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帶你親歷薩拉熱窩事件

[英]約翰尼·阿克頓++大衛·戈德布拉特+++詹姆斯·維利+合著+++溫灝雷+譯

1914年6月28日，大公弗蘭茨·斐迪南和他的妻子霍恩伯格女公爵索菲慘遭刺殺，這是一個重要的歷史事件。結束他們生命的槍擊事件發生在一連串重大危機之間，它最終導致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上百萬人的死亡，三個帝國的覆滅，中歐和東歐的版圖重組，還有許多其他后果。而這一切，將共同塑造20世紀的世界格局。如果沒有發生刺殺哈布斯堡王位繼承人事件的話，無論那些歐洲大國的爭端多么激烈，可能都還不至于爆發第一次世界大戰這樣的極端事件。然而當這樣的事情的確發生了，后續的各種極端事件便難以避免了。

刺殺大公夫婦其實是個偶然事件：各種機緣巧合導致了后來才有的結果。鑒于導致大公死亡所發生的一連串隨機事件極易受到干擾，任何事件鏈條上微小細節的改變，都將對時空連續體造成嚴重危害，因此時光旅行者們必須在這段旅程中保持最大限度的小心謹慎，必須嚴格遵循我們的指南。

旅 程

薩拉熱窩刺殺事件之旅的設計目的，是讓旅行者有機會最大限度地靠近現場，但同時也會完全保障旅行者的安全，以及在復雜的時空連續體之間維持平衡。所以最好的辦法，是讓你感覺帶著秘密任務出發，尾隨著殺手，重走他們路上的每一步，感受殺手在現場時的真實感覺。你所要做的，就是隱藏，隱藏得越深越好，而且還要嚴格遵守時間表的安排；順利地看到刺殺現場后，要立刻安全撤回，一切都依賴于你能否嚴格遵循我們的安排行事。

所有去薩拉熱窩的游客都需要在當地警察局注冊。但很明顯，這并不是針對時空穿越旅行者的規定。因此，你會在28號剛過拂曉不久就抵達一處安全屋。在此行程中，男士應當穿普通的夾克和白襯衣，系領帶，可以選擇戴一頂土耳其帽或軟呢子帽。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還會為你提供假胡子。女士應當穿及地長裙，戴手套，還有合適的帽子。為了應付警察的盤問，我們還為旅行者提供了假證件和一套逼真的說辭。你還會拿到一張小地圖，上面是你在這一地區的行動流程。我們把地圖畫在一張糯米紙上，一旦你被逮捕，就可以立即把它吃了。

早 餐

早晨7點30分你就得離開安全屋了，先走到位于庫姆瑞亞街的弗拉伊尼奇糕點鋪。在路上，你會感受到薩拉熱窩是一個多文化交融的城市。清真寺和猶太教堂緊挨在一起，還有塞爾維亞的東正教和克羅地亞的天主教教堂也是如此。怪不得這座城市會以“歐洲的耶路撒冷”而著稱。你還會看到哈布斯堡王朝的旗幟（黑色和黃色，上面有帝國之鷹）以及紅黃相間的波斯尼亞旗幟飄揚在許多建筑之上，它們是為歡迎皇室來訪而專門準備的。

在接近早晨7點44分時，你應當已經走進了弗拉伊尼奇糕點鋪。在這里點一杯咖啡，再點一些吃的東西：我們強烈推薦這里的餡餅。你可以嘗試一下“布萊克”，即油酥千層餅，里面夾著乳清奶酪。對那些喜歡甜品的人來說，可以試試“亞布科瓦茨”，里面塞著滿滿的蘋果餡料。找座位的時候需要慎重一些，注意要和店門口保持些安全距離。因為再過不久，此行的殺手之一特里夫科·格拉貝日會走進這家店，他是一個纖瘦的男子—腦袋很大，留著一字胡，上身穿著黑色夾克和無領衫，還有達尼洛·伊利奇—他也是這起刺殺事件的組織者之一；他的打扮與格拉貝日幾乎一模一樣，除了系著條紋領帶，以及與格拉貝日稍有不同的發型（短發帶偏分）。這兩個年輕人走近柜臺，與老板一直有說有笑。這里的老板名叫久羅·弗拉伊尼奇，他的助手名叫厄納·阿特拉斯。

接下來進入店中的，是尼德爾吉科·查布里諾維奇，而他廣為人知的名字是“內喬”。他更容易被一眼認出來，因為他穿的衣服看起來質地更好些。內喬跟他的同伴們打了聲招呼，然后點了三塊蛋糕和一杯咖啡。之后他們之中的三個人會向右邊走，經過你的身邊，直奔屋里的那張桌子去了。

在早晨8點，加夫里洛·普林西普會準時進入這家店。你很容易認出他來，他穿著一件并不合身的黑色夾克和白色襯衫，留著短發，鼻子寬大，上唇留著小胡子；他有一雙深邃的深色眼睛，一臉心神不寧的表情，都會讓你久久難以忘懷。他和他的同謀者們待在一起，雖然只有幾分鐘的時間，但已經足夠分發給每人一顆氰化物藥丸，并塞給內喬一顆炸彈。

千萬不要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看。此時此刻他們的內心異常焦慮，很容易受到驚嚇，并且當有任何可疑的蹤跡顯露出來的時候，他們都有可能會放棄今天的行動。在他們走后，你需要等上至少十分鐘之后，再離開咖啡館。

第一次嘗試

早晨9點50分，你需要到達在庫姆瑞亞橋附近的指定位置。此時的天氣溫暖，陽光很好。人群中的氣氛熱烈而友好。為了避免引起麻煩，你千萬不要大驚小怪的，這里只有很少量的警察在維持秩序。早晨10點，所有6名殺手都會到達這里，相互之間留著差不多的間隔，分布在阿佩爾碼頭的兩邊。處于人群中的第一個是穆罕默德·巴希奇，然后是內喬，他離你和庫姆瑞亞橋都很近。華索·丘布里洛維奇站在他旁邊，茨維特科·波波維奇也是如此，都位于庫姆瑞亞橋的角落。接下來是普林西普，他潛伏在拉丁橋附近。最后是特里夫科·格拉貝日，守著更遠的皇帝橋。他們中的四個人，包括普林西普，都配備了比利時制造的FN型的勃朗寧左輪手槍，以及380ACP型子彈；所有人都隨身攜帶了炸彈。

首先是由7輛馬車組成的皇家衛隊緩緩駛過—他們已經于早晨9點45分離開了薩拉熱窩車站，并且在驅車前往阿佩爾碼頭之前，還簡單地參觀了一處兵營—這時已經是早晨10點零8分了。第一輛車里塞滿了當地警察，他們替代了大公自己的私人警衛力量，而私人警衛則被錯誤地留在了車站。坐在第二輛車里的是市長大人和警察總長。

第三輛車是一輛格拉夫·施蒂夫特牌的黑色敞篷跑車，里面坐的正是大公夫婦。大公戴著一頂帽子，上邊插著夸張的羽毛—淺綠色的孔雀毛；身穿一身藍色嗶嘰軍服，一排勛章裝飾在胸前，還戴著白色手套。大公夫人緊挨著他坐在后排，穿著齊身長的白色連衣裙，腰間圍著紅色飾帶。她戴著寬邊帽子，上邊插著深色鴕鳥羽毛；在白色面紗之上還裝飾著一塊貂尾皮；為了保持涼爽，她還帶了一把白色女士陽傘和一把深色扇子。此時她的手里還捧著一小束花。面對著他們坐在稍低座位上的是當地的總督奧斯卡·波蒂奧雷克。在前排座位的是司機利奧波德·洛伊卡，他將在這次暗殺事件中扮演一個重要的烏龍角色。車中還有中校弗蘭茨·馮·哈拉，他在1910年購買了這輛敞篷跑車。后面跟著的另外四輛車，分別載著其他官員和副手們。

在上午10點12分，車隊經過第一名殺手穆罕默德·巴希奇的面前—但是他未能得手。當車隊到達庫姆瑞亞橋時，內喬站了起來。在離開糕點鋪之后，內喬利用這個空當去取了他為后人留下的珍貴照片—照片就在約瑟夫·施瑞的攝影室。內喬在去阿佩爾碼頭之前，總共在攝影師那里洗了6張照片。早晨10點15分，如果你離得足夠近的話，就會看到內喬從夾克里掏出了炸彈，然后把它砸在燈柱上，由此點燃炸彈的引線。然而，他并沒有等待12秒，讓炸彈的引線充分燃燒，而是直接把炸彈扔向了大公乘坐的那輛車駛來的方向。

在路上疾馳的時候，大公的司機恰好聽到了炸彈砸在燈柱上的聲音，他還以為那是一聲槍響，就把車往前多開了幾英寸。這就意味著炸彈沒能準確地扔進車里，而是擊中了車頂，然后彈開落在了第四輛車的前邊，然后炸彈才爆炸，并且事后在路面上留下了小彈坑。

當炸彈爆炸的時候，你有很多可供選擇的觀看場面：或者是圍著車的混亂場景，或者是關注內喬嘗試自殺的滑稽一幕。眼尖的人能看到內喬首先吞下了他的氰化物藥丸，但似乎效力不大夠，然后他又想到將自己溺斃，于是翻過堤壩跳進了米加卡河。不幸的是，這條河因其難聞的氣味和棕色的渾濁河水而聞名，而且此時正是夏季，處于枯水期—河水大約只有一英寸那么深。當他從15英尺高的地方跳到河岸上之后，很快就被4個人追上，包括一名揮舞著軍刀的憲兵，以及一名穆斯林偵探，他們已經準備好隨時拔槍射擊。這4個人輕易地就將內喬活捉了。

在路的另一邊，當煙霧散盡時，現場留下了恐慌和混亂的人群?？偠降闹诸^部受了傷，一位奧地利官員受了輕傷，7名路人被彈片擊中，還有一名站在陽臺上看熱鬧的婦人被劇烈的爆炸聲震得耳膜穿孔。大公夫人的肩膀則被彈片輕微地擦傷了。

經過短暫的休整，車隊再次出發，駛向計劃中的下一站—市政廳。因此，車隊還將路過其他的殺手，他們都沒有移動一步，而此時圍觀的民眾大多在四處走動、照相，熱烈地討論著八卦消息，或者琢磨接下來該干點什么。

第二次嘗試

此時仍然不要自作主張?，F在你要徑直走向席勒的熟食店，假裝得越自然越好。爆炸的新聞此時已經傳到了熟食店，店里的幾位顧客，包括席勒的夫人，現在都聚集在街上，高聲地討論著襲擊事件。這時的你或許更想要進店里喝一杯烈酒壓壓驚。你可以選擇來一杯當地的芥子白蘭地，它是用李子釀制而成的，應該能滿足你的需求。等你再次從店里出來，這時可能已經到了10點43分，普林西普就站在離店門口6英尺的地方。內喬失敗之后，普林西普已經意識到事情發生了變化，回想起皇室車隊原來的計劃路線是要沿著弗蘭茨·約瑟夫街走，所以他打算到那里去碰碰運氣。

在你等候的時候，大公夫婦將按計劃出席他們在市政廳的活動。他們似乎忘記了剛剛才經歷的謀殺未遂事件。這期間只有一次讓大公情緒失控—倒霉的市長沒有及時更換他的歡迎致辭，仍然是十足的官話和陳詞濫調，大公毫不客氣地用氣憤而激烈的言辭打斷了他：“你講的好在哪里？我來薩拉熱窩是友好訪問的，但是卻有人向我扔炸彈！”

10點38分，大公與夫人準備離開這里。盡管他們這一天剩下的預定行程都已經被取消了，并且大公的顧問也請求他不要再拖延，必須趕緊離開這座城市，但是大公仍然堅持要去醫院探訪傷員。

因為擔心還有更多的殺手等著襲擊車隊，眾人一致決定要繞開弗蘭茨·約瑟夫街，緊貼著阿佩爾碼頭繞過那里。然而可悲的是，居然沒有人想到要提醒所有的司機路線有變，所以當第一輛車到達拉丁橋時，司機仍然按原計劃右拐進入了弗蘭茨·約瑟夫街，后邊跟著的大公的車也在上午10點45分抵達席勒家商店門口的十字路口。

總督波蒂奧雷克此時仍與大公夫婦坐在同一輛車里。突然他意識到車子走錯了路，于是命令司機立即掉頭。司機洛伊卡遵照命令停了下來，準備掉頭。而此刻，車子正好停在了普林西普的前面。盡管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如此之好，普林西普還是迅速從懷里掏出了槍，轉過頭開了兩槍。其中一顆子彈直穿過大公夫人那一側的車體，然后從右大腿根處鉆入了她的腹中。另一顆子彈擊中了大公的脖子，打斷了他的頸部靜脈血管，并擠進了脊椎（兩處傷口都很小，別指望在現場看到一大攤血或任何明顯的傷口）。

在那一刻，大公夫婦并沒有明顯的動作，他們的頭只是輕微地耷拉了下來，隨后他們慢慢地朝著前面的座位跌了下去。他們乘坐的車再次開動之后，便立刻朝著河對岸駛了過去。與此同時，普林西普吞下了他那顆效力不足的氰化物藥丸，并舉起槍對準自己。但是附近的便衣迅速上前把他的槍奪走，普林西普也立即被憤怒的警察、士兵和市民制服，他被眾人壓在地上狠狠地揍了一頓。

面對歷史上最重要的犯罪現場之一，你自然會想再靠近一點看到細小的行動。但是要注意：有些攝影師會在人群中立即拍下此時現場的照片。為了避免被照相機“抓拍”到，當普林西普被繳械的時候，你最好還是離他遠一點。為了避免被誤當作同謀，請你在槍擊發生后十分鐘內及時離開這里，以免不必要的麻煩。

離 開

你將在上午11點45分準時離開這里。如果你還身處人群之中的話，請立即想辦法脫身，然后繞別的路回到安全屋。11點30分，城市教堂的鐘聲敲響，并向世界宣布大公夫婦已經遇襲身亡。此時的街上充斥著憤怒、難過的民眾，人們自發組織起抗議活動，穿城游行，叫喊著反塞爾維亞的口號。此時，你應當已經離開這里很遠了，你的任務順利完成。

如果你希望再擴展一下你的行程，并體驗一下城市進入危機模式的氛圍，那么這里還有一個延遲離開的時間點可供選擇，即晚上九點半。如果選擇了這個時間，你在經歷了早晨的行動之后可能需要一些小食品來補充能量。請你朝著土耳其大巴扎方向走，在那里找一家咖啡館，點一道開胃菜；或者嘗一下路邊攤上的美味食物，這里有一種叫作“策瓦皮”（cevapi）的烤肉串，可以搭配香腸和洋蔥制成的塔餅。如果你是素食主義者的話，可以選擇嘗嘗“皮塔·迪·斯皮納庫”（pitadispinaku），吃的時候可以配上菠菜、農家乳酪和羊奶芝士。下午，到處都能遇到示威游行，此時人群充斥著整個薩拉熱窩的大小街道；在你目擊了刺殺所發生的一切之后，相信你也能感受到人群的憤怒情緒。

到傍晚時分，你很可能走得腳也痛，肚子也餓了。別著急，你會有一頓不錯的“坐餐”。這里有很多提供當地特色美食的餐館。波斯尼亞的湯羹尤其可口，而且還能填飽肚子?！氨葋啞保╞eya）是一種雞湯，里面有胡蘿卜、秋葵、豆子、土豆、芹菜和西芹，而薩拉熱窩湯則是用與此相似的蔬菜再加上小牛肉和酸奶油制成。兩道湯其實都能當成一頓飯吃。當地的啤酒不僅味道好，而且后勁大。波斯尼亞酒尤其烈：它的做法是用糖、水和酵母混合之后，再加上少許朗姆酒，在密封的容器里發酵兩周。然后將其置于調酒壺內，此時得到的混合物的上層便是精釀的茲瓦卡拉（白酒）和布拉提尼（紅酒）。

城里最美味的菜肴可以在奧地利酒店品嘗到，那里是專門接待來訪貴賓的地方。但是，在刺殺事件結束后這家店就關門了。這也是件很有趣的事—在塞爾維亞人開的歐洲酒店里坐坐。然而第二天，這里就被憤怒的暴徒打砸和洗劫了一番。這就是一股肆意放縱的暴力在整個城市中突然釋放的必然結果。

千萬別再去酒吧了，因為那里已經布滿了秘密警察、間諜和情報員，他們正準備抓捕任何看上去不太對勁的人。如果你不幸被盯上了，就有可能被丟進哈布斯堡王朝刑事司法系統的黑洞之中—那里充斥著腐敗、貪污、腐朽，一旦進去了你就甭想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