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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兒》,以魔幻現實主義書寫身份認同危機

2018-05-14 10:51董奕
中國民族博覽 2018年9期
關鍵詞:魔幻現實主義寵兒

【摘要】《寵兒》,取材自一起真實的極端殺嬰事件,本文通過分析作者托妮·莫里森運用魔幻現實主義手法,以非洲傳統的民間傳說故事為框架,結合《圣經》故事,從一個黑人女性去表現美國黑人共同的傷痕和身份認同危機。

【關鍵詞】《寵兒》;魔幻現實主義;身份認同危機

【中圖分類號】I712 【文獻標識碼】A

《寵兒》敘事并不龐大,它描寫了一起極端的殺嬰事件,但它展現的是黑人群體在一段特殊的歷史時期對命運、社會的抗爭。為了不讓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樣失去自由,女主塞絲選擇殺死自己的女兒,十八年后,被殺死的女嬰寵兒還陽歸來,不惜一切手段破壞母親塞絲剛剛變好的生活,瘋狂索取缺失的母愛,懲罰母親。

一、托妮·莫里森與魔幻現實主義

非洲同拉丁美洲有著相似性。古老的大地,相對封閉的環境,豐富的神話故事,深厚的文化底蘊,獨特的文化傳統,都曾飽受入侵者的折磨。

魔幻現實主義將魔幻的、古老的、質樸的傳統神話故事同現實相結合,創造出一種光怪陸離又十分有生活質感的特殊氛圍。這種奇特的表現藝術,令人眼花繚亂的的敘事技巧特別有利于抒發作者內心的紛繁復雜的情感,更有利于體現出傳統與現在的融合。所以,誕生在拉美的魔幻現實主義被用來講述屬于“非洲的故事”是十分適用的。

二、斷片式敘事結構

斷片式是魔幻現實主義作家最常用的敘事方式,這種敘事方式可以將過去、現在、未來的時間界限打破,并進行深度融合?,F實與夢境來回跳脫,營造出夢境般的虛無感與真實感進行融合,亦真亦幻。

《寵兒》同樣運用了這種敘事方式。這就讓小說在時間、空間上具有隨意性、跳躍性。大量的內心獨白,在揭示人物內心的活動的時候,逐漸通過加入其他人的敘事角度勾勒出“殺嬰”事件的完整過程和124號鬧鬼的真正原因。

故事的情節在過去、現在之間來回穿梭,現在的故事按照時間順序講述,“過去”則是人物的斷斷續續的回憶偶然閃現。零散的不能對接的回憶片段,是主人公塞絲極力逃避的不堪回首的過去,但這些痛苦的回憶總是會在突然之間侵占她的大腦,讓她直面過去血淋淋的生活。正是這種斷片式的回憶才讓讀者真正感受到塞絲想要忘卻一刻也無法忘掉的痛苦。斷片、閃現,敘述和敘述的突然停止,這種矛盾全然來自她的逃避和無法逃避,這讓小說充斥著無力感。

這種敘事使小說雜亂但有章法,營造一種陰沉、壓抑、詭異的氛圍。這種張力正好表現了當時的時代給黑人民族留下的傷疤。這些碎片式的回憶也是美國黑人遠離故鄉而碎片化的歷史。

三、非洲神話元素與身份認同

《寵兒》充斥著非洲最樸素的生死觀:生死沒有界限,死是生的開始而不是最后的歸宿。正是在非洲的傳統生死觀里,死與生是一體的,所以,選擇殺死自己的女兒讓她獲得自由變得可以理解。正是基于這種生死觀,所謂“還陽”的主題才得以體現。

非洲典型的隱喻意象“樹”占據了更多的筆墨。在非洲的傳統神話中,自然是絕對的母親,而她總是以“樹”的形態出現。它是連接神和人的交接處,樹傳達著神的力量和旨意。作者在《寵兒》中卻給樹了兩層含義。

一方面樹是苦難的記錄者。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塞絲多次提起的她后背上,“學校老師”和他的侄子們留下來的一顆苦櫻桃樹。

小說借用幫助塞絲逃跑的白人女孩愛彌的口中敘述出來“看哪,這是樹干—通紅通紅的,朝外翻開,盡是汁兒。從這兒分權。你有好多好多的樹枝。好像還有樹葉,還有這些,要不是花才怪呢。小小的櫻桃花,真白。你背上有一整棵樹。正開花呢?!边@就像贊詩一樣的語言,形容長在賽絲身上的一棵樹,直到后來,我們才從保羅口中得知,那根本不是什么枝繁葉茂的櫻桃樹,而是蜿蜒丑陋的傷疤。

這條鐵一樣的傷疤不僅是賽絲的苦難人生的象征,也是全體黑人曾經經歷過的苦痛的象征。為了生存,黑人必須放棄自己傳統的完整性,讓外來的文化留下一道道難以磨滅的傷疤,正應和了所謂“入侵”的含義,帶著暴力的、血腥的強行進入。

小說中還多次將樹和死亡聯合。

小說中寫到“小伙子們吊死在世界上最美麗的梧桐樹上”“對這些美妙的颯颯沙沙的樹的記憶比對小伙子的記憶更清晰”。樹記錄了一個黑人女人的苦難,也記錄了一個民族的深切的痛苦遭遇。

但是,另一方面,樹又象征著新的希望和未來。

小說中樹是保羅的指引。大雨引發的洪水沖垮了黑奴們居住的洼地,形單影只的保羅在和其他人一起成功逃脫后卻茫然不知所措。他根據切洛基人的指引跟著樹上的花一路北上,最后在桃花的指引下,他到了目的地,他與塞絲重逢,開始了新的自由的生活。

在保羅出逃的時候黑人已經在法律上獲得了自由,但也僅僅是法律上的自由。心靈上,精神上他還是難以逃出枷鎖,而能讓他獲得心靈自由的,是傳統非洲的精神。因此,他追隨的是“樹”,是傳統的屬于黑人民族的文化精神圖騰。他跟隨桃花,最后找到塞絲,塞絲背后那棵郁郁蔥蔥開花的櫻桃樹正是保羅最后的肉體和精神雙重自由的歸宿。

小說中充斥著的非洲精神象征,說明面對黑人同胞在美國奴隸制時期所經歷的肉體特別是精神創傷,在失去自己民族文化和歷史的完整性的時候,能給他們新生的只有回歸傳統,重新拾起對于本民族文化的崇拜與自信。

四、《圣經》的隱喻與身份認同

近年來,隱喻逐漸引起了學者們的注意。在筆者看來,隱喻同魔幻現實主義不可分割,隱喻的運用使得現實的魔幻成分成為可能。

當代學者認為,“隱喻一般是從熟悉的、有形的、具體的、常見的概念域來認知生疏的、無形的、抽象的、罕見的概念域,從而建立起不同概念系統之間的聯系?!薄秾檭骸分杏写罅俊妒ソ洝返碾[喻,筆者認為對于《圣經》的運用和崇拜,反映出了作者想要以一個“黑人”這一“他者”身份融入主體的愿望。而這正是作者反映出生活在美國的廣大黑人同胞的身份認同危機的來源。一方面自己本民族的文化、歷史已經失去了完整性,已經被割裂,另一方面“他者”的身份又讓他們沒有辦法完全融入到相對于自己而言的“他者”中去。這種飄忽的,不安的情感讓他們難以獲得真正的精神上的自由。

(一)名字的隱喻

塞絲(Sethe),她的名字取自《圣經》“Seth”。Seth是Cain殘殺Abel后上帝賜給亞當和夏娃的第三子,有著“給予”的意思,充滿著生命力和力量。Sethe是在Seth后加上“e”,使詞性轉化為陰性,這符合她的女性性別,同時讓她擁有男性的一面。最主要的是作者通過圣經中名字的改寫暗示著塞絲是愛的象征。

(二)地點的隱喻

塞絲出逃的莊園名叫“甜蜜之家”,名字極盡嘲諷。在“學校教師”到來之前,這個莊園看似甜蜜,加納夫婦并不打罵虐待黑奴,但實際上他們和“學校教師”并沒有什么不同,他們從來沒將黑奴放在和他們平等的位置上,他們只不過用不同的方法確立所謂白人文化的霸權地位,不過是不同的管理方式。只是“學校教師”直接的肉體與精神的摧殘激發了一眾黑奴的反抗意識?!疤鹈壑译[喻了白人文化的‘理想和科學工程——奴隸制的欺騙和邪惡?!币虼?,這一方面我們更能解讀出身份認同危機。一方面作者想要融入;另一方面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使她對白人文化產生了質疑,究竟要不要融入,這場接納是否另有目的。這一切都是身份認同危機的集中體現。

(三)情節的隱喻

《寵兒》的整個故事都是解構和重構了《圣經》中的一些故事。此處筆者只列舉部分情節來講述。

首先是“諾亞方舟”的隱喻。當塞絲逃跑到江邊的時候,她望著茫茫的江水,彷徨不知所措,這個時候有艘大船向她駛來。這艘大船帶她來到了124號同家人團聚,而這艘船也正是她生命中“救世”的“諾亞方舟”。

再例如,寵兒在被殺的情節中扮演了“耶穌”的角色。當“學校教師”追過來想要帶走他的財產——塞絲和她的子女時,塞絲發了瘋似的用斧子割開了寵兒的喉嚨,也正是因為寵兒的死亡換回來了自己母親、兄弟姊妹、祖母的安全。這分明隱喻了“耶穌受難”,通過自我犧牲來換得他人的幸福。

對于《圣經》的大面積的融入是作者身份認同的矛盾體現,她似乎是渴望融入白人文化,但是她又不信任白人文化,才因此產生了認同危機如何融入,是否融入是托妮·莫里森一直在思考探討的問題。

五、結語

托妮·莫里森將一個真實的、極端的“殺嬰”事件,運用魔幻現實主義創作手法,融入了非洲神話元素,解構重構了許多《圣經》故事。二者融合,深切地體現了作為黑人群體的身份認同危機,渴望回歸傳統,但傳統早已經被割裂,失去了完整性;渴望融入,但過往的痛苦使她從本質上并不信任。這種矛盾是過去給黑人群體留下的傷疤,肉體已獲得自由,而精神自由不知何時到來。

參考文獻:

[1]托妮·莫里森,潘岳,格雷.寵兒[M].中國文學出版社,1999:93.

[2]王寅.認知語言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7:453.

[3]汪順來.《寵兒》中的象征和隱喻意義[J].常州工學院學報,2006(1):57.

作者簡介:董奕(1996-),女,漢族,河北唐山市豐南區人,本科在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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