冥府去了。直到其死后，西西弗斯被判逐出到地獄那邊，在那里，他每天要把一塊沉重的大石頭推到非常陡的山上，再眼看著這個大石頭滾到山腳下面。西西弗斯要不斷重復、永遠地、并且沒有任何希望地做這件事。

《古希臘的傳說和神話》中講述了埃律西克通受懲罰的故事，帖薩利亞國王埃律西克通傲慢自負地從不對神獻祭，他砍伐了農業女神得默忒爾樹木中的百年老橡樹。褻瀆了神靈的埃律西克通理所應當受到了得墨忒爾女神的懲罰，她派人請來了饑餓女神。饑餓女神在埃律西克通的內臟里埋植了一種永遠吃不飽的饑餓感，這會使他吃得愈多餓得愈厲害，食物無法讓埃律西克通的饑餓感消失，最后他開始用牙齒咬食自己身上的肉，并在極端的痛苦中死去了。

從以上對希臘神話中懲罰母題的基本分析可以看出，希臘神話中關于懲罰的母題非常多。希臘民族崇尚力量、勇敢和冒險,希臘諸神對神界和天界的統治都非常殘暴，違背神的意志的行為將會受到嚴酷的刑罰，希臘諸神的歷史就是一部充滿了暴力、血腥的戰爭史。所以希臘懲罰神話中受罰的原因除了行為的不潔，更多的是違背神的意志，瑪耳緒阿斯僅僅因為挑戰阿波羅的琴藝被打敗，就受到阿波羅的嚴厲懲罰而被剝皮。

三、神的意志與人的意志

現代法制社會對公民所犯的一般性錯誤往往通過國家機器即法律來進行懲處。在法律還沒有產生的原始社會，先民們相信萬物有靈觀念，認為神是作為一種超自然的力量而存在，他至高無上，主宰著人們的命運，擁有對于人類一切不良行為的懲戒的權力。在這種觀念的支配下，人們在創造神的同時便賦予神懲戒人類的權力，并創造出大量相關的神話故事，將內心對于惡的判斷與懲戒融入到神話中并加以傳播，給人們以警示，意在以這種口耳相傳的方式對人類進行告誡和勸阻。懲罰神話是高度體現神的意志的神話，通過對諸神的關系、人與神的關系的講述，揭示人神關系的本質?！渡褡V》中說：

“黑夜生有司掌命運和無情懲罰的三女神——克洛索、拉赫西斯和阿特洛伯斯。這三位女神在人出生時就給了他們或善或惡的命運，并且監察神與人的一切犯罪行為。在犯罪者受到懲罰之前，她們絕不停止可怕的憤怒?？膳碌囊股襁€生有折磨凡人的涅墨西斯，繼之，生了欺騙女神、友愛女神、可恨的年齡女神和不饒人的不和女神。

惡意的不和女神生了痛苦的勞役之神、遺忘之神、饑荒之神、多淚的憂傷之神、爭斗之神、戰斗之神、謀殺之神，屠戮之神、爭吵之神、謊言之神、爭端之神、違法之神，屠戮之神、爭吵之神、謊言之神、爭端之神、違法之神和毀滅之神，所有這些神靈本性一樣。此外，不和女神又生了誓言女神，如果世人存心設假誓欺騙別人，她會糾纏不休?！盵2]

由此可見，在任何神話體系中，神權范圍比一切世俗王權的管轄范圍還要寬。神的意志無處不在、無時不在，它滲透了普通人的所有生活，凡人的一舉一動都受到神靈的監管。因此，在希臘神話體系中，神的意志不可違，人只有順服神才能獲得生存之本。

[1][德]斯威布.希臘的神話和傳說[M].楚圖南,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2:134～135.

[2][古希臘]赫西俄德.工作與時日.神譜[M].張竹民,蔣平,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1:33.

（作者單位：銅仁職業技術學院）

陳芳（1983-）,女，漢族，碩士，銅仁職業技術學院，講師，研究方向：民間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