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貿易 是制造業繁榮的正確方向

加里·皮薩諾

制造業復興的根本在于創新，制造業的重要性在于它是創新的基礎。美國制造業既是創新的基礎，又依靠創新才可能得到復興。為了促進制造業發展，美國的政策制訂者應該堅持“自由貿易”這一正確方向。

近20年以來，美國制造業所占GDP比重和所占整體勞動力就業比重，都呈明顯下降趨勢。美國制造業占GDP百分比，從1950年的27%下降到2010年的12%左右，且延續到2016年。美國制造業就業占整體就業的比重，從1950年的31%下降到2010年的9%左右，且延續到2016年。

這一狀況在美國引發了一場曠日持久而且廣泛的爭論。爭論的主要內容概括起來如下：

正方：這個趨勢是好的。

理由是：因為這是經濟發展機制造成的；是一種所謂“后工業經濟”的正?，F象；它將帶來知識型勞動力的轉變和提升。

反方：這個趨勢是壞的。

理由是：因為這摧毀了美國中產階級的基礎；帶來巨額貿易逆差；降低了從業者的收入。

在這場爭論面前，前后兩任美國總統奧巴馬和特朗普都一致地表達了對重振美國制造業的決心：要將美國制造的工業產品行銷到全世界。然而，把什么樣的美國工業產品行銷到全世界？兩位總統對這個問題的回答不盡相同。這也是由看待這個趨勢的正面或者負面觀點哪個更多一些所造成的。

在這個趨勢面前，有三個關鍵問題需要思考：

第一，制造業對美國究竟意味著什么？

顯然，在不同的時代，制造業對于美國人的含義是不一樣的。在上世紀50年代，制造業意味著類似汽車工業、生產流水線這樣的傳統制造業；而到了現在，甚至2020年，制造業意味著什么呢？是無人值守的數字化工廠？還是擠滿工人的生產車間？當人們談論“復興制造業”的時候，這個詞會讓我們自然聯想到歐洲的文藝復興。這意味著根本上的改變，是要喚起一種嶄新的認識。因此，制造業復興的根本在于創新。

前瞻性看待未來制造業有三個角度：制造，服務和知識經濟，這三方面是緊密結合為一體的。例如，麻省的Thomas Puschak牙科醫生，從傳統上說，他從事的是服務業。但是，在他的牙醫診所里，使用數控加工設備按照病人的特定需求制作假牙，從三維設計到假牙成品，只需要不到一個小時。這位牙醫從事的究竟是服務業還是制造業？

當把制造和服務緊密結合之后，我們看到的不僅是制造本身，還能看到諸如：按單生產、定制化、快速響應、降低客戶風險、降低客戶綜合成本、向客戶提供信息，以及讓客戶更好地為他們的客戶服務等。制造、服務以及知識經濟的融合，其核心內容在于信息。

第二，制造業對于美國經濟的繁榮真的非常重要嗎？為什么？

制造業對于美國重要，但并不是某種意義上我們認為的“重要”。比如，奧巴馬總統說，制造業是通向中產階級的門票。特朗普總統說，把我們的產品拿回我們的工廠制造。這些都不能成為制造業重要的原因。因為制造業只吸納了9%左右的就業人口。

這是既成事實的現狀。制造業絕不是有些美國人宣稱的創造就業的主要驅動力，制造業也絕不是如今所謂通向中產階級的途徑。對于低技能的勞動力，未來美國的需求還會越來越少。在過去的二十年美國制造業從業人口持續下降，美國制造業的產出卻是持續上升的（除了金融風暴期間）?？梢?，美國制造業的生產效率在不斷提高。這也意味著，單位GDP的提升所需的制造業勞動力不斷下降。我的觀點是，美國制造業的重要性在于它是創新的基礎。

美國制造業既是創新的基礎，又依靠創新得到復興。在制造業中，產品與生產工藝是兩個相互依靠的要素，制造能力往往是產品創新的瓶頸，而工藝上的創新往往又能大力激發產品創新。這在諸多制造業領域已經得到印證：生物技術、先進材料、超微結構組裝、食品、特種化學制品等。

美國制造業整體競爭力的下降并不是基礎創新不足或者是沒有帶來更多的就業，而是美國制造業沒有創造出可持續的創新生態環境。產品與工藝的分離在某些成熟工業產品領域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在新興制造技術領域，產品與工藝的分離就會帶來創新的阻礙。因為創新需要得到全面的知識、技能和制造能力，諸如原件供應商、工具和設備制造商，互補技術提供商、人力資源供應（科學家、工程師、技能工人）、教育機構、客戶、競爭者等。因此，所有這些生態要素組成的所謂“產業空間”（Industrial Commons）是至關重要的，也是尤其值得倡導的一種形式。

第三，如果制造業真的重要，那么美國應該如何促進制造業發展？

“自由貿易”是政策制定者應該致力的正確方向。目前對促進制造業發展有兩個觀點：觀點一是修煉自己、準備戰斗、打開國門、自由貿易；觀點二是關閉國門、退出自由貿易。前者會給美國民眾帶來更高的生活水平，后者只會導致美國民眾越來越低的生活水平。除此之外，政策制定者還應該進行相應的勞工技能培訓和教育的投資、采用適當的稅收政策，以及合理的法規等。

促進制造業發展要以史為鑒。美國歷史上有很多成功的經驗，但也有不少失敗的教訓?；谶@一點，促進制造業發展，有以下方面需要注意或參考：

爭論不可避免，但要避免上升為意識形態而走極端；

美國有健康的市場及政府合作創新領域投資的經驗；

制造業的創新政策應該是更廣闊的創新政策的一部分；

美國政府應該扮演問題的提出者和解決問題的催化劑，而不是成為市場成功者的“掐尖者”，歷史上有成功的DARPA模式；

在創新的基礎領域進行投資，例如基礎研發，人力資本等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