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冠河山 英名天下傳

夏遠生

李立三在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史上，曾經聞名遐邇，被安源工人兄弟們稱頌為天下英雄。

李立三是無產階級革命家，中國工人運動的杰出領導人。土地革命戰爭中曾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宣傳部長。1930年主持中央工作時，犯過黨史上有名的“立三路線”錯誤。在革命戰斗、曲折坎坷的生涯中，為中國人民革命和中華民族解放事業，為中國工人運動的開創和發展，作出了不可磨滅的歷史貢獻。

英雄李立三，忠勇冠河山，英名天下傳，精神更久遠。

源自三個半

1899年11月18日，李立三出生在湖南省醴陵縣陽三石。6歲的他，被父親起學名李隆郅，送進蒙童館讀書。1910年，李立三成了醴陵縣第一所新式小學的學生，從同盟會員口里第一次聽到了秋瑾、徐錫麟英勇就義的事跡，第一次知道了“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的含義，童心受到震撼，崇拜“天下英雄”的意識萌芽。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中國社會急劇變化。南北軍閥連年征戰，目睹醴陵常遭戰火之苦，李立三以筆名“憂國子”，經常寫一些主張救國的文章，貼在學校墻壁上，抒發自己憂國憂民的心志。

1912年，李立三進入長沙長郡中學讀書，與羅章龍結為至交。1915年秋，正在省立第一師范學習的毛澤東以“二十八畫生”的名義，寫了一份熱情洋溢的《征友啟事》，征求能吃苦耐勞、意志堅定、隨時準備為國捐軀的青年做朋友，得到羅章龍、李立三等青年的響應，由此開始了他們數十年的交往。李立三成為毛澤東“征友”征來的“三個半朋友”，人世之緣，三生有幸。

誰能想到，不到10年，在“二十八畫生”征友中，產生了3個中央委員和中央政治局委員。毛澤東、羅章龍、李立三，都是中國工人運動的杰出領袖。

當過翻砂工

1919年，李立三靠父親賣掉家中16畝土地籌得的200元銀洋作路費，在上海登上郵船，40多天后輾轉到達法國小城蒙達尼，開始了勤工儉學生活。抵達法國后，他給父母親寫了家書，在一首自由體新詩中，用“造一個光明燦爛的新世界”的詩句，表達了救國救民的遠大志向。

李立三進入蒙達尼公學補習法語，抓緊提高了自己的法語水平。到法國不久，他就能直接閱讀法共的《人道報》，攻讀法文版的《資本論》，埋頭讀完了好幾本馬克思主義著作。他和趙世炎在信仰馬克思主義的同學中倡議，成立“共產主義同盟會”，作為勤工儉學和華工運動的核心。1921年3月，李立三與趙世炎發起組織勤工儉學會，得到王若飛、陳延年、陳喬年等人及許多勤工儉學生的積極響應。李立三隨即帶領100余名學生前往施奈德鋼鐵廠做工。施奈德工廠招收的中國勤工儉學生，主要做廠里的雜工，搬運鋼鐵，裝卸貨物，或者到體力消耗很大的翻砂車間和鍛造車間做工。李立三被分配去當了一名翻砂工。整天在熔鐵爐旁，面對著熾熱的鐵水，經常搬動百多斤重的鑄件和工具，“工作一天汗流一斗”。

李立三后來回憶：“1920年我在法國一個鐵工廠做工，受當時法國工人運動的影響，并與一個信仰共產主義的工人有接觸，逐漸相信只有馬克思主義能救中國?！薄拔沂莻€翻砂工人，我的法國師傅是共產黨員，我受他的影響很大。當時我們要革命，要堅持馬克思主義是明確的，但是如何革命，這是不大明確的?！?/p>

翻砂工的經歷，使李立三對工人階級受資本家剝削壓迫的不平等社會制度有了深刻的切身體會，對工人階級的革命性斗爭性有了親身的感受。當時旅法的中國學生記得，一談到反動軍閥和賣國賊，李立三就會大喊“推翻！”“打倒！”“殺掉！”幾乎成了他的口頭禪。這反映出李立三對舊世界強烈的憎恨，與反動統治階級勢不兩立的態度。同學們稱譽這是“李隆郅的英雄氣概”。趙世炎給他的綽號是“小大蟲”（小老虎）。

1936年毛澤東在陜北和斯諾追溯建黨歷史時說：“在法國，許多勤工儉學的人也組織了中國共產黨，幾乎是同國內的組織同時建立起來的。那里的黨的創始人之中有周恩來、李立三和向警予?！?/p>

威名震安源

李立三后來說：“有了中國共產黨，中國工人階級就開始了真正革命的斗爭和革命的職工運動?！泵珴蓶|、李立三、劉少奇、蔣先云等年輕的共產主義者，在上世紀20年代將安源工人動員組織起來斗爭，他們的英雄創舉傲然屹立在中國革命和世界革命的歷史上。

1921年12月10日，被法國當局遣送回國的李立三和蔡和森到達上海。陳獨秀會見了他們。中央批準他們加入中國共產黨。受黨的委派，李立三從上?；氐介L沙，見到中共湖南支部書記毛澤東。當時，中共湖南支部把開展工人運動作為工作重點。當年底，毛澤東帶著李立三來到有一萬多礦工和鐵路工人的安源，建立社會主義青年團支部，開展安源工人運動。李立三先后開辦了平民學校和工人補習學校。他自編教材，刻蠟版油印，向工人傳授文化知識，宣傳“階級斗爭”“勞工神圣”“為什么要革命”和“社會主義”理論。他編寫了《工農聯盟歌》，教給工人們。他說，“工”字加“人”字，合起來就是“天”字，工人是頂天立地的。

李立三在安源工人中威望很高，工人們稱贊他為“天下第一英雄”。他吸收了8名工人入團，成立了安源第一個團支部。并在青年團員和工人骨干中發展了朱少連、周鏡全、李滌生等6名共產黨員。毛澤東還派蔣先云去安源協助李立三工作。1922年2月，中共安源支部成立，李立三任書記。這是湘區最早建立的產業工人黨支部。5月1日，安源路礦工人俱樂部正式成立，李立三被推舉為俱樂部主任。一時間，安源工人運動如火如荼。

在中共湘區委書記毛澤東的領導下，李立三、劉少奇、蔣先云等組織發動了震驚中外的安源路礦工人大罷工。李立三為罷工總指揮，劉少奇為工人俱樂部全權代表。1922年9月14日，安源路礦鳴笛罷工。李立三始終站在斗爭前列，代表工人與路礦當局談判。17日晚，再次談判，經過8個多小時的激烈辯論和斗爭，終于達成13條協議，李立三代表1.4萬工人在協議上簽字。18日，李立三主持召開了安源路礦工人慶祝罷工勝利的萬人大會。

安源工人的《罷工歌》，歌唱英雄李立三：工人受苦難盡表，有一英雄天下少，名號隆郅李先生，年紀只有二十四，他從長沙到萍鄉，要救工人出牢墻。

工運作貢獻

1924年李立三擔任上海地委職工運動委員會書記，負責領導上海的工人運動。上海是當時中國工人最集中城市。李立三和鄧中夏一起，創辦了7所平民學校和成年工人夜校，為工會運動培養干部。他們編輯出版《上海工人》周報，建立滬西工友俱樂部、吳淞工友俱樂部、楊樹浦工人進德會。他接受鄧中夏的建議，將工人難認難寫的名字李隆郅，改為李立三。

李立三后來回憶說：1924年我到上海時，上海只有幾十個黨員，只有兩個工人黨員，還不是紗廠工人。我那時是上海地委工人運動委員會書記。開始去時沒有辦法，就是運用毛主席在安源的經驗辦平民夜校，共辦了七個。我到上海后是用的安源辦法，安源是在毛主席思想指導下工作的。主席有個很著名的話“從前是牛馬，現在要做人！”這是最能動員群眾的口號。合法斗爭，統一戰線，都是毛主席的思想。

1925年1月，李立三參加了在上海召開的中共四大，當選為中央委員。5月，因日本資本家槍殺工人顧正紅，上海爆發大規模反帝運動。中共中央成立了以李立三為總指揮的秘密指揮部，組織5月30日的反帝示威大游行。6月1日，上?？偣闪?，公推李立三為總工會委員長。李立三隨即簽署了全上海工人總罷工的命令。從這一天開始，上海爆發了聲勢浩大的反對帝國主義的總罷工、總罷市、總罷課。李立三作為這場反帝愛國運動的領導者和組織者，英勇站在前列，深受上海工人的擁護。

1926年9月，李立三奉黨中央之命在漢口組織中華全國總工會駐漢口辦事處，擔任主任，負責指導湖南、湖北、江西、安徽、四川、河南等省的工人運動。1926年底至1927年初，在北伐戰爭的高潮中，李立三作為行動總指揮，領導了收回漢口、九江英租界的斗爭，在中國人民反帝斗爭史上寫下了嶄新的篇章。

1927年4月，李立三出席了在武漢召開的中共五大，當選為第五屆中央委員、中央政治局委員，7月起任中央政治局臨時常委，八七會議后任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承擔了中央的重要領導工作。

毛澤東后來說，“李立三在搞工會工作，他在這方面經驗豐富，他對革命的貢獻比王明大。他同劉少奇一起在上海領導過工人運動?！?/p>

揚名湘鄂贛

1927年大革命失敗時，面對遍及全國的白色恐怖，李立三堅決主張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

新改組的由周恩來、李立三、張太雷、李維漢等5人組成的臨時中央政治局常委，在緊要關頭斷然決定了三件事：將中國共產黨所掌握或影響的部隊向南昌集中，準備起義;在秋收季節，組織湘鄂粵贛四省農民暴動;召集中央會議，討論決定新時期的新政策。

李立三是南昌起義的決策者和重要領導人之一，任起義領導機構黨的前敵委員會委員，負責治安保衛、工運工作和群眾工作，為打響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第一槍、建立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作出了重要貢獻。南昌起義后，李立三不畏艱苦，隨軍南征，轉戰閩粵，做了大量組織工農民眾、鏟奸除霸的工作。

1927年12月，廣州起義失敗后，中央決定李立三擔任廣東省委書記，負責恢復廣東省黨的工作。

1928年6月，李立三出席在莫斯科召開的中共六大，當選為第六屆中央委員、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候補常委，并分工擔任中央農委書記。9月，李立三與向忠發、蔡和森等回國，參與新一屆中央的領導工作。11月，李立三轉為中央政治局委員、常委，接替蔡和森擔任中央宣傳部長。李立三和其他領導人一道，為貫徹執行六大路線，推動中國革命走向復興和發展，做了大量工作。他旗幟鮮明地批評革命低潮中黨內出現的悲觀思想和消極情緒，熱情支持和報道毛澤東、朱德所領導的工農武裝割據斗爭，介紹推廣朱毛紅軍的戰術原則和經驗。李立三指出：“現在散處各地的紅軍，便是農村武裝斗爭的先鋒。最著名的自然是朱毛所領導的紅軍?！?929年6月至12月，李立三還和周恩來一起，明確支持毛澤東在紅四軍前委中的領導地位，解決了紅四軍內部圍繞建軍和根據地建設等問題的爭論，對古田會議決議的形成發揮了積極作用。

1930年，李立三受到共產國際“左”傾指導思想的影響，制定了以武漢為中心的全國中心城市起義和集中全國紅軍攻打中心城市的冒險計劃，導致了各地黨組織和各根據地紅軍遭到嚴重損失。毛澤東曾客觀地評價：“立三路線持續也只幾個月，白區受到損失，蘇區可以說沒有損失，紅軍在這期間還發展了?！?/p>

在建黨、大革命和土地革命時期，李立三是中國共產黨和中國工人運動的英雄人物。陳云曾給李立三冠以“坦克車”的稱號，意思是說他堅強有力，不怕艱苦，勇往直前。這個比喻是十分恰當的。

李立三生前，為革命出生入死，歷經艱險。黨內同志和戰友們曾經陰錯陽差地為他舉行過三次追悼會，富有傳奇色彩。他的革命一生，更是風風雨雨，坎坎坷坷。毛澤東在延安時期對他作了中肯的歷史評價：“李立三在大革命時代也有功勞?！?/p>

（作者系湖南省中共黨史人物研究會會長、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