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之夢

●毛云爾

我一直認為自己就是那個來自長安的翩翩少年。當夜暮降臨，我一次次期待著那個夢境出現：皓月當空，在如水月光之下，長安街道繁華似錦，人潮如涌，驀然回首，那個屬于我前世的少年，騎著高頭大馬，抬頭望月，為一首新詞陳吟不已……

然而，這樣的夢境一直沒有出現。

我夢見最多的是一條小路。這是我每天的必經之路。沿著它，可以抵達一條河流。貯立岸邊，注視著濤濤流水被日落之光染成炫目的金黃，我年少卻空曠的內心突然有了一抹莫名的悲涼。

我夢見最多的，還有一面山坡。這是父母經常勞做的地方。在夢里，我看見年邁的父親揮動手中的鋤頭，而母親正俯下身子，將一粒粒種子埋在泥土的深處。這是初春時節的景象。此時的山坡上，樹木還是去年冬天那副瀟條模樣；越冬歸來的鳥還在遷徙途中；巖石頂上，殘存著尚未銷融干凈的積雪……

在這個反復出現的夢境里，年少的我聽不到時光的腳步聲；耽于幻想，我擁有一雙可以自由飛翔的透明翅膀，我像鷹一樣從天空俯看大地，耳邊是呼嘯的風聲，以及陣陣喝彩。

夢醒時分，我驚訝不已。樹木奐然一新，繁花點點，開遍整面山坡。更讓我無比驚訝的是，那個騎馬的翩翩少年其實一直在小路的拐彎處，注視著我，邀約我一路同行。

這一刻，我讀懂了他眼神中的悵然。也就在這一刻，少年打馬而去，留給我的，是一個孤獨的青春背影。

（選自《兒童文學·經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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