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
你是否有過這樣的體驗?在工作之余好不容易休息一下,看個電影,打打游戲,結束之后卻會感到濃重的無意義感,好像剛剛那段時間沒有活過一樣。生活在北京這座都市,我每天都能夠感受到身邊的無數人被焦慮吞噬著。走在街頭,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好像如果停下來,就有多大的罪過一樣。
我有個朋友曾在外企做到高管的位置,卻急流勇退。她說身邊的同事和領導有好幾個患了癌癥或者在工作的時候猝死,她不敢再這樣下去了。每天凌晨三四點起床開會,確定不完的方案和見不完的人,已經逼得她快要瘋了,她真怕這樣下去自己也會猝死在工位上。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大部分人都不會在這個時代忍饑挨餓;這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因為想要突破固化的階級,每個人都得拼命。但是每時每刻都要去“拼命”,容不得半點空閑,這也和某種心理狀況有關。
阿光是我的一個來訪者,在他第一次來到咨詢室的時候,我仿佛能夠呼吸到他身上彌漫著的濃重的疲憊。他對我說,自己沒辦法停下來。他要給老婆更好的生活,要給孩子更好的教育,要讓年邁的父母盡享天倫之樂??墒撬í殯]有說到自己。
當我們談到關于這種匆忙與勞累對他自己的意義的時候,他忽然領悟到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在為別人活著。原來他從小就被教育應該怎樣生活,上學的時候應該好好讀書,畢業之后好好工作、結婚生子。他習慣于別人告訴自己怎么做,一旦沒有人告訴他,就會慌了神。
阿光的這種表現,和精神分析理論中一種叫作“假性自體”的情形很像。假性自體起源于嬰兒早期對媽媽的需要沒有被滿足,他們會逐漸認識到自己要去討好媽媽,這樣媽媽才會滿足自己。他們開始壓抑自己的情感,但是不自知。也許長大成人之后,他們的外在表現是出眾的,但內在卻是迷茫與空虛的。這種迷茫與空虛又會加劇他們對周遭人的討好,以期獲得價值感,但這最終是不會奏效的。于是他們不得不陷入討好別人與內在匱乏的惡性循環中。
這樣的人在我們的生活中其實是很常見的。只是很多人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這種狀態,最終在永無止境的勞碌中油盡燈枯。興許我們可以試著讓自己忙里偷閑一下。如果我們把休息和娛樂時間賦予一定意義,比如看成是給自己補充能量的過程,就像是吃飯睡覺一樣,這也許可以減輕我們內在的無意義感。
另外,如果我們真的嘗試去面對“浪費時間”這件事情,我們會發現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是無意義的。但是,那些無意義的事情,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卻是有必要和有意義的。就像在心理咨詢中,咨詢師和來訪者說的話99%都是廢話,但是因為有那1%的精華存在,咨詢工作就是有用的。如果沒有前面那99%的鋪墊,1%的精華也只能淪為看起來很對很好但是沒有任何作用的話。因為,如果沒有準備階段,什么事情能夠一蹴而就呢?
讓我們一起去浪費時間吧。讓自己從忙碌的水底露出頭,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感受一下和煦的陽光,然后再潛入更深的水底,探索更多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