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秘方

李伶伶

一、暗中算計

江南諸暨的同山鎮，名氣最大的不是首富錢滿堂，而是海半仙酒坊的東家，海半仙。海半仙癡迷釀酒，總是被自己釀出的美酒陶醉，醉時比醒時還多，人們送了他一個外號“海半仙”，真名反倒忘了。因為酒好，慕名來買酒的人絡繹不絕。海半仙心善，不管有錢沒錢，凡是想喝他釀的酒都能喝到。所以，不管是誰，提起海半仙，都會豎起大拇指。

錢滿堂并沒有把海半仙放在眼里。一個經常喝得爛醉如泥的酒蒙子，名氣再大，又能怎么樣？可是后來發生的一件事，讓他不得不對海半仙重視起來。

錢滿堂做的是長途買賣。他把茶葉和瓷器從同山鎮運到南洋，再把南洋的果品運回同山鎮。不跑空船，來回都掙錢。因此他的首富地位沒人能撼動。這年，南洋的芒果大豐收，價格便宜得跟白撿一樣。錢滿堂覺得運到同山鎮賣，肯定能大賺一筆，就運了十船回來。沒想到老百姓因為沒吃過這種水果，誰也不買。錢滿堂很著急，芒果賣不掉會爛的，雖然成本低，可是也是錢啊。他把價格一降再降，可老百姓還是不買。錢滿堂愁得飯都吃不下了。

這天，又喝得半醉的海半仙被媳婦拖著去布店幫她買布。路過錢滿堂擺在路邊的芒果攤時，聞到一股香味，就停了下來。他拿起一個芒果，聞了聞，說好香。然后撕去外皮，咬了一口，點點頭說，不錯。隨后又拿了一個給媳婦，然后付了錢，走了。海半仙走后，周圍的人呼啦一下圍到芒果攤旁，眨眼的工夫就把攤上的芒果哄搶一空。傭人把這事報給錢滿堂，錢滿堂高興之余不禁皺起眉頭，海半仙的號召力居然比他還大，這讓他心里很不舒服。再看海半仙時，越看越不順眼。

錢滿堂想把海半仙趕出同山鎮。明趕肯定不行，老百姓都不會答應。那就來暗的。他先是派人去買海半仙的酒坊，海半仙不賣。又去買海半仙的釀酒秘方，海半仙也不賣。錢滿堂很生氣，命人綁了海半仙，把他灌醉，逼問出了釀酒秘方。

二、秘方真諦

沒過多久，錢滿堂也在同山鎮開了個酒坊。他要把海半仙的酒坊擠黃，讓他在同山鎮待不下去。開業第一天，他在酒坊外掛了個牌子：為慶祝開業，所有來酒坊喝酒的人，第一碗都不收錢。老百姓好奇，都來喝這免費的酒，喝完都吐了出來，說跟海半仙的酒差老遠了。錢滿堂自己嘗嘗，也覺得跟海半仙的酒不太一樣。這個海半仙，居然給他假秘方！錢滿堂一怒之下，又派人把海半仙綁了，逼海半仙交出真秘方。海半仙說，我給你們的就是真秘方。錢滿堂的手下不信。海半仙無奈地說，好吧，我做給你們看。

第二天海半仙再釀酒時，讓錢滿堂的手下站在旁邊看。從釀酒的第一道工序到最后一道工序，都毫無隱瞞地展示給了錢滿堂手下，跟他之前說的一模一樣。錢滿堂的手下很疑惑，他沒有馬上走，而是親眼看著這樣釀成的酒倒進酒坊的酒缸，被顧客買走，然后才走。

手下把他看到的告訴錢滿堂，錢滿堂不太相信，說，你是不是收了海半仙的好處？手下立即跪下說，老爺冤枉！我要是收了海半仙的好處，就被雷劈死！錢滿堂說，那為什么釀酒的秘方一樣，過程也一樣，可釀出來的酒，味道卻不一樣？手下說，我也不知道。錢滿堂沉吟了一會兒，說，去把海半仙叫來，我要跟他談談。

一盞茶的工夫，錢滿堂的手下就把又喝了酒的海半仙攙到了錢府。錢滿堂看到這樣的海半仙，不屑地皺了下眉頭，傲慢地說，坐吧。海半仙坐下后，錢滿堂提出了釀酒的疑惑。海半仙聽后，笑了一下，說，你永遠也釀不出我酒里的味道。知道為什么嗎？錢滿堂說，為什么？海半仙說，因為你心里缺一樣東西，那是做人最不該缺少的東西，就是善良。海半仙進錢府后，一直醉醺醺的，可是說這句話時，神情卻特別清醒，就像他從來沒醉過一樣。錢滿堂一下子愣住了。等他回過神來，想抓住海半仙時，海半仙已經不見了。錢滿堂又派人去海半仙家里抓他，海半仙家里早已人去屋空。之后，錢滿堂的生意每況愈下，他的財富也像河里的水一樣付之東流。

同山鎮的老百姓正遺憾以后再也喝不到海半仙釀的酒時，有人從鎮外帶回一個好消息，說海半仙在諸暨城賣酒呢，那酒跟原來的一樣好喝。人們又紛紛奔向了諸暨城。他們好像看見海半仙正瞇著醉眼，笑呵呵地沖他們招手。

選自《山海經》2018.3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