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生活的體驗者 藝術創新的追求者

摘 要：“山藥蛋派”的代表人物趙樹理，出生于農村，身為農民。為農民寫作成為他一生的愿望與實踐，而且在文藝的通俗化、大眾化方面孜孜以求，特別是在運用傳統的小說技巧表現新生活方面進行了有意義的探索。這在長篇小說《三里灣》中得到了集中反映。通過人物描寫手段的多樣化、作品結構方式的復雜化、語言運用風格的大眾化等的研究，展示了趙樹理在農民題材小說創作上的藝術追求，透視了其小說的認識價值和藝術審美價值。也為讀者比較全面了解趙樹理的小說創作打開了一扇窗。

關鍵詞：當代小說 趙樹理 《三里灣》 藝術技巧

山西農民作家趙樹理，是一位把自己的全部創作呈現給農民群眾的優秀作家。自他的成名作《小二黑結婚》問世以來，相繼有一系列好的作品面世，如《李有才板話》《李家莊的變遷》《邪不壓正》《傳家寶》《登記》《鍛煉鍛煉》等，尤其是1955年發表的優秀長篇小說《三里灣》?！叭餅场笔且粋€比較偏僻而又缺水的山村。為了改造環境，村農業生產合作社計劃發動全村開一條水渠。因為水渠的基地問題，引起了一場激烈的思想斗爭，揭示出在過渡時期農村中階級斗爭的尖銳性和復雜性。同時也說明要根除那些封建遺毒，必須在黨的領導下，使農民在現實的教育中自覺地從單干轉到集體的軌道上來，然后社會主義勢力才能夠獲得最后的勝利。從題材上看，這是一部反映我國農業合作化運動的優秀作品。作為農民作家，作者猶擅題材的開拓創新和創造為群眾喜聞樂見的藝術形式?！摆w樹理的小說具有濃郁的鄉土氣息和深沉的農民文化心理積淀及其精神意蘊。作者扣住這樣的‘素材，進行文本內容的創新?！?[1]本文拋開內容創新的研究，僅就《三里灣》的藝術層面做些分析。

一、人物描寫手段的多樣化

（一）人物自身的言行表現人物

作者刻畫人物，由表及里，比較把握住人物性格特點。作品中作者很少從旁介紹，都是讓人物自身表演，用人物自身語言和行動來表現其性格，描寫上比較直接，通過某一事、幾個動作就把人物性格表現出來。如第7節“惹不起遇一陣風”有這樣的細節：滿喜和鐵算盤在馬家院騰房子給專署何科長住。菊英送能不夠出門，兩個孩子十成和玲玲生出一點小事，原來在北間里的舊柜子上，有兩個香草袋，一個是瓶子樣的，一個是花籃樣的。十成和玲玲都要換對方的，竟而惹惱了十成，“又哭又罵又躺在地上打滾?！本驮谶@時，十成的母親“惹不起”聽到了十成的哭罵聲，她高聲喊著說：“十成！你這小該死的！吃了虧還不回來，呈你的什么本事哩？一點眼色也認不得！人家那閨女有媽！還有‘爹？！你有什么？”她無中生有地栽贓滿喜和菊英。只見他走過去一把揪住她說：“咱們找個地方去說！我就非要你說清楚不可！”滿喜揪住她、捏住她的胳膊，拖著向大門外走。這一“揪”一“捏”一“拖”，把王滿喜“為了氣不平也可以不收秋也可以不過年”的認真倔強是非分明的心地純樸見義勇為的個性特點表現得栩栩如生。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自己受到了冤枉，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不想叫連累菊英。同時，也通過菊英的“擺擺手”也低低地回答說：“算了算了！閑氣難生！由她罵去吧！”把她的忍事謙讓的個性表現了出來。而鐵算盤聽到滿喜說話，“趕緊往外走”，“繞到大門邊攔住滿喜說好話?！庇窒蚓沼⒄f：“我幫著滿喜打掃，你也回去吧，小孩子也該睡覺了！”他的行為表現了他的“仁義——精于盤算的狹隘的自私自利的性格心理，得罪了菊英，怕菊英提出分家，得罪了滿喜，怕滿喜離開他的互助組，不論得罪于哪一個，對他都是很不利的?！弊髌分械娜宋镎Z言不僅被寫活而且都是個性化的，第1節的描寫，靈芝對玉梅的對話，寫出了她知識分子的個性；玉梅的對話，可以看出農村姑娘的淳樸；有翼一出場，就有點軟弱窩囊。這種描寫方法起到了簡練含蓄的作用，極少的幾句對話，就能表現出各自的性格特點、生活地位、文化教養、生活經歷，讀者看后可引起聯想。通過人物的言行還起到傳神的作用。作者把簡練、含蓄、傳神三者很好地結合起來。

作者有時也直接去表露人物的心里活動，但不是以第三者的角度去寫，而總是站在人物自身的角度來揭示人物的內心，如玉梅和靈芝的換工；靈芝拿不定主意是愛玉生，還是愛有翼等的描寫。

（二）相互比較的手法襯托人物

對比，不僅是認識事物的一種方法，而且是一種重要的的藝術手段。恩格斯在那封給拉薩爾的有名的信中，就曾指出，把“兩個人物的有代表性的性格” “加以對比”是進行“卓越的個性刻畫”的好方法。藝術實踐也反復證明，人物性格只有在對比中，才最容易顯出其獨特性和鮮明性。尤其是一些往往并不容易識別的個性特征，在對比中一下子就顯得分外明朗了?！都t樓夢》的作者曹雪芹就是一位擅長于運用比較襯托寫法的高手，他不僅使那些性格不同的人物在對比中更加顯得不同，而且使那些性格相似的人物在對比中顯出了明顯的差異。趙樹理則是善于向《紅樓夢》學習寫法的小說家?！度餅场分胁簧俚胤浇柚谝粋€人物的眼睛去寫另外一些人物。如27節“決心”中范靈芝拿不定主意是選擇馬有翼還是王玉生時，作品寫道：“靈芝回到自己房子里點上燈，坐在桌子旁邊仍然玩著那一棒花玉蜀黍想自己的事……”想到了馬有翼的軟弱、進取心不強，而王玉生整天擺弄著小物件，思考著小發明，表現出積極上進的心理。作者通過靈芝的眼睛，巧妙地把二者的差異表現了出來。進而延伸到對他們兩家的家庭情況的比較。這樣的落筆收到了一石二鳥、一箭雙雕之功效。

（三）環境描寫的文字烘托人物

作者運用描寫環境的烘托方法來表現生長在這個環境中的人物，把環境描寫和寫人物性格交融起來。如對馬多壽家的大門描寫：“把關鎖門戶看得特別重要——只要天一黑，不論有幾口人還沒回來，總是先把門搭子扣上，然后回來一個開一次，等到最后的一個回來以后，負責開門的人須得把上下兩道栓關好，再上上碗口粗的腰栓，打上個像道士帽樣子的木楔子，頂上個連榾揬刨起來的頂門杈?！比绱嗣鑼懕憩F了這一家人的保守程度。再如寫玉生的房子內的擺設，則表現了玉生對革新入了迷。

二、作品結構方式的復雜化

該小說具有我國民族的特色，它運用的是中國傳統的小說、戲劇的結構。小說故事性比較強，情節連貫且有頭有尾，作品中故事的開頭交代清楚有關人物的情況，結束時又交代清楚事件的結局、人物的下落。

（一）敘事寫景，合而為一

我們常見的小說是把敘述故事溶化在描寫情景中，但中國的評書是把描寫情景融化在敘述故事之中?！度餅场穭t是后者，把描寫情景融化在敘述故事中。作者先從旗桿院寫起，起了楔子、入話的作用，非常巧妙地描寫村子的歷史，整個人物活動的背景就擺在讀者面前。通過旗桿院房屋的描寫，又引出了玉梅、靈芝、有翼在夜校的活動。在寫景方面，作者也往往是在引出故事后再續寫景物，而這些景物又是通過人物的眼睛看到的，如12-15節的文字。這些景物是溶化在敘述故事之中的。12-15節，寫三里灣的全景，則是通過副處長張信和何科長看到的。景物的移動又是隨著人物活動的腳步串聯起來的，達到了情景交融的作用。

（二）從頭說起，接上去說

就整部作品來看，《三里灣》寫的是擴社和準備開渠的大故事，中間的每一節又有一個或一個以上的小故事。作者對環境和人物不作靜止的介紹，而是通過一連串的小故事加以表現。作者描寫每一節，都注意到每一節之間的銜接，如旗桿院一節和放假一節之間，兩節之間不僅銜接，而且交代了玉梅的身份。第二節和第三節，寫玉梅從旗桿院回家，通過玉梅的視線寫道王寶全一家的情況；玉梅的活動又寫到玉生和小俊吵架的事。這樣寫使“章章接上氣，一直不斷頭”，故事情節顯得緊湊而又線索分明，做到有頭有尾，前后連貫，人物來龍去脈清楚。玉梅在作品結構上起著引出人物、接連事件的重要作用。

（三）設置懸念，保留關節

我國傳統的小說都有這個特點，趙樹理也正是吸取了傳統小說的這個優秀特點，如第1節寫玉梅為滿喜出主意借房子的一事，寫道“因為……”則停筆，留下一個大關節。直到第6節通過馬多壽老婆能不夠之口說出借房子的有關問題。這樣寫一來為了表現玉梅機靈，二來為了強調刀把子地的重要性。玉梅的機靈在作品第9節得到了映證。而“刀把子”地這個謎是全書的重點。故作者在關鍵時保留關節，是為服從主題的需要，既擴張了內容的幅度，又增加故事的曲折性，增強情節的起伏性，增添了藝術感染力，以吸引讀者。

（四）工筆素描，相得益彰

作品結構的好壞，與粗細描寫也有關?！度餅场返倪@方面處理得比較好，工筆即細寫能給人以真實感，如人的行動、心理或者細節描寫，如成為作品故事發展的關鍵要素的“刀把地”，在作品中幾次出現，15節寫到“刀把地”的來歷，20節寫道“只是馬家刀把上那一塊地還沒有得到有翼他爹的答應，看樣子是準備和我們麻煩到底的?！?1節寫道“他們商量的第二個問題是刀把上的那塊地?！?6節寫道“更糟！談到了刀把上那塊地……”；素描即粗寫能給人神秘感，如第一次寫馬家院則粗寫馬家的大門、栓子等。但對院內別的東西及馬家的情況只字不提。誘使讀者急于產生要了解馬家情況的好奇心。作者著力寫與主題和人物性格有關的東西，比較容易交代出人物的性格的發展，該略寫的作者三言兩語帶過。

三、語言運用風格的大眾化

作者以明白曉暢的語言贏得讀者，不僅人物的語言，就連作者的敘述描寫語言都是從勞動人民的口語中提煉出來的。給人以平易樸素之感。整個作品的語言風格和其讀者的欣賞習慣相一致。趙樹理吸收了古典戲劇小說的語言，有時也寫一些新詞匯，顯得幽默，時代感強，如能不夠在小俊初結了婚的時候，她把她做媳婦的經驗總結成一套理論講給小俊，為小俊出壞主意的一段說詞?！八f：‘對家里人要尖，對外邊人要圓----在家里半點虧也不要吃，總得叫家里大小人覺著你不是好說話的；對外邊人說話要圓滑一點，叫人家覺得你是個好心腸的的人。她說：‘對男人要先折磨得她哭笑不得，以后他才能好好聽你的話?！畯那澳切凼沟蟮呐藗兂Ｓ玫摹豢薅I三上吊的辦法她不完全贊成。她告小俊說：‘千萬不要提上吊——上吊有時候能耽擱了自己的性命；哭的時候也不要真哭……”再如糊涂涂的外號來歷的一段語言。作者把口頭語、古典小說語言、現代漢語三者融為一體，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

以是對《三里灣》的藝術技巧做點滴評析。這遠遠不能涵概作者在此作品中的藝術成就。對此須待進一步努力，研讀文本，加以深度挖掘，方能彰顯作品成就之一二。

參考文獻

[1] 吳延生.從《小二黑結婚》看趙樹理小說內容的創新[J].名作欣賞（下），200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