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是愛意

高明昌

一只麻雀對著一只麻雀叫，叫什么，聽的麻雀知道；一只貓跟著一只貓跑，為什么跑，跟著的貓知道。一只蝴蝶跟著一只羊跑，為什么？我知道，羊要去吃新枝嫩葉的青草，蝴蝶要到草尖上玩耍嬉鬧。而真正讓我明白現在是什么日子的是人。我終于發現，春天與不是春天，臉會說明一切，其他不說哎，這笑意比平常要多，有的偷笑，是給自己的；有的微笑，是給別人的。除此之外就是招呼、問詢也多了起來。這個變化需要留心才能看得見。

這也告訴我們：春意已經在你胸懷生成長大，否則你綿綿的春日情懷哪里來？

其實，我們都是懷著春意的人。

我在育秀路上碰到過一對七老八十的夫婦，剛入夜，他們就出現在街上。男人坐在輪椅里，鶴發童顏，神采煥然；女的一身紅衣，面目慈祥。她推著他，他側臉問她重不重，她低頭告訴他一點也不重。女孩子走過，向坐著的他擺了擺手，有中年男子向推車的她蹺起大拇指，她淺淺一笑。我認識他們，老先生是我過往的同事，他已經十多年坐輪椅了，她自然也推了十多年的輪椅。我想在路口助力一把，她說她有的是力氣。我表示相信。人啊，起情容易守情難，難在一生的堅守。人說情深深雨蒙蒙，我說情深深也可夜茫茫，也可春日天。

去了老家的海邊村，看的是天空，老家的天空呀，首先是高，其次是遠。天空的南邊是大海，海天一色，在老家可以聽潮，但現在很難。老家人匆忙的腳步聲有板有眼，也從未斷過。西隔壁阿五的妻子走過宅前，輕聲問母親，阿娘，你家要吃蔬菜，要吃咸菜，青菜你自己挑，咸菜你自己摸，我們家什么都有。母親說我們家有啊。阿五的妻子說，你們家人多。

母親望著遠去的那個身影對我說，這樣的人少了，可今年特別多，現在特別多。問母親是啥道理。母親說，春天到了，人在學老天爺。我第一次聽說人要學老天爺。母親說要學的，學對人好一點，不要天天落雨。

我感覺對，天對人好一點，天地仁；人對人好點，人心順，它們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