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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提亞心理學理論視角下的文學人物分析

2018-01-18 09:57曹治柳張馨牙
北方文學 2018年35期
關鍵詞:薩提亞系統論

曹治柳 張馨牙

摘要:隨著家庭系統理論在心理學領域的廣泛認可,該理論逐步應用于文學作品解讀,成為文學研究的前沿領域。本文基于薩提亞心理學理論,將人物自身、人物關系和社會背景作為整體系統,剖析文學人物對世界的獨特感知、解讀作品中的人物關系,目的是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作者的創作意圖,提升文學鑒賞力。

關鍵詞:薩提亞;心理學理論;系統論;個體冰山;人物關系

一、引言

當代文學理論的發展,很大程度上歸功于各學科與文學的交融和互釋。而文學作為語言藝術與心理學自然密不可分。完整的文學活動經歷了作家創作文學作品和讀者接受這兩個部分,實際上卻是一個心理轉化的過程[1]。從藝術典型的審美本質出發,恰當借用心理學方法,既有助于闡明人物的心理特征,也有助于認識作家心理體驗的深度和心理描寫的真實性、創造性[2]。長期以來,文學研究界對心理學的理解片面仍局限于精神分析(以弗洛伊德及其后繼者拉康等學說為代表),美國北伊利諾伊大學英文系教授約翰·納普(John Knapp)強調,精神分析批評方法傾向于聚焦單個人物的內心,孤立看待個體,并沒有將人物之間的關系很好地呈現與理解,尤其是忽略了人的社會性。于是約翰·納普以及葆拉·科恩(Paula Cohen)、杰羅姆·邦普(Jerome Bump)等美國學者開始應用影響日漸增長的家庭系統理論解讀文學作品,這成為了文學研究的一個前沿領域[3]。

二、薩提亞心理學理論

弗吉尼亞·薩提亞是美國著名的作家和心理治療師,也是家庭系統理論的代表人物之一[4]。她在波恩等人的影響下進一步完善了家庭系統理論并創立了家庭治療模式。在精神分析理論基礎上,她深入探究人內在的心理層次,總結出個體冰山理論,幫助人們更理性的認識自我、接納自我,并加強人與人之間的聯結。

(一)家庭治療模式及其理論基礎——系統論

系統論的宗旨在于用整體的觀點看待事物[5],基于此理論,薩提亞建立了家庭治療模式,從系統的角度來幫助來訪者解決心理問題[6]。

(二)個體冰山

薩提亞用“冰山”這個視覺隱喻來說明一個人內在的心理層次[7]。她認為要了解真實的自我,需要深入到“水面”以下,接觸我們自身的隱藏部分。她的個體冰山分為七個層次:行為、應對姿態、感受和感受的感受、觀點、期待、期待,自我[8]。行為位于水平面上方,是探索人們內在心理世界的線索[9]。應對姿態是指個體在各種關系中的應對模式和表現出來的身體語言,故又稱溝通姿態。感受是人們由當前事件所激發出來的體驗,包括愉悅、興奮、憤怒、悲傷、恐懼等。感受的感受是指人們如何看待自己的感受從而又產生的感覺,比如一個人生氣,但是他又覺得自己不應該生氣而感到羞愧。觀點是人們形成既定規則和個人原則的基礎。期待又分為兩層,一層是對自己、對他人和來自他人的期待,另一層是人類共有的內在需求,包括被欣賞、被接納等。自我可理解為精神或靈魂,每個人的自我都是獨特而有價值的[10]。

(三)成長模式和等級模式

薩提亞將不同人對世界的感知劃分為成長模式和等級模式。成長模式認為每個人生來都有獨特的潛能,但本質上是一樣的,只是所擁有的資源不同,故人與人之間是真誠平等而充滿愛的,不存在控制與被控制的關系。而等級模式是一種支配—服從式的安排,人與人之間存在等級關系,并被既定規則所支配,人們產生對改變的恐懼,從而習慣維持現狀[11]。而屬于或選擇哪個模式,取決于人們如何感知世界,薩提亞通過四個方面加以評估:怎樣解釋一個事件,對于改變有怎樣的態度,如何定義一段關系,如何定義一個人[12]。這四個方面指出了了解人們內在世界的主要方向,也適用于“個體冰山”理論中具體分析個體的感受、觀點和期待等心理層次。

三、薩提亞心理學理論在文學作品中的應用

薩提亞認為,家庭是影響每個家庭成員在認知、心理、行為等方面的重要因素,也是個體所處的主要基礎環境和背景,故她把家庭看做一個系統進行治療。若利用其理論基礎——系統論在文學作品中開展研究,就會發現,作家筆下的人物在認知、心理、行為等方面往往深受文學作品中特定的社會背景影響。由于人本身的社會性,每一個成員的行為又會影響系統中的其他成員,故在理解文學人物形象和人物關系時,可以將社會背景或者時代視為一個有機的系統,將每一個人物的行為與情感放在這個系統中研究,更全面地解讀作品。

四、基于薩提亞心理學理論《喪鐘為誰而鳴》的文學人物分析

《喪鐘為誰而鳴》講述了一個美國志愿者羅伯特深入西班牙法西斯敵營后方,在游擊隊的配合下執行炸橋任務,最終英勇犧牲的故事,頌揚了西班牙反法西斯戰爭。本文結合薩提亞的心理學理論,通過系統地分析小說的社會背景和主要事件,剖析小說人物的內心世界、人物關系、及其與情節發展的關聯性。

(一)系統背景

《喪鐘為誰而鳴》發生于西班牙反法西斯戰爭的時代背景下,本小說的系統有三個關鍵詞:“西班牙”,它不只是戰爭發生的地點,亦是為了說明小說中西班牙本土人民的典型性格:崇尚勇敢,比如大量的西班牙斗牛大賽的描寫,眾人對怯懦的巴勃羅的反感等;“反法西斯”,說明本次戰爭的正義性,其中也有人物對是非正邪的思考;“戰爭”,是本系統中最重要的關鍵詞,它意味著統治與反抗、傷痛與苦難。戰爭帶給人的創傷或是認知上的重塑都是影響深遠的。故而理解人物如何看待戰爭、如何生存、如何與人聯系是本文的研究重點。

(二)人物分析

本文選擇《喪鐘為誰而鳴》中幾個主要的事件或事物,運用個體冰山理論著重研究面對同一事件或事物時,不同文學人物的感受、感受的感受、觀點和期待,最終理解人物感知到的世界。

1.“炸橋任務”

小說的中心事件是執行炸橋任務。羅伯特、巴勃羅、比拉爾和安塞爾莫在山洞中商討“炸橋”任務,引出了小說中第一個主要沖突。巴勃羅堅定反對炸橋,而比拉爾及其他人堅定贊成[13]。

如果把炸橋任務看做他們生活中的一個改變,那么,比拉爾認同改變并表現出她的樂觀和無畏,而巴勃羅拒絕改變且表示憂慮和悲觀。要理解上述兩人截然不同的觀點,就需探知下一心理層次——期待。

Pilar said,“there is no such thing as safety.There are so many seeking safety here now that they make a great danger.In seeking safety now you lose all.”[14]

對安全的不同期待是兩者對炸橋任務產生不同觀點的深層因素。比拉爾豐富的人生經歷使她對這個系統有著較為清醒的認知,不變動是不安全的。成長模式認為,改變是持續的、至關重要的、不可避免的,比拉爾獲得安全的信心來自于變化和發展的過程,炸橋任務雖然可能面臨生命危險,但也是打敗法西斯的機遇之一。相反,巴勃羅需要維持當前熟悉的狀態來獲得安全感,他害怕未知,認為改變只有對或錯,所以反對、排斥改變[15]。而他自己又明白不炸橋也無法保持原狀態,所以這種矛盾和逃避也給巴勃羅后面的反叛行為埋下了伏筆。

2.“死亡”

巴勃羅,當地的游擊隊隊長,曾經成功襲擊了法西斯的一個兵營并以殘忍的手段處理了二十幾個法西斯的狂熱分子,被認為聰明勇敢而冷酷。然而,與其他人合作完成炸火車任務后他卻變得懦弱膽小,不被人信任。巴勃羅的行為表現按時間順序為:堅決反對—主動加入—背叛行動—認錯重新加入。要理解他的性格轉變和行為變化,就要解讀他對死亡的感受。

片段1:“炸橋”沖突之后的一個夜晚

Pablo cried in a short and ugly manner and he said to Pilar,“The people,the way they left me.The gente.”“Im afraid of die.”[16]

片段2:安塞爾莫、巴勃羅和羅伯特第一次會面時談到卡希金的死亡

Pablo said gloomily,“that is what happens to everybody.That is the way we will at finish.”[17]

之后他主動加入是因為聽到羅伯特一行打算殺了他才見機行事。然而就在大家重新接納他之時,他卻偷走了引爆器并扔進了河里。也許看到這里讀者大概就給巴勃羅定性了,一個膽小而奸詐的人,這三種行為表現已經證明他貪生怕死。有趣的是,他又回來了,很坦然的認了錯。

Pablo said to Robert,“I had a moment of weakness.I went away but I am come back.”“Im not a coward.””But after I had thrown away thy material I found myself too lonely.””I have thought much since the thing of Sordo.I believe if we must finish we must finish together.But thou,I hate thee bringing this to us.”[18]

恐懼是他對死亡的第一層感受,而聾子的死亡又讓他感到孤獨??謶仲x予人邊界意識,使人滋生內心的敬畏,使人在獸性、人性和神性間尋求自我的位置[19]。所以他回來了,寧愿一同赴死,也不愿一人茍且偷生。

(三)人物關系分析

對于關系的定義,等級模式中只有一種等級關系,即一方處于優勢,另一方處于劣勢,出現在這種關系中的感受包括空虛、憤怒、恐懼和無助,并伴隨有討好、指責、超理智及打岔等四種溝通姿態;而成長模式中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關系,對相似性和差異性接納度高,能感受到愛、自我擁有和表達的自由,并伴有一致性的溝通姿態[20]。

1.羅伯特&瑪利亞

羅伯特和瑪利亞的戰地愛情是小說的重要部分。了解羅伯特和瑪利亞的相互聯結,分析這兩個人物內心世界的相互影響,有助于理解人物思維的轉變。首先,羅伯特和瑪利亞之間是平等的,表現在兩者的溝通上,一是雙方能直白地表達對彼此的愛意,并且心有靈犀;二是瑪利亞將自己被敵人強奸的事實告訴了羅伯特,而羅伯特真誠地安慰她,沒有偏見,只是仇恨敵人,這些“一致性”說明兩人是真誠接納彼此的[21]。

其次,瑪利亞很大程度上改變了羅伯特的思維。他以前的處事原則是不關心別人,對建立公平、有秩序的社會之類的事情也無所謂。與瑪利亞相愛后,他意識到了自己在政見方面的僵化與偏執[22],開始反思自己所堅持的是否正確,也在害怕未知的危險時學會只珍惜他們的當下。

瑪利亞與羅伯特之間的愛情之所以順暢而深刻,一是戰爭環境和時間限制讓愛情顯得彌足珍貴,二是因為他們對待彼此平等而又真誠,用心讓對方與自己聯結,達到了一致的境界。

2.巴勃羅&比拉爾

巴勃羅和比拉爾是一對夫妻,兩者的關系傾向于等級關系。言語和內心的不一致導致互相不理解,比如:巴勃羅只對比拉爾說自己怕死,但兩個人物并未探討恐懼死亡的根本原因而只是一味爭吵;比拉爾的不安和迷茫也未曾告訴巴勃羅,也許他知道后就明白比拉爾為何對他如此生氣;對于炸橋,巴勃羅看出計劃不可行卻不明說原因,只一味地指責和反對,以至于比拉爾對他更加不滿。雙方都有孤獨、憤怒、恐慌和無助的感受。如果兩者能溝通一致,將有助于巴勃羅作出正確的決斷。

五、總結

薩提亞心理學理論再現的不僅是人物,而是人物所在的系統,通過解讀文學敘事中的關系模式,使人物與情節、背景更緊密地連結,探討個體心理之間互相影響、互相制約的聯系由于人物及所處區域不可能涵蓋社會各個階層,故讀者探知到的是小說中人物所感知到的一個主觀性、局部性的世界,涵蓋著人物的感受、觀點、期待等,如此才能感知到作者的創作意圖。薩提亞的個體冰山理論可以很好劃分人物的心理層次,為研究文學人物內在世界提供了新方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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