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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蔚散文三章:行走的詩意

2018-02-28 23:53何蔚
幸?!傋x 2018年12期
關鍵詞:狼毒臥龍山塘

遇見狼毒花

聽不到狼毒花猩紅的呼喊,冷空氣是不會那么快就下山的,它們至少還要在卡瓦格博雪峰等上一個月,甚至更久。然而,九月的橫斷山脈畢竟是太敏感了,何況還有狼毒花充血的嗓子一路呼嘯,以至于香格里拉僻靜的草甸上,到處都充滿了如火如荼的暖色顫音。

是秋天吧?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香格里拉每到這個時候,季節的邊界就顯得有些模糊。干燥的風早晨還操著濃重的暮春口音和軟綿綿的慢聲調,但一到中午,立馬就拉起了夏日的長高腔。等到黃昏降臨,風說出的每一句話,仿佛都在秋冬之間徘徊不定。因此,這個季節最容易讓人產生錯覺。

車出麗江,經虎跳峽進入藏區后,人煙越來越稀,景致卻越來越稠。螺旋形的道路從山腳旋到山頂,又從山頂旋至山腳,一上一下間,車窗外的世界已經變換了若干種表情。在這樣的旅途,你時而會為一群牦牛突然呈現而歡欣鼓舞,時而又會因一匹小馬在斜坡上茫然四顧而心緒寥落。此時沒有什么鳥飛過,即使有,你也不會太留意,因為在更多的瞬間,你更愿留意一株陌生的樹影或花影,在回眸中一閃而過。未知的路程就這樣懸疑著往前推進,群山紛紛退讓,為下一個環節退讓出大片的草場,直到那個被叫做迪慶的地名離你越來越近。

體內有了高原反應。你開始頭重腳輕。你的肉體越來越屈從于睡意的要挾。狼毒花正是在你毫無提防的情況下翩然而至的。它們起初只是一片暗紅色的點陣圖閃閃爍爍,接著就變成炫麗的波斯飛毯,迎面飛來,覆蓋了你的視野。你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陣勢,因此會覺得這紛至沓來的高原之花,簡直就是一群妖冶兇悍的女劫匪,剎那間就將你的困頓洗劫一空。此時,如果將車子停在路邊,給你三分鐘的時間去和它們理論,你肯定不會有取勝的機會,因為,狼毒花的聲勢實在是太浩大了,那些驚世的面孔,足以震懾任何一雙凡俗的睡眼。你越來越感覺到,在香格里拉,狼毒花簡直就是火燒云撒下的神秘花種,在橫斷山脈落地生根,燃起了與落日遙相輝映的烽火狼煙。

迪慶州的草甸上,狼毒花頻繁出沒,讓人目不暇接。比罌粟更妖艷更張揚的狼毒花,仿佛是滇西高原最大的販毒團伙,渾身藏滿了毒品。它們戴著晚霞的面具,集天使的容顏和魔女的稟性于一身,在高原上飛揚跋扈,牛羊見之,退避三舍,花鳥視之,噤若寒蟬。

傳說狼毒花的一生只喜歡做三件事:整個春天,它們都在高原上安分守己地綠著,與雜草和睦為鄰,互不干涉內政。一入夏,它們就會扯起杏黃色的造反大旗,攻城略地,所向披靡,把聲嘶力竭的花枝插滿了曠野。秋分后的某個時段,正是狼毒花最亢奮的時段。只要冷風一招手,它們必然就會身著艷裝傾城而出,剎那間,山林謝彩,花容失色,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它們獲勝的狂歡。應該說,你在秋天看到的狼毒花其實根本不是什么花,而是它們忘乎所以的眼神。它們以邀寵的姿態招搖過市,那欲罷不能的樣子,就像是美人遲暮,更衣卸妝之前的最后一次告別演出。

除香格里拉外,在蒙古高原和青藏高原,也依稀可見狼毒花詭異的行蹤。它們懷揣著強大的基因圖譜,根系茁壯,足以適應各種干旱寒冷的氣候,周邊所有的草本植物從來就不是它們的對手。況且,它們的根系越是發達,身上的毒性就越大。香格里拉草甸上的狼毒,多數是瑞香科狼毒,是那種孕育紅色蓓蕾卻開出白色花瓣的狼毒。由于它們的汁液中含有巨大的毒性,牧民們才給它們取了狼毒花這樣一個兇神惡煞的名字。

你能在香格里拉遇見狼毒花,說明你的秋天已經發生了某種轉折與變化,說明你的人生經歷從此不再停留于平淡無趣的章節。此時你所看到的狼毒花,雖然早已揮別了繁星滿天的花期,但眼前的大紅大紫的面相,一半是它們在冷空氣和霜凍的刺激下煥發出來的匪性與血性,另一半則是它們掙脫繁文縟節之后露出的真容——那是獲勝者舉行慶典時的真容,也是失敗者愿賭服輸的真容。你甚至會覺得,在狼毒花的地盤上,許多事物都是難以獨善其身的。

狼毒花剛走進冬天就丟失了自己的腳印。它們本是冬天的信使,可信一送到它們就被冬天扣留。在葬身冰雪之前,它們已經為死亡寫好了最華麗的宣言書。同時,它們還向日漸裸露的草原拋出了最后一根紅腰帶,對草原的沙漠化傾向發出了紅色預警。

狼毒花是一種好景致,卻并不是一種好現象。在香格里拉區域內,只要狼毒花皺起了酒后的橫眉,冬天不久就會從白馬雪山發來指令,冷風的彎弓就會射落山脊上每一輪慵懶的太陽,雪花的飛鏟就會快速掩埋草甸上最后的碧綠。所以,狼毒花作為一種既讓人恐懼又令人迷戀的惡之花,一直被視為草原上一塊災難性的警示牌,一直被看做是生態趨向惡化邊緣的最醒目的一道標識符。香格里拉每一個平緩的坡度,都成了它們向泥土索取精血,向萬類傾銷魅惑的天然展臺。

偶爾,狼毒花也會在善惡之間交換角色,譬如,那些抄印經書的藏紙便是狼毒花的杰作,它們用綿里藏針的眼神看護著典籍經卷,讓普度眾生的經文免遭鼠蟲襲擾。偶爾,它們還可以舍身入甕,被人制成藏藥,替人祛病消災??磥?,在還沒有徹底淪為十惡不赦的暴徒之前,狼毒花也是樂意向無助的生命伸出援手的。也許正是由于狼毒花尚未泯滅的這一份天性,仁慈的大地才如此寬宏地容忍了它們,收留了它們。也正是出于對大地的這份敬畏與感戴,香格里拉秋日的視屏上,才有機會滾動播出狼毒花這一曲令人警覺而又奮醒的華彩樂章。

你究竟來自深淵,

還是降自星空?

噢,這時候,你最好是能拿出波德萊爾的詩句來,理直氣壯地向狼毒花發問。

何蔚,湖北省作協文學院第四屆合同制作家、武漢作協簽約作家。1984年開始,先后在海內外200余種報刊發表詩歌、散文、小說、文學評論共計百余萬字。1998年輟筆。其詩歌、散文作品曾被數百種選本選載,并多次被中學語文課本和高考、中考試卷選用。

橋上姑蘇

古典的姑蘇不見了,我四處尋找。

春已經走遠,街道依舊是車水人流,高樓與別的城市并沒有什么兩樣。那個“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蘇”跑到哪里去了?那個輕舟和晚風一起穿過橋孔,房子和石板一起枕著濤聲的姑蘇跑到哪里去了?松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墒?,這里沒有松,也沒有童子,我只能去問蘇州地圖。地圖說,古典的姑蘇就在拙政園里,在虎丘塔下,在胥門、楓橋或山塘。于是,我就去了山塘。我相信地圖是不會說謊的??晌覟槭裁床蝗ヱ顖@、留園、拙政園、獅子林或者滄浪亭呢?因為我覺得那不是民間的姑蘇。

要去就去白居易的姑蘇,曉色秋聲,舟移管弦;要去就去張繼的姑蘇,江楓漁火,愁絲細細;要去就去有魚腥味的姑蘇,有臭豆腐和新鮮蓮藕、新鮮菱角味的姑蘇。最好還要有一段兩段的昆曲或評彈,透過臨水的窗戶,飄出來。最好還要有一陣兩陣的西風,一抹兩抹的夕照,一穗兩穗的蘆花,一聲兩聲的雁叫,一縷兩縷的酒香,隱隱約約。若是沒有這些,那就踱著步子使勁地去想象吧,口里吟幾句唐詩宋詞,手中握一把畫了蘭花或梅花的折扇。

就這樣,我在現實與夢幻之間穿梭了一會兒,山塘街就到了。嗯,這就是姑蘇,大隱隱于市,我看見它了。白居易的天堂插圖,吳儂軟語的七里山塘。被潮流、時尚和現代化包裹了一圈又一圈的纖腰美腿。被火車站、汽車站、社區和建筑群覆蓋了一層又一層的香肩玉臂。這就是古典的姑蘇,現在,我看見它了。它是橫著的,如舟。它是彎著的,如月。它是翹著的,如槳。古典的姑蘇在槳聲燈影里,從東到西,一路蕩漾,一路搖擺,讓我這個乘動車而來,奔唐宋而去的詩人,一下子就亂了方寸。為什么要亂方寸呢?又沒有歌女為我捶背,又沒有船娘為我沏茶。不不不,就因為這水、這船、這橋太讓我心動。就因為歷史與現實的巨大反差,紊亂了我的神經系統,讓我誤以為自己已經走出了凡間塵世。

“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閑地少,水港小橋多?!笔堑氖堑?,古典的姑蘇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水,不清不渾,不淺不深,卻足以搖船駕槳,走南闖北;船,不大不小,不新不舊,卻足以穿今越古,暢達三吳。還有橋,還有亭,還有榭,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長不短,不偏不倚,卻足以呼風喚雨,引月勾魂。

七里山塘東起閶門,西至虎丘,半是繁華,半是幽靜。這不是地圖說的,而是我親眼所見。繁華之處,商鋪林立,物美價廉,在小店里隨便點幾道小菜,喝幾杯小酒,買幾條小魚,也不要太多花費。以星橋為界,越往西去便越是幽靜清爽。這一段水面波鮮浪活,岸邊幾乎有一半的房屋躲在樹中。露在樹外的樓舍,剛在水面投下完整的倒影,瞬間就被游船碰得粉碎。一路走過去,五人墓、野芳浜、普濟橋這樣一些陳舊的名詞,便紛紛從水巷里鉆了出來,將時光逼退,退回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于是,我就有了更多的好奇心。我在想:一千年前的山塘街應該是個什么樣子???說不準。但肯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一千年前的山塘街,肯定沒有咖啡奶茶,沒有摩托車冒著青煙的屁股,也沒有穿肉色絲襪和超短裙的游客。但可以確信的是,一千年前的山塘街肯定是有詩意的。白居易的官真是沒有白當,要是沒有他,這世上怎么會有山塘河、山塘街呢?怎么會有青山橋、綠水橋、渡僧橋、望山橋呢?怎么會有“居貨山積,行云流水,列肆招牌,燦若云錦”的繁華市井呢?怎么會有《紅樓夢》開篇就提到的“最是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呢?不能不說,山塘街才是白居易一輩子寫的最好的一首唐詩。和白居易相比,同樣干過蘇州刺史的韋應物和劉禹錫兩位老詩兄,似乎就顯得平庸多了。

至此,我很想對著臨街臨水的山塘人家說上幾句。我想說,親們,你們該不會忘了那個白居易吧?那個有情懷、有擔當的詩人,曾經在你們的城里忙碌過,風雅過,笑過,哭過,唱過,你們該不會不認識他吧?若是換了我,至少要把他的《長恨歌》朗誦得平地生風,至少要將他的《琵琶行》背得滾瓜爛熟,否則,我會覺得三生有愧。尤其是,當你在橋上望月或是在橋下浣衣的時候,若是只會哼一句“吳山點點愁”什么的,而不能念幾闕“日出江花紅勝火”之類的長短句,這一輩子也就等于白投了一回江南的肉胎。

聞說舊時的山塘河上,常有滿載著茉莉、白蘭的木船頻繁來往,常有游船畫舫擦身而過。長條麻石砌成的碼頭石級,順著墻角一直伸入河水,女人在河邊搗衣滌菜,商販們在河中搖船叫賣,樓上的住戶不必下樓,只須用一根繩子將竹籃垂下,就可以買回自己想要的任何一種日子。這樣的情景,想起來都讓人覺得眼饞哪!所以我特別想在山塘街上找一家客棧,留宿兩三個夜晚,聽市聲悅耳,任菜香盈鼻。我特別想看見時空在我的腦海里翻來覆去,一覺醒來,所有的建筑物都像紳士一樣聳著肩膀,搖身一變就變成了粉墻黛瓦的瓊閣,云霞裊裊,仙樂飄飄,全城的百姓都忙著遷回唐朝。

哦不,唐朝又算得了什么?一千年的路程,要跑死多少車馬?要耗盡多少錢糧?與其原路返回,還不如乘動車繼續往前走,去上海灘,或者去杭州灣,那海闊天空之地,必然有我們的來路和去路,必然可以接通天堂。況且,天堂和古典的蘇杭一直都是混淆不清的,所以我索性來到這七里山塘。

你說巧不巧,我剛往通貴橋上這么一站,吳儂軟語的秋就已經落在了樹稍。

水知道一切

水是多么的司空見慣哪。

然而,在黔南荔波,水向來都是以最鮮明的態度來表達自我的。這里遠離風塵,恍若隔世,缺少了那一份浪漫情懷,也不能與搖曳多姿的世界共一種心境。因此我覺得,此地不一定適合蜜月旅行,倒是很適合安頓鉛華褪盡后的中年人生。

平心而論,除了九寨溝,我至今還沒有見過如此高貴典雅的水,它們迷幻,空靈,恬靜,悠然,仿佛可以看透萬物的心機。一整天,卡斯特森林上空的雨,都在不停地往河水、潭水和湖水中添加著單純的色素。樹枝紋絲不動,與水若即若離。我設想著,它們的腰若是能彎得再低一些,說不定就可以將一小塊藍天蘸在葉尖上,隨手在水面題下幾行小楷呢。

從早晨到下午,除了坐坐觀光車外,其余的大部分時間,我和愛人一直都在徒步行走。我們始終跟在別人的身后,就像擔心有什么東西會被人遺漏了一樣。若真是遺漏了,我們在后面也好幫他們撿起來。你要知道,每個人的眼睛都不是鐵桶一雙,誰又能保證自己的眼睛不會漏掉任何微小的景物呢?

穿過石上森林和水上森林,經翠谷濕地,再拐一道彎,就是臥龍潭了。當然還有鴛鴦湖。它們在此恭候已久。時光流逝,斗轉星移,所有為風景包裝的現代童話都已經啟封。它們在此不恭候別的,只恭候有清風翻動扉頁,有陽光閱讀正文。你要知道,在卡斯特雨林中,所謂風景的扉頁,無非是天空垂傾的雨露,是池水不曾打皺的臉,而正文,則應該是大地孵化的種子,是植物在擁擠的溫床上安靜的睡眠。至于我們嘛,就只能被當做是不速之客了。但我們懂得,只有謙卑地,小心翼翼地行走,才不會過分驚擾每一朵蓓蕾懸在枝頭上的好夢。

雨有時下,有時不下。天色在陽光和小雨中不斷地轉換著頻道。雨水沒有淋濕那些打傘的人,只淋濕了我。而我是心甘情愿的。已經快一整天了。我們一整天都行走在森林的腹地和水的邊緣,中午只在景區內簡單地吃了一點零食和一個烤玉米棒。我們不覺得餓,也不感到疲憊。我們的注意力不是被動地被新鮮的景象所吸引,就是主動地向瀑布和湖水靠攏。這樣很好。這樣我們就能以度蜜月的心情,充分享受兩個人的旅程。兩個中年人的旅程,被陽光和雨水縮小,放大,拉近,推遠。就像一場沒有臺詞的情景劇。

依照喀斯特地貌形態與森林類型的劃分,荔波境內的喀斯特森林,還可細分為漏斗森林,洼地森林,盆地森林,槽谷森林等幾個大類,說起來都那么爽口,更何況是身臨其境呢?被這樣的森林所看護的水,比如臥龍潭、鴛鴦湖等,就更不用多說了。

我們此時就站在臥龍潭邊。據說,臥龍潭曾經有一個并不好聽的名字,叫“翁龍潭”,它是喀斯特暗河--臥龍河的出口。從崖底涌出的地下暗河與臥龍潭實現了無縫對接,潭面上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惟有從臥龍壩上溢出的絲絲清流,如珠簾懸掛,如琴弦錚錚。

剛剛站定,還沒有來得及將相機鏡頭擦干,愛人就已經朝那一汪鬼魂一樣幽藍的潭水奔了過去,在圍欄邊擺好了姿勢。只是這一刻游人實在是太多了,無論站在哪個角度,我都無法用相機鏡頭將愛人和旁人分開。作為一個忠實的記錄者,我只能無可奈何地對著人群取景,慌亂地拍下愛人和旁人在雨中的傻笑。大約半個小時以后,游人紛紛散去,我和愛人才有了獨享風情的機會。這時,目光不再紛亂,內心不再聒噪,潭水和瀑布開始與我們互通心曲。其實我們什么都沒有表白,只是似曾相識地打量著對方。透過一叢竹子的縫隙,我恍惚看見一條臥龍正在潭底蠕動,泉水正滔滔不絕地被它從深淵里帶出來,與天光重逢。

雨還在走走停停,陽光也還是忽隱忽現的樣子。潭水在沒有陽光的時候,藍得有些壓抑,又有些捉摸不透。太陽一出來,它立刻就打起了精神,藍得鮮亮,自信,讓人產生一猛子扎進去的沖動。當然,我并沒有一猛子扎進去。我不過是蹲在潭邊,掬起一捧水澆到了臉上。七月的潭水依然是冰涼刺骨,你若有意冒犯它,它依然會毫不猶豫地向你展示它那種銷魂蝕骨的攻擊性。所以我只掬了一捧,就再也不敢掬第二捧了。擦完臉,一低頭我就看見自己的倒影,正在被我掬過的水面上一閃一閃地向四周擴散開來,就像從哈哈鏡里看到的那樣。一個扭曲的自己就這樣被水記錄下來。我相信那也是真實的。我相信水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說謊。而與此同時,我還看見天空在我的倒影上打了一個激靈,接著又平靜如初。

沒有什么比這更詩意的了。臥龍潭促使我平生第一次對水有了如此深切的關注。不僅如此,我還特意從雙肩包里取出攝像機,讓愛人幫我攝下了整個臥龍潭的動態畫面,尤其是這天河一般的水聲,不是誰都可以看懂和聽懂的水聲,我要記錄下來,以便將來想起這里的時候,隨時都能翻出一段舊夢來供自己重溫。

此時我已經是手忙腳亂了。我舉著長焦相機不停地拍著水:透明的水,晶瑩的水,圣潔的水。我要用鏡頭和它們對話。我要讓它們說出我想說的一切。

其實我還知道,水早就看清了我的意圖,我之所以如此迷戀它,愛慕它,如此不厭其煩地重復著同樣的動作,無非只有一個簡單的愿望,那就是:我只想從不含雜質的水中,撈出一顆不含雜質的心來。

--這么天真的想法,水怎么會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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