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苗族百鳥衣裝飾繡條樣式及其工藝

李奇菊 吳天麗 鄭慧 龍雪

摘要： 百鳥衣是貴州苗族一個支系的盛裝，非常精美，但外界對其了解甚少。通過田野調查發現，百鳥衣由二十余塊繡片組成，繡片與繡片之間通過裝飾繡條連接。裝飾繡條是一個極具特色的部件，在百鳥衣服飾中起著連接、固定和裝飾的作用，其樣式豐富，寬窄不一。通過對五十余件百鳥衣服飾進行拍攝、記錄與整理，分析得出了裝飾繡條由實心三角形貼布繡、鏤空貼布繡、平繡和疊布繡四種刺繡工藝按不同的組合方式繡制，其中，疊布繡在不同工藝之間又起到固定和連接的作用。對百鳥衣裝飾繡條樣式和工藝的研究，有利于苗族傳統手工技藝的傳承與發展。

關鍵詞： 苗族；裝飾繡條；百鳥衣；樣式；工藝

中圖分類號： TS941.11；K892.23文獻標志碼： B文章編號： 10017003（2018）02006406引用頁碼： 021202

Research on the decorative embroidery strip style and craftsmanship of

hundredbird embroidery costume in Guizhou

LI Qiju， WU Tianli， ZHENG Hui， LONG Xue

（School of Fashion and Textile， 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6， China）

Abstract： Hundredbird embroidery costume is a rich cloth for a branch of Miao minority in Guizhou Province. It is fine but less known by the outside people. Through field investigation， authors found that hundredbird embroidery costume is composed of more than twenty pieces of embroideries which are linked by decorative embroidery strips. The decorative embroidery strip which plays the role of connection， fixation and decoration is a characteristic part in the hundredbird embroidery costume. It has rich styles and different width. Through taking pictures for more than fifty pieces of embroidery clothes about this branch of Miao minority， analyzing and sorting them， the conclusion is drawn that decorative embroidery strip consists of four kinds of embroidery processes， including the solid triangle appliqué， hollow appliqué， flat embroidery and heap cloth embroidery according to different combination. Among them， heap cloth embroidery has the role of fixation and connection in different craftsmanship. Studying on the decorative embroidery strip style and craftsmanship of hundredbird embroidery costume is in favor of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for the traditional craftsmanship of Miao bird clothes.

Key words： Miao minority； decorative embroidery strip； hundredbird embroidery costume； style； craftsmanship

苗族百鳥衣傳承于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丹寨縣雅灰鄉送隴、雅灰、羊高、殺高、上叢排路，以及三都縣的怎雷、榕江縣的興華等多個自然村寨。該支系苗族有豐富的傳統文化節日，如農歷4月的粽子節，農歷9月的新米節，農歷1月的春節，13年一次的牯藏節，只有在春節、婚嫁和喪葬時他們才會穿上百鳥衣。百鳥衣刺繡精美，紋樣豐富，色彩鮮艷，具有較高的歷史文化價值，于2008年被評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由于這些區域地處偏僻，山高坡大，交通不便，學者對其研究甚少，朱文婷[1]、鄧平模[2]、至柔[3]、王盈[4]等對百鳥衣的歷史與圖騰文化進行了研究，錢沂[5]、楊路勤[67]、劉第秋[8]等簡單闡述了丹寨苗族服飾的分類及其特點，鳥紋和花草植物紋的文化內涵及其設計運用，但對百鳥衣服飾結構和工藝的研究卻幾乎沒有涉及。苗族百鳥衣紋樣除了在不同村寨有些差別以外，款式及工藝大致相同，皆為無領、無扣、對襟、長袖衣衫或長袍。百鳥衣由很多繡片組成，每一繡片均為手工制作，繡片與繡片之間通過裝飾繡條連接。裝飾繡條樣式豐富，制作復雜，是百鳥衣苗族服飾中極具特色的部件。筆者在深入丹寨縣送隴村、三都縣怎雷村、榕江縣興華鄉實地調研的基礎上，分析整理裝飾繡條的樣式、制作工藝和裝飾部位，為后續的研究奠定基礎，有利于該支系苗族傳統手工藝的傳承和發展。本文所有圖片均為筆者拍攝與繪制。

1貴州苗族百鳥衣服飾

百鳥衣是苗族一個支系的服飾，來源于該支系苗族人對鳥的崇拜，他們自稱“嘎鬧”，有鳥部落的意思，是上古蚩尤氏族中以鳥為圖騰的“羽族”之一。當地人衣服上繡著各種鳥形鳥紋，甚至還有帶著瑰麗想象的“鳥龍”，再加上衣服飄帶綴著白色羽毛，這種衣服被當地人稱作“百鳥衣”。百鳥衣分為男式和女式，當地人將男式百鳥衣叫“歐花勇”，女士百鳥衣叫“歐花鬧”。當地苗族婦女告訴筆者，由于百鳥衣繡片內部含有剪紙，因此，百鳥衣制作好后幾乎不清洗，且只在盛大傳統活動時穿戴。

男士百鳥衣為連體式長袍，通體繡花（圖1），由二十四塊繡片組成；女士百鳥衣為分體式，由上衣、百褶裙和飄帶裙組成（圖2），共計二十六塊繡片，在腰間前面位置還系一個圍腰。除了百鳥衣，該苗族支系的圍腰（圖3）、背扇（圖4）等服飾品也是純手工制作，布滿了精美的刺繡。

2裝飾繡條樣式及其布局

百鳥衣制作時，首先分別將二十幾塊繡片單獨繡制好，然后裝訂在裁剪好的土布上。為了美觀，在繡片與繡片的接縫處另外疊加一長方形繡條，筆者將其命名為裝飾繡條，其材料主要有平板絲、綢緞，以及棉麻布、黑色亮布和絲線等。裝飾繡條的長度根據連接的繡片尺寸確定，寬度根據連接的部位而定，其中最窄的只有1cm，最寬的有5cm。通過對送隴、怎雷和興華等地五十余件百鳥衣服飾進行拍攝、記錄與整理，分析得出裝飾繡條主要由實心三角形貼布繡、鏤空貼布繡、平繡和疊布繡四種刺繡工藝按不同的組合方式構成。其中，實心三角形貼布繡和鏤空貼布繡都是在少數民族自制的黑色亮布上分別剪成三角形和鏤空菱形，再用絲線釘在各色底布上，疊布繡在裝飾繡條中起到固定和美化的作用。這四種工藝的不同組合形成豐富多樣的裝飾繡條樣式，便于簡潔起見，在以下的裝飾繡條整理過程中，將實心三角形貼布繡簡稱為S，鏤空貼布繡為L，平繡為P，疊布繡為D，如圖5所示。

2.1.1SLPD型裝飾繡條

SLPD型裝飾繡條由實心三角形貼布繡、鏤空貼布繡、平繡和疊布繡四種工藝組成，中間部分均為平繡，以繡條的水平中心線為對稱軸，平繡外層由疊布繡、實心三角形貼布繡、鏤空貼布繡組合而成，有的是實心三角形貼布繡在外，鏤空貼布繡在內，有的是實心三角形貼布繡在內，鏤空貼布繡在外。平繡有兩種圖案，十字紋和回型紋，如圖6所示。這種樣式的裝飾繡條顏色豐富，寬度是百鳥衣所有裝飾繡條中最寬的，大約5cm。

LPD型裝飾繡條是由鏤空貼布繡、平繡和疊布繡三種工藝組成。圖7（a）的樣式出現在老式百鳥衣中，中間為鏤空貼布繡，其外層分別為疊布繡和平繡；在圖7（b）的樣式中，平繡在中間，從內向外依次為疊布繡和鏤空貼布繡，這種裝飾繡條的寬度約為3cm。

2.1.3SLD型裝飾繡條

SLD型裝飾繡條由實心三角形貼布繡、鏤空貼布繡和疊布繡組成，有的繡條中有兩條實心三角形貼布繡（圖8（a）），有的繡條中只有一條實心三角形貼布繡（圖8（b）），這種裝飾繡條的寬約為3cm。

2.1.4SD型裝飾繡條

SD型裝飾繡條由實心三角形貼布繡和疊布繡組成，分曲線形（圖9（a））和直線形（圖9（b））兩種，兩者疊布的層數及與實心三角形的固定針法雖然有所不同，但都有包邊和裝飾的作用，寬約為1cm。

2.1.5LD型裝飾繡條

LD型裝飾繡條由鏤空貼布繡和疊布繡組成。鏤空貼布繡的圖案有兩種，“卍”字形和菱形，如圖10所示。在“卍”字型裝飾繡條中，中間部分為“卍”字紋鏤空貼布繡和疊布繡，以繡條的水平中心線為對稱軸，“卍”字紋外側分別為疊布繡和菱形鏤空貼布繡。這種裝飾繡條由于“卍”字紋剪裁難度大，費工費時，只出現在老式百鳥衣中，現代百鳥衣中已經找不到，其寬度大約為4cm。菱形鏤空的裝飾繡條出現在現代百鳥衣中，寬度約為2cm。

2.1.6PD型裝飾繡條

PD型裝飾繡條由平繡和疊布繡組成，如圖11所示。這種繡條相對簡單，寬度約為1cm，是百鳥衣裝飾繡條中比較典型且常見的一種，無論是老式還是現代百鳥衣服飾中都有PD型裝飾繡條。

2.2裝飾繡條的布局

在百鳥衣服飾中，裝飾繡條主要起連接、固定和美化裝飾的作用。每個苗族婦女在繡制百鳥衣時會根據她們自己的喜好選擇不同類型的裝飾繡條，但在無形中也遵循一些基本規律。為了便于表達和直觀，筆者繪制了裝飾繡條在男裝百鳥衣中的布局圖，如圖12所示，紅色線條區域為裝飾繡條部位。

通過分析五十余件百鳥衣服飾中的裝飾繡條布局，總結歸納如下：

a）LD型裝飾繡條是百鳥衣服飾中最基本的樣式，布局部位最多。鏤空貼布繡與疊布繡兩種工藝組合的LD型裝飾繡條除了在領襟處沒有外，在百鳥衣服飾中的其他任何繡片連接部位都有運用。

b）SLPD型、LPD型和SLD型裝飾繡條主要用在大繡片的連接部位。在百鳥衣中，大繡片主要布局在前后衣身和袖子，因此，這三種裝飾繡條樣式主要布局于前后衣身中大繡片的連接處，衣身與袖子的連接部位及圍腰、背扇等服飾品中的大繡片連接部位。

c）SD型裝飾繡條裝飾于有小繡片的連接部位。上衣的下擺長方形、飄帶及袖口等處均為相對較小的繡片，在這幾處的繡片連接均用到SD型裝飾繡條。

d）PD型裝飾繡條只裝飾在百鳥衣上衣領襟部位，其作用主要是美化繡片邊沿，防止邊沿變形，增加使用壽命。

3裝飾繡條工藝

制作裝飾繡條時需要準備剪刀、繡花針、黑色亮布、各色底布、各色絲線、綠色綢緞或平板絲等工具和材料。裝飾繡條樣式豐富，圖案色彩各不相同，但其制作工藝都是運用實心三角形貼布繡、鏤空貼布繡、平繡和疊布繡四種工藝按不同的組合方式進行繡制。

3.1實心三角形貼布繡

實心三角形貼布繡的材料為黑色亮布，按表1所示步驟剪成三角形齒狀長條，然后將其放置于需要的位置，在三角形頂點處用同色絲線短平針將其固定，線跡不明顯，在底邊用疊布繡的方法將其固定。

3.2鏤空貼布繡

鏤空貼布繡的材料也是黑色亮布，先剪出寬0.5cm的黑色亮布長條，折法和剪法的步驟與實心三角形的基本一致，只是起剪位置有所不同，稍微偏離對角線的頂點，如圖13所示的紅線位置，打開得到如圖14所示的菱形鏤空長條。菱形部分用紅色和綠色兩種絲線按三角回針的針法固定，參考圖10（b）。

3.3平繡

平繡在幾種工藝中是最簡單的，用不同顏色的絲線，按照圖15平繡的針法走向交替繡出豎線，紅線表示繡線在面料上方可見，虛線表示繡線在面料下方不可見。豎線繡完以后，在其上面用短平針繡出十字型紋樣的橫線，其效果參考圖5。

3.4疊布繡

疊布繡是將土布剪成2cm左右的長條堆疊在另一顏色的土布上，下層布料只露出0.2～0.3cm寬度的工藝手法。繡制時首先將土布對折，隱藏布邊，放置于所需位置用縫紉機縫一道距邊緣0.1cm的直線，用相同的方法將另一顏色土布固定在之前固定好的土布之上，其效果參考圖9（b）和表2。疊布的層數按照制作者的需要選擇，沒有固定標準。

3.5SLPD型裝飾繡條的制作工藝

SLPD型裝飾繡條包括了以上四種刺繡工藝，它的制作技法概括了這四種工藝如何結合在一起而形成完整的繡條，以圖6（a）的裝飾繡條樣式為例闡述SLPD型裝飾繡條的制作方法。

用漿糊將平板絲或者綢緞粘連在舊布上形成繡片基底，按表1流程制作。從制作過程可以看出，實心三角形貼布繡、鏤空貼布繡、平繡三種工藝相互之間組合時都通過疊布繡工藝，它在不同工藝之間不但起到固定和連接的作用，還為不同工藝提供顏色各異的支撐土布，使整個裝飾繡條呈現顏色豐富和具有淺浮雕的效果。表2SLPD型裝飾繡條的制作工藝

Tab.2Making process of SLPD decorative embroidery strip

步驟裝飾繡條工藝實物圖示a）剪成5cm寬的長條（長度根據連接的繡片而定），中間位置用平繡繡制1.5～2cm的線跡平繡b）用疊布繡工藝將已經對折，寬度為1cm左右的深紅色土布固定在平繡部位的上下位置疊布繡c）同樣的方法將粉色土布固定在深紅色土布之上疊布繡d）按實心三角形貼布繡工藝將黑色亮部剪成三角形齒狀長條，并將其放置于粉色土布之上，三角形頂點用短針將其固定，底邊用疊布繡的方法將白色土布固定在其上面實心三角形貼

布繡和疊布繡e）按鏤空貼布繡工藝將黑色亮部剪成鏤空菱形長條，并將其放置于白色土布之上，用紅色和綠色兩種絲線按三角回針的針法固定鏤空亮布的同時，對折白色土布，隱藏其布邊鏤空貼布繡

4結語

貴州苗族百鳥衣服飾中的裝飾繡條是該支系苗族婦女在閑暇生活時，運用自己的智慧、審美和辛勤勞作創造出來的裝飾部件。它的組成材料雖然單一，僅是線和布料，但她們運用組合的方式，將單一的材料運用多種刺繡工藝將服裝材料肌理豐富化、立體化，其工藝復雜而細致。裝飾繡條除了起到繡片之間的連接固定作用，將繡片之間接縫位置的不完美遮蓋，同時在繡片兩端還起到包邊的作用，這種工藝不僅讓百鳥衣服飾整體的觀賞性得到提高，還豐富了百鳥衣服飾的工藝手法。裝飾繡條達到了實用功能與審美功能兼備，具有濃厚的少數民族韻味。從藝術角度講，苗族百鳥衣裝飾繡條在工藝、組合構成、色彩、紋樣方面都有較高的審美價值和文化淵源，也反映了苗族婦女對待事物的嚴謹態度。裝飾繡條是百鳥衣中極具特色的小部件，通過對其樣式和工藝的探究，為后續百鳥衣服飾的研究奠定基礎，也有利于該支系苗族傳統手工藝的傳承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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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ontrol group； （b）S1； （c）S2； （d）S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