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焦慮的時代。
網絡讓許多負面新聞迅速地傳遞到人們跟前,近在咫尺。
指責、謾罵、擔憂、恐懼。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據世界衛生組織估計上,全球約有3億人抑郁癥患者,5000萬癡呆癥患者,2300萬精神分裂患癥患者,6000萬躁郁癥患者。
從醫學意義上,進一步的焦慮,會導致精神健康問題。
我在西安出差,工作完畢去就近的大雁塔逛一逛。北方的秋天,夕陽把塔身染成金色,我躲在太陽的陰影里,仍能感受到暖意。但我知道,不出一個小時,太陽落山,衣著單薄的我又可能瑟瑟發抖。
這就是生命的奧妙。你享受陽光,但也必須接納黑暗;你天性自由,卻往往循規蹈矩;你曾生機勃勃,但終將垂垂老去……
所以,在古都長安,我想起一個人,白居易。
在才華橫溢的唐詩之林中,一生創作頗豐的白居易或許不夠幸運,比“李杜”晚生了半個多世紀,對于文學與人生,都并非理想的年代。
生于亂世并沒有讓這個天資過人的少年頹廢荒唐,為了追求文學理想,他付出了超乎尋常的努力。好友元稹為他的詩集《白氏長慶集》作序時寫道,“二十年間,禁省、觀寺、郵候、墻壁之上無不書,王公妾婦、牛童馬走之口無不道?!?/p>
“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他的通俗易懂,來自文學主張,也是時局使然。他生活的年代,盛唐已成了背影,連年戰亂摧毀了曾經的富足安逸,倉皇奔波中準也無心去為詩文添加如漢賦一般的“華彩”。樸素自然,成了審美的主流,文字淺白,但詩意并不簡單。他是政治上的小人物,卻是文學革命的領袖,與元稹共同倡導“新樂府運動”,讓“賣炭翁”式的疾苦留在了文學史上。
相比之下,白居易的宦海沉浮便不足為道了。從江州司馬到杭州刺史,總算衣食無憂,只是多少有些失望。但他依然是生活之美的記錄者。
小娃撐小艇,偷采白蓮回。
不解藏蹤跡,浮萍一道開。
當今的人,可以不寫詩,但不能沒有詩意。
詩意可以拯救平庸,可以撫慰人心,可以治愈靈魂,也可以緩釋焦慮。
焦慮的時代,仍然擁有“詩意”的生活,是一件奢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