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慕

譚幼今

林海音在《爸爸的花兒落了》這篇膾炙人口的散文里，敘述了一則觸動人心的陳年往事。

有一天，外面下著傾盆大雨，她醒得遲，擔心遲到要罰站，又不愿意穿不合腳的油鞋和撐著那把大油紙傘到學校去，于是，索性賴在床上。母親催促她，她卻要求母親允許她不要上學；父親大發雷霆地喊道：“晚了也得去，怎么可以逃學？起！”吃了豹子膽的她，居然有勇氣不挪窩兒。爸爸氣極了，將她從床上拖起來，從桌上抄起雞毛撣子，她挨打了。外面的雨聲混合著她的哭聲，最后她還是冒著大雨上學去了。

到了學校，她坐在教室內，靜默而又悲傷；就在這時，老師拍了她的肩頭一下，她順著老師的目光望向窗外，忽然看到爸爸瘦瘦高高的身影。啊，爸爸居然追到學校來了，她剛安靜下來的心又害怕起來。爸爸點頭示意她出去，她站在爸爸面前，爸爸沒說什么，只是打開手中的包袱，拿出了她的花夾襖，看著她穿上，又拿出兩枚銅板來給她。

從那一次起，她就變成了一個每天早晨等待著校工開啟校門的學生，再也不曾遲到了。

我在班上與學生分享了這篇散文后，請他們發表感想。

一名女學生突然站了起來，以蘊含著眼淚的聲音說道：

“我的父親，整天只懂得給我零用錢、花不完的零用錢；可是，他從來就不曾過問、不曾關心我的學校生活。我真羨慕作者，她的爸爸會用藤鞭來糾正她的錯誤，可是，我的爸爸連我做錯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我愣住了。

衣食無憂的女學生，內心卻有著一個比沙漠更荒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