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產業助推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機制與路徑研究

陳文暉 王婧倩

中共十九大和2017年底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作出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我國經濟發展也進入了新時代”的重大歷史論斷，指出新時代我國經濟發展的基本特征，就是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為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傳統產業轉型升級勢在必行。作為我國新興產業的后起之秀，與傳統產業相比，時尚產業具有戰略性、時尚性、創意性、風險性、高預期收益性等特征。與我國目前所處工業化中后期發展階段相適應，我國時尚產業已具備不少新興產業不具備的發展潛力及獨特優勢，正得到加速發展。我國時尚產業在推動傳統產業實現去產能的目標，推進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助推我國經濟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發展，進而實現高質量發展中起到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一、文獻綜述

1、時尚產業內涵界定的文獻綜述

隨著我國國民財富的快速積累和民眾收入水平的持續快速提升，人們對于個性化、高端化、差異化產品的需求日益增強，促進了我國時尚產業不斷發展壯大。狹義的時尚產業僅指服裝服飾、珠寶首飾等對人體進行裝飾和美化的行業，而廣義的時尚產業應該包括與時尚相關的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趙磊（2007）將時尚產業分為三個不同的層次，其中核心層包括服裝服飾、鞋帽衫襪、箱包傘杖、美容美發、珠寶首飾、眼鏡表具等；擴展層包括家紡用品、家飾裝潢、家居用品等；延伸層包括手機、MP3、數碼相機、電玩、動漫等。

目前，雖然國內學者關于時尚產業內涵的界定并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但是時尚產業的內涵隨著時代的進步在不斷豐富已經成為共識。各個學者有關時尚產業內涵研究的出發角度雖然不同，卻有著高度共識：（1）時尚產業不是單一的產業，而是產業集群的綜合表現；（2）時尚產業與傳統產業有著較大的區別，屬于具有高附加值的新興產業；（3）時尚產業屬于與時俱進的朝陽產業。

2、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文獻綜述

將國內學者關于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研究加以概括總結，可以分為以下兩類：一是從高技術產業與傳統產業協同發展的角度來分析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吳曉波、曹體杰（2005）認為，高技術對傳統產業所起的作用主要源于其較強的滲透性及其產業的高效益性和關聯帶動作用，而傳統產業改造對高技術及其產業化具有逆向支撐和引導作用。綦良群、孫凱（2007）應用協同學理論并結合耗散結構理論，提出利用高新技術對傳統產業進行改造和升級，使傳統產業重新煥發生機與活力，實現高新技術產業與傳統產業協同發展。劉棟、萬力（2010）等認為，高新技術產業與傳統產業的融合創新已成為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大趨勢；二是將戰略性新興產業與傳統產業相結合來研究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黎春秋、熊勇清（2011）以湖南省某縣為例，對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外部效應進行了分析，指出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培育和發展可以對傳統產業產生溢出效應、置換效應和聯動效應。左偉（2012）認為，應構建和完善戰略性新興產業與傳統產業的協同發展機制、政策支持體系及產業創新體系，增強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的競爭力和與傳統產業發展的協調力。

總的說來，學者們有關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觀點可以概括為：促進高新技術產業、戰略性新興產業與傳統產業相結合，聚焦融合創新和協同發展，實現合作開放發展共贏。

3、小結

以上是目前國內學者有關時尚產業、傳統產業轉型升級方面的觀點，他們有的運用實證分析法，有的運用規范分析法，有的借助定量分析工具，構建了相關實證分析與計量模型等，這些研究成果對于研究我國時尚產業助推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機制與路徑有著諸多的啟示。由于受到我國經濟所處發展階段、區域發展不平衡等客觀因素的制約，以及不同學者學術研究背景不同等主觀因素的限制，導致這些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第一、研究的前瞻性不夠。我國時尚產業的發展起步較晚，尚處于成長期，未形成顯著的規模效應，對我國經濟的影響依然有很大提升空間。相比之下，推進傳統產業轉型升級提出較早，由于發展起點低，一直具有解決的迫切性。這就導致我國關于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研究較多，而關于時尚產業的研究較少；第二、將時尚產業與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相結合進行研究的文獻甚少。以往對時尚產業的研究較多停留在定性分析、實踐總結和案例分析等層面現象上，而對時尚產業發展推動我國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機制以及路徑的研究仍有待深化。

二、時尚產業的發展推動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機制分析

1、時尚產業的發展將促進傳統產業結構調整

時尚產業屬于新興產業，以新時代我國人民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為基礎，以時尚創意為核心，提供滿足人們多元化、差異化審美需求的產品及體驗，從而形成新的經濟增長點。時尚創意體現在設計理念與構思的超前和設計技術與應用的先進性，以創造出別人沒有的新產品、新工藝、新技術為目的。時尚產業的特征正是把創意轉化為制造和服務，將創意最終以制成品和服務的形式呈現給消費者，創意、創新、創造最終形成新產品、新工藝、新設備和新服務。時尚創意企業憑借自己對市場的反應能力、實踐活動和創新能力，引領發明、引領創新、引領消費潮流，通過創意創新占據本行業、本領域的制高點，從而引領本行業、本領域的發展潮流。

推動時尚產業的發展有利于帶動其上下游傳統產業向高端化、技術化、知識化、環?；?、服務化的方向轉型升級，建立知識密集、技術先進、綠色生態、結構優化的現代產業鏈，帶動經濟從“制造”走向“創造”。推動時尚產業的發展有利于促進我國經濟朝著綠色、低碳、環保方向進行結構調整和產業升級。依托于技術進步和業態創新，時尚產業與藝術、傳媒、互聯網、資本、市場、消費者等緊密結合，產生出了時尚設計、時尚傳播、時尚消費品、時尚營銷等新興行業或業態，在促進消費經濟發展、產業結構調整等方面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2、時尚產業的發展將加快傳統產業的技術改造和進步

時尚產業是一個與文化有高度關聯性的產業，具有高度的地域性、時代性、群體性和民族性特征，同時又在一定程度上體現著個性化的審美特點與消費需求。因此，時尚產業的發展就不能單純走傳統產業依賴引進外國技術的老路，而是主要依靠自身技術進步，走自主創新的發展道路。高端時尚產品的生產需要先進技術的支撐，一方面獲得國外先進技術要付出很高的代價，因為本國技術及管理團隊后發學習性還要承受不小的技術及管理風險，更重要的是外國的技術和文化不一定適合我國時尚產業發展的需求。因此，我國時尚產業的發展，必須根植于我國的地域和歷史文化背景，在順應國內時尚消費需求的同時，還要結合新的發展背景予以引導趨勢甚至發揚光大，這樣就不得不與時俱進，不斷進行自主創新，不斷改造和提升生產技術水平和服務能力，不斷提升技術和文化附加值。創新創意為時尚產業的核心競爭力，這對時尚產業相關的上下游傳統產業也提出了較高的技術進步要求，需要不斷推動相關的傳統產業的技術結構調整、技術創新和服務創新。

另外，時尚產業的內涵還包括了通過文化、創意、設計等對傳統制造業和服務業進行改造，形成新產品、新工藝、新消費模式和新業態，進而提升傳統行業附加值，使之向多元化、高端化方向發展。

3、時尚產業的發展將推動傳統產業產品結構的調整

傳統產業產品結構調整可以通過時尚化、創意化發展個性化、高附加值產品替換低附加值的傳統產品，增加新產品的供給，實現傳統產品升級換代，使產品結構與不斷變化的消費需求相適應，解決社會資源浪費嚴重的問題，使產品結構與新時代的發展要求相適應，與市場需求相適應，能在一定程度上解決現階段中低端產品產能過剩問題。只有能跟上時代腳步和滿足消費者偏好的新產品和新服務才能吸引消費者并贏得市場。時尚產品是代表時代風尚的產品，具有較高的附加值和時代先進性的特征，要想滿足大眾不斷升級的時尚消費需求，就要持續了解市場動向，改進生產技術，提高產品質量和服務能力，增品種、提品質、創品牌成為時尚相關傳統產業結構調整的必由之路。

時尚產業的發展壯大，帶動了傳統產業技術進步和技術結構的調整，縮短了傳統產品更新換代的周期，以及高新技術、優質服務的產品應用推廣步伐的加快，從而使傳統產業的產品結構不斷優化調整，與不斷變化的市場需求相適應。

總體說來，時尚產業的發展壯大將有利于推動傳統產業的產業結構調整、技術結構調整、產品結構調整和服務能力創新，促進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推動我國經濟的轉型和高質量發展。

三、時尚產業推動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路徑研究

1、發展時尚產業，促進傳統產業廢棄資源的再利用

對傳統產業廢棄資源的再利用主要是指對其廢棄廠房的再利用。目前我國產能過剩較為嚴重的行業主要是鋼鐵、有色、煤炭、機械等傳統行業，這些行業中有大量企業因產品滯銷而經營困難甚至破產倒閉，從而閑置了大量廢棄的廠房。時尚產業對廢棄廠房的再利用可以通過利用時尚產品制造業和利用時尚服務業兩種方式。時尚產品制造業對廢棄廠房的再利用主要是對原有廢棄廠房進行改造，用改造后的廠房來生產時尚產品，包括利用廢舊廠房建設時尚設計室、時尚設計板房和時尚產品加工廠房等，北京、上海、深圳、廣州等一線城市和蘇州、東莞、成都、佛山、武漢等部分新興產業發展得不錯的城市近些年這方面推進得很有成績。時尚服務業對廢棄廠房的再利用主要是將有代表性企業的廢棄廠房及其周邊設施發展成為時尚旅游景點，對工業遺址進行保護與開發利用，將保留下的特色優秀建筑與時尚、科技、文化、藝術等元素緊密結合，建設時尚設計師工作室、藝術展示空間、時尚店鋪、時尚秀場等匯集時尚和藝術元素的聚集區，吸引愛好時尚與藝術的人士觀光游覽，北京市朝陽區、上海市寶山區、廣州市越秀區、青島市市南區、沈陽市沈河區、哈爾濱市南崗區等城市的老城區近些年向現代化、時尚化城區轉化成績斐然。如北京798藝術區、北京DRC工業設計創意產業基地、石景山中國動漫游戲城、上海田子坊、上海1933老場坊創意集聚區、廣州輕紡交易園、青島新一百等皆為廢棄資源再利用的典范，這些經驗會為我國一大批后發城市的產業與城市轉型發展提供很好的經驗與運作模式。

2、發展時尚產業，推動傳統產業的去產能

實現傳統產業去產能的目標也可以從時尚產品制造業和時尚產品服務業兩方面著手。紡織服裝業是產能過剩的傳統產業之一，盡管我國紡織服裝業的規模大、產業體系完整，但總體的技術水平和產業層次較低，目前產業集聚區貼牌加工多，有競爭力的自主品牌少。此外，由于生產過程中先進設備和關鍵技術工藝的水平低和文化輻射能力弱，導致我國紡織服裝品相當部分質量不高、附加值低。隨著人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其對服用紡織品、家用紡織品的要求已經從滿足基本的保暖需要上升到追求差異化、個性化、品質化甚至彰顯自身品味的需要。這種由于需求和供給不匹配造成的過剩，可以通過大力發展時尚產業來化解。一方面可以通過時尚創意設計和先進科學技術，提升紡織產品品質，制造出符合大眾審美和追求的時尚潮流產品；另一方面，還可以通過時尚產品對市場需求的高度敏感性，來引導傳統紡織業向個性化、高端定制轉型升級，滿足人們日益增長和不斷升級的消費需求。例如，伴隨著消費升級，家用紡織業過去賣的是產品，現在賣的是生活理念加不斷升級的創意產品與服務。消費者時尚生活的理念，促使家用紡織業從大家紡向大家居轉換，從一塊布到一個家，從平面設計到立體設計，從時尚消費到時尚生活，滿足消費者個性化、時尚化新生活方式的需求。

此外，時尚服務業的發展也可以推動傳統產業的去產能進程。例如，利用廢舊廠房建造時尚性地標建筑，發展時尚旅游業，老工業基地的一些重要城市如沈陽、哈爾濱、武漢、青島等城市推進老廠區“退二進三”工程中的工業旅游在這方面進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打造綜合性時尚消費娛樂中心和商業綜合體，發展時尚產品零售業。目前我國中等以上的城市在這方面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引領了城市商業的潮流。同樣，發展時尚創意創新服務業、時尚貿易流通、時尚傳播等，也有助于化解產能過剩的問題。

3、發展時尚產業，推動傳統低端制造業向中高端制造業的轉型升級

實現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使傳統產業從“低端制造”向“高端智造”轉變。創意設計是時尚產業鏈中的高價值環節，融入了思想意識、文化積淀、歷史淵源等人文因素，涉及到文化創意、藝術創新、審美心理等要素，對產品的最終價值貢獻越來越顯著。通過強化時尚產業發展，用“中國設計”“中國時尚”賦予“中國加工”“中國制造”更新的技術運用和更深的文化內涵，促進傳統低端制造業向中高端制造業的轉型升級。

例如，以服裝業為例，目前我國服裝行業“一流設備”“二流產品”“三流品牌”的現象仍很普遍，雖然產業規模大、外向性強、產業鏈完善，但總體上還處于大而不強的階段。在產業發展中同質化、低水平競爭的現象仍很突出，缺乏自主品牌和知名品牌，低端制造、貼牌加工依然占市場的較大份額，導致服裝產品結構性過剩和競爭力不突出。如2016年服裝及衣著附件平均出口單價僅為4.29美元，不足美國麥當勞一頓快餐價格的一半，其利潤水平可見一斑。針對這一不利局面，國內尤其是沿海不少城市進行了大膽探索，努力提升產業競爭力。如寧波市勇于創新，積極支持服裝企業提速自主設計、自創品牌，走“智能化、品牌化、高端化、時尚化、國際化”轉型升級之路，使傳統服裝企業頻發新芽，煥發出新活力。隨著時代的進步，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我國服裝產業必須加快智能化、工業化和服務化的進程，積極推進服裝業從低端制造、服務向中高端制造、服務的轉變，加快從工業化制造向藝術化創造的轉變。

4、發展紡織服裝時尚產業，推動傳統紡織服裝產業融合化轉型升級

紡織服裝時尚產業從上游的創意、設計環節，中游原材料的研發、加工技術、工藝水平等環節，到下游的宣傳銷售、品牌經營等環節，以及資本、物流、市場等運作環節，都是和其他多種產業合作發展的結果。紡織服裝時尚產業對其他產業如文化創意、工業制造、紡織化纖、印染漂洗、皮草制革、配件供應、五金機電、電腦輔助設計、網絡信息、智能制造、展會媒體、商業零售、金融服務、物流配送等既存在一定的依賴，又對各產業的發展起到了整合和推動作用，促進了生產力的進一步提高。通過促進時尚產業與傳統紡織服裝產業的融合發展，改變傳統紡織服裝產業的競爭規則和演化路徑，衍生出新的商業模式和業態，促進傳統紡織服裝產業的轉型升級。目前我國東南沿海尤其是廣東、浙江、江蘇等省的紡織服裝產業園正由集群化發展向融合型發展轉型，呈現出產業鏈聯動效應下創意、設計、研發、制造、會展、培訓、技術服務、信息互動、貿易、金融等一體化、網格化融合發展的欣欣向榮景象，也是我國廣大中西部地區紡織服裝產業集群的發展方向，反映了我國紡織服裝時尚產業的發展趨勢與光明前景。

四、結論

時尚產業與傳統產業相結合，遵循了產業結構演化的客觀規律，符合實現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產業結構升級的客觀要求。時尚產業是創新人才、創新技術和創新產業等各種創新要素的聚集，投資風險大的同時也伴隨著較高的預期收益。時尚產業可以說是經濟轉型發展中的一個新增長點，其發展過程中積累了大量的知識、技術以及人力資本，具有良好的溢出效應和波及效應，可以帶動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

但是，我們應該看到，由于目前國內外經濟形勢的復雜性和國內經濟下行壓力，加之國家層面還沒有出臺專門的時尚產業改造傳統產業政策，目前我國時尚產業與傳統產業之間尚未形成相互促進的機制，二者之間的波及效應仍不顯著，時尚產業推動傳統產業轉型之路依然任重道遠。除國家應加快出臺時尚產業助推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政策外，各級政府還應根據本地產業發展、城市建設、要素組合特點和時尚產業改造傳統產業的特點、規律與趨勢，發揮時尚產業對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促進作用，助推傳統產業轉型升級，實現我國經濟的轉型升級和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