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里的“尋祖”之旅

錢強文

第一站 中國國家博物館

尋找目標：中華第一龍

博物館所在地：北京市

代表年代：商代之前

小cool龍：中華第一龍！中華第一龍！您在哪兒??？

紅山玉龍：是誰這么大呼小叫的？不知道博物館里不能大聲喧嘩嗎？

小cool龍：實在抱歉。玉……我是來拜訪我的先祖“中華第一龍”的。但是我手上的資料圖似乎有問題，我又不太清楚這位先祖的模樣，所以只能……您認識它嗎？

紅山玉龍：豈止認識！你瞧這照片上的，不就是我嗎？我就是你的先祖——中華第一龍！

小cool龍：??？您在和我開玩笑吧？您長得點兒也不像龍啊……

紅山玉龍：如果按照你們這個時代的標準，我確實不太像龍。但是，在我出生的年代，龍大致就是這個樣子的——簡單，干凈，不花哨！我由玉雕琢而成，身體呈蜷曲的狀態，所以有人稱我是“蜷體玉龍”。對了，我已經5000多歲了！

小cool龍：5 000多歲！那您出生的時候，還是新石器時代吧？

紅山玉龍：是的。1971年，當考古人員將我從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翁牛特旗三星他拉村的遺址中挖出來時，我已在地下沉睡了幾千年…

小cool龍：這地名……也太長了吧！您記性真好！

紅山玉龍：你也可以稱我為“紅山玉龍”，因為發掘于內……咳！咳！當地的新石器時代遺跡被稱為“紅山文化”，我就是其中的代表。也正因為我年代久遠，所以才有“中華第一龍”的名號。

小cool龍： “紅山玉龍”好記多了?？墒?，您的樣子為什么和我差別這么大昵？您瞧，我雖然有照片，都不敢認您！

紅山玉龍：那是你自己沒有做好功課！我們龍，在現實生活中并不存在，是遠古部落想象的產物。遠古的部落，都會選取大自然中的某種事物作為自己崇拜的對象，也就是所謂的圖騰。

小cool龍：我知道，圖騰大概就是個部落的代表符號， 般都是用動物的形象。

紅山玉龍：可以這樣理解。當幾個部落融合在一起之后，這些圖騰也會融合。上古傳說里就講到，龍形象的最終形成，是黃帝打敗炎帝和蚩尤后，將原來各個部落的圖騰各取部分元素組合而成的。你瞧，我身上就擁有四種動物的特征，眼睛取自于鹿，身體取自于蛇，鼻子取自于豬，鬃毛取自于馬。

小cool龍：元素真多……難怪我會認錯……

紅山玉龍：好吧，這也不怪你！趕緊去找你的下一位先祖吧，或許看到它之后，你對龍的認識會更加清晰。

第二站 殷墟博物苑

尋找目標：玉龍玦（jue，環形有缺口的玉器）

博物館所在地：河南省安陽市

代表年代：商一春秋

小cool龍：請問，您是我的先祖，玦形玉龍嗎？

玉龍玦：喲，年輕人，好眼力！我就是出土于殷墟婦好墓的商代玦形玉龍。你還是叫我玉龍玦好了。你是怎么認出我的？

小cool龍：因為您和老祖宗紅山玉龍長得有點兒像，都是蜷著身子的。不過，跟老祖宗相比，您看上去更有“龍”的樣子了。

玉龍玦：是嗎？說說，我都有哪些“龍”的樣子？

小cool龍：您頭上有了耳朵，嘴里有了尖牙，背上有了脊鰭，身上還有了鱗片一樣的花紋。還有，您的尾巴也更明顯了。

玉龍玦：和紅山玉龍比，雖然我們的體態類似，但我的確比它豐富、形象了不少。不過，有個地方你說錯了，我頭上長的可不是耳朵，而是角。

小cool龍：角？可看上去明明就像耳朵??！

玉龍玦：你有此誤會也不奇怪。跟我同時代的龍，頭上多是有角的，有些像鹿角，有些像牛角，還有些像長頸鹿的角。而我，則是虎耳角，也就是說我的角像老虎耳朵。

小cool龍：哇，這么多不同樣式的角！為什么咱們龍定要有角昵？

玉龍玦：這個，據推斷應該跟古時人們對雄性動物的崇拜有關。在古人眼中，雄性動物充滿了力量，而在群居的食草動物中，角的大小往往還象征著雄性在族群中的地位。瞧，無論是羊王還是鹿王，頭上的角都是最大的。

小cool龍：我明白了?？磥砦业煤煤脨圩o我的角。

玉龍玦：在我生活的時代，龍不但頭上的角各種各樣，形象也更加多元化。除了我這樣的“蜷龍”，還出現了四肢齊全，在地上爬行的“爬龍”和盤曲著身體的“蟠龍”等。不過，這個時候，我們還缺乏 項重要的技能。

小cool龍：什么技能？

玉龍玦：你瞧，無論哪種形態，我們都還是生活在地面上的，還不會飛呢！

小cool龍：??？那咱們龍什么時候飛上天的呢？

玉龍玦：這個問題，我就沒辦法回答你咯。聽說往南走，有條龍能回答這個問題?？烊グ?！

第三站 湖南省博物館

尋找目標：《龍鳳仕女圖》

博物館所在地：湖南省長沙市

代表年代：戰國一西漢初年

小cool龍：我都找了一圈，怎么還是沒找到那幅上面有龍的《龍鳳仕女圖》呢？

飛龍：這是因為你有眼不識“真龍”！

小cool龍：誰？誰在說話呢？

飛龍：往這邊看……那幅上面有個仕女和一只鳳凰的圖。

小cool龍：??！我看到了！我還以為這是《仕女養烏圖》呢……您怎么這么模糊??？

飛龍：你……也不怪你。我出生在2000多年前的戰國時期，到現在你還能看清我的大致樣貌，已經很不容易啦！

小cool龍：可是，我之前拜訪的紅山玉龍和商代玉龍玦兩位先祖，年齡都比您大，樣貌卻比您要清晰完整多了！

飛龍：你都說了，它們可是玉雕成的??！而我是畫在絲織品上的。絲

織品的保存難度，是玉可以比的嗎？你現在還能跟我聊天，已經算是奇跡啦！

小cool龍：對不起！對不起！瞧，我專門帶了放大鏡，就是要好好認識您呢！

飛龍：唉，帶了放大鏡，你也不可能清晰完整地看到我的本來面目了。就連我自己，都有些記不得我最初到底是什么樣子的了……

小cool龍：確實有些模糊，我只能隱約看見你就像一條花斑大蟒蛇，只不過多了條腿。

飛龍：一條腿？算了，你也別找了，我的左腿確實已經模糊不清了。在剛發現我的時候，人們都以為我只有一條腿，因此將我錯認為另 種虛構的動物——夔（ kui）。

小cool龍：我知道，夔是一種長得像龍的怪物，最大的特征就是只有一條腿。

飛龍：對。瞧，雖然我線條簡單，只有一條腿能夠看得清楚，但這已經是一個巨大的變化。之前的老前輩，可沒有我這么長的腿。

小cool龍：最重要的是，你的形態更靈動，就像是在飛一樣。

飛龍：就像？你沒看見我旁邊那只張牙舞爪的鳳凰嗎？我們可是標準的“龍飛鳳舞”呢！

小cool龍：我剛才就是一時眼拙，只看見了那只鳳凰…….

飛龍：是的，它確實更搶眼一些。因此，有人就認為它代表生命和正義，正在驅趕代表死亡和邪惡的我……不過，幸好更多人認為我和它都是能夠引導死者靈魂升天的使者。

小cool龍：死者？

飛龍：是啊，我出土于長沙郊外的戰國楚墓當中，是陪葬品。你看，我旁邊的那位仕女，就是墓主人。我和鳳凰就是在引導她的靈魂升天。

小cool龍：雖然看不太清您最真實的樣貌，但至少讓我知道了，我們龍族在戰國時就已經出現了飛行的姿態！謝謝您！

第四站 陜西歷史博物館

尋找目標：漢代龍紋瓦當

博物館所在地：陜西省西安市

代表年代：漢一唐

小cool龍：哇！我終于找到能眼就認出來的先祖啦！您好！我是小cool龍，您的后輩！

龍瓦當：我知道，我聽說你在到處尋找先祖。你不是已經見過幾只古龍了嗎？為什么看到我還這么激動？

小cool龍：能不激動嗎？之前遇到的先祖們，跟我的樣子差別也太大了！

龍瓦當：這也沒什么奇怪的，咱們龍就是這樣慢慢發展，慢慢成形的。那你看我跟那些老前輩們相比，有哪些差別呢？

小cool龍：您頭上的角更清晰了，而且角是角，耳朵是耳朵。您的下巴上有了龍須，這可是在古龍頭上很難看到的！您的爪子也更精細了，能明顯看出有三只爪子！

龍瓦當：是的。在我生活的秦漢時期，華夏統，龍的形象開始普及、盛行并基本定型。你瞧，你不就一眼認出我來了嗎？說明我們之間的差別已經不大了。

小cool龍：不過，在您之前，我們龍不是用玉雕的，就是刻在青銅器上或者畫在絲織品上的，身份都相當高貴?？赡趺淳颓碓谔罩频耐弋斏狭四?？

知道多一點

古人根據天上星象分布的形態，想象出四種鎮守四方的神獸，分別是東方的青龍、西方的白虎、北方的玄武和南方的朱雀，合稱四靈或四象。四靈的氣源現在還沒有定論，但是在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就已經有了相關記載。

龍瓦當：這正說明我們的普及啊。而且你別小看了瓦當，它可是咱們中國古代的重要發明，不但能美化屋檐，還能排水防水，保護木質的房檐，到現在都是中式建筑不可缺少的部分昵！再說了，我們青龍作為“四靈”之 ，被刻在瓦當上鎮守方，理所當然??！

小cool龍：原來如此?？磥碚业侥?，我的尋祖任務就算完成了！

龍瓦當：你別急??！還有條龍，你必須前去拜訪。找到它，你的尋祖之旅才算完成咯！

第五站 廣東省博物館

尋找目標：《云龍圖》

博物館所在地：廣東省廣州市

代表年代：宋-清

墨龍：聽說，你根本沒打算來見我？

小cool龍：不是！不是！我當時以為咱們龍的形象在漢代就已經定型了，所以……

墨龍：漢代？別聽漢代的龍吹牛，它們那是初步成形，在我生活的宋代龍才真正定型！

小cool龍：是的，您瞧，我和您幾乎看不出差別了！

墨龍：這得要感謝個叫郭若虛的北宋書畫鑒賞家。在他所著的《圖畫見聞志》中，他給龍的形象下了定義，說我們龍應該“三停九似”。三停是指三處彎曲，大致分別是脖子、腰和尾巴這三處地方。九似是指角似鹿、頭似駝、眼似鬼、項似蛇、腹似蜃（shen，蛤蜊）、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你瞧，南宋畫家陳容在畫我的時候，就基本上遵循了“三停九似”。

小cool龍：雖說您是宋代的龍，但真的跟現代人心目中的龍一模樣呢！

墨龍：與現代龍相比，還是有些細微的差別。你瞧我的尾巴。我這是虎尾！你的是鰭尾。宋代正是龍從虎尾向鰭尾過渡的時期。你再瞧明清時期的龍，就都是鰭尾了。

小cool龍：哇！我翻了翻照片，發現我之前拜訪的幾位先祖，果真都不是鰭尾呢！

墨龍：除了尾巴，爪子也有區別。瞧，我是四爪龍。宋代以三爪龍為主，四爪龍少見；到了明代，則變成四爪龍多過三爪龍；到了清代，五爪龍又被賦予了特殊的含義。你們現代的龍，就多以五爪為主了。

小cool龍：原來爪子還有這些變化。您說的特殊含義是指什么呢？

墨龍：在清代，五爪龍變成了皇帝的專用龍。你如果有空去故宮里逛逛，就會發現那里面的龍基本上都是五爪的，如果有四爪的龍，多半也是明朝的遺物。而且，清朝時只有五爪的才能稱為龍。少個爪子就相當于降了一級，不能稱龍，只能叫蟒了。

小cool龍：1、2、3、4、5 1還好我有五根手指……

墨龍：別數啦。清朝滅亡之后，龍代表皇權的意義自然也就消失了?，F在，誰還計較有幾個指頭的才是龍啊……看看你，就是龍在現代的種動漫化的代表形象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