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神秘水雷留下的歷史謎團

田聿　武彥

6月13日發生在阿曼灣的油輪疑遭水雷襲擊事件，進一步加劇了海灣地區的動蕩局勢。水雷這種古老的海戰武器，因為其“爆炸前很難被發現、爆炸后更難找證據”的特點，曾在歷史上留下諸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謎團。

頭號戰艦被炸沉改變蘇聯海軍

冷戰剛爆發時，在二戰中損失慘重的蘇聯海軍只能靠軸心國賠償的軍艦支撐門面。其中黑海艦隊的“新羅西斯克”號戰列艦尤其重要，被視為必要時沖擊北約控制下的土耳其海峽的“利矛”。然而這艘蘇聯頭號戰艦竟在自家港口神秘爆炸沉沒，原因至今沒有定論，“被意大利蛙人用水雷炸沉”是流傳最廣的猜測。

說起來，“新羅西斯克”號就是一艘“政治軍艦”。它本是意大利最老的戰列艦“愷撒”號。1943年意大利投降后，同盟國瓜分其艦艇，英美執意不肯把意大利簇新的“維內托”級戰列艦交給蘇聯，只同意拿“愷撒”號頂數。

1948年12月15日，“愷撒”號正式交給蘇聯黑海艦隊，更名為“新羅西斯克”號。它隨即重返地中海，成為蘇聯海軍地中海分艦隊旗艦，負責監視和尾隨西方軍艦。有一次，“新羅西斯克”號在法屬突尼斯的比塞大港?？垦a給，艦上冷庫管理員發現，從岸上采購的面粉袋里竟然混有炸彈！蘇聯海軍估計，這是法國殖民當局策劃的未遂陰謀。

1955年10月29日深夜，“新羅西斯克”號靜靜?？吭谔K聯黑海艦隊母港塞瓦斯托波爾，等待著新一輪遠征地中海的任務。凌晨1時30分，劇烈的晃動和撞擊聲將艦上兩千名官兵和海軍學員驚醒，全艦迅速失去80%的電力，多數艙室一片漆黑。據親歷者回憶，當時最大的進水口位于艦艏位置，而且從船底一直延伸到船頭甲板上，那里的甲板下面正好是水兵宿舍。事后潛水員調查發現，“新羅西斯克”號艦底前部受到來自外部的爆炸，爆炸從下至上擊穿了整條戰列艦，并且卷起大量海底泥沙。

凌晨2時許，聞訊趕來的黑海艦隊司令員、海軍上將巴爾赫米科也登上“新羅西斯克”號，他發現海水已涌上前甲板，并灌入主炮塔內，整個船頭開始下沉。3時30分，巴爾赫米科痛苦地下達棄艦命令。這次爆炸奪走了608人的生命，是蘇聯海軍史上最慘重的軍艦爆炸事件，極大削弱蘇聯在黑海和地中海地區的戰略力量。

事后，誰該為“新羅西斯克”號沉沒負責，形成兩派意見，蘇聯官方的意見是艦艏底部挨上戰爭時期遺留在港灣里的德國水雷。但西方出版物的主流觀點是意大利蛙人特種部隊用水雷炸沉這艘前意大利戰列艦。而且美國向蘇聯移交軍艦前夕，意大利造船廠曾奉美國之命對軍艦進行改裝，故意使其負載超重，使戰列艦不沉性指標大大降低，這也是軍艦沉沒的重要因素之一。

無論如何，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起事件直接導致蘇聯領導人赫魯曉夫對建設遠洋海軍、特別是建造大型水面戰艦徹底失望。就在“新羅西斯克”號沉沒幾個月后，一直堅持發展大型遠洋艦艇的庫茲涅佐夫被解除蘇聯海軍總司令的職務，幾乎所有在建的戰列艦和巡洋艦全都就地拆除，蘇聯海軍走上一條強調潛艇和遠程導彈的畸形道路。更重要的是，“新羅西斯克”號的沉沒，更堅定蘇聯完全依靠本國提供所有先進裝備的決心，任何從外國進口關鍵武器的想法都被徹底拋棄了?！?/p>

英國“翻新水雷”栽贓阿爾巴尼亞

說到歐洲的冷戰策源地，非希臘莫屬。1946年，該國極右政權在英國支持下，向希臘共產黨發起清剿。希軍乞求英國協助封鎖本國與阿爾巴尼亞交界的科孚水道，阻止共產黨游擊隊用三角帆船偷運軍火。這片水域島嶼密布，當時希臘和阿爾巴尼亞圍繞領海劃界還沒談出個頭緒。

但身為數一數二的海上強權，英國根本不把“海軍幾乎是零”的阿爾巴尼亞放在眼里。5月15日，英軍地中海艦隊的兩艘驅逐艦以所謂“航行自由”名義穿越科孚水道。沒想到是，阿爾巴尼亞人民軍的岸上炮臺對闖入海峽的英艦射擊。事后，英國外交部提出抗議，但阿方則指責是英艦侵犯領海，阿軍是自衛反擊。

這場“嘴仗”還未消停，更嚴重的“水雷事件”爆發了。10月22日，英艦編隊奉命更深入地通過科孚水道，試探阿軍對英方“航行自由”的反應。英軍此舉極不負責，因為阿方事先已將該海域宣布為水雷區。果然，15時許，“索馬里”號驅逐艦在航行時引爆水雷，艦體嚴重損毀，另一艘驅逐艦趕去救援，結果也觸發水雷。旁觀英軍觸雷全過程的阿軍炮臺沒有射擊。由于當時天氣很糟糕，冒險趕來救援的英國巡洋艦經過12小時的艱難跋涉，才將受損的兩艘驅逐艦拖回希臘科孚港。整個事件中，共有44名英國水兵死亡，“索馬里”號徹底毀損。

由于科孚水道是英國軍援希臘的必經要道，11月12日至13日，英軍第三次進入水道，發起旨在掃雷的“零售行動”。英軍將撈出來的水雷送到馬耳他檢測，試圖尋找阿爾巴尼亞“危害國際航運的罪證”，可結果卻發現這些生銹的水雷是德國產的，顯然是二戰期間納粹德軍布設的。但為嫁禍給阿爾巴尼亞，英國情報單位仍將水雷粉刷一新，涂上潤滑油，隨后伙同其他西方盟國一起開動宣傳機器，譴責阿軍方無視國際法，應對英國驅逐艦觸雷負責。

面對英軍排雷一事，阿爾巴尼亞總理霍查隨即向聯合國發去電報，控訴英軍侵入其領海。英國則指責阿軍違規設置水雷，造成英艦受損。國際法庭經過3年的審理，在1949年12月做出終審裁決，要求阿方向英方支付200萬美元的賠償金。至于阿方主張“水雷不是他們放置”的證據不再重要，國際法庭認定阿方有義務確?？奇谒赖暮叫邪踩?。

阿方拒絕支付賠償金，作為報復，英國扣押了1574公斤屬于阿爾巴尼亞資產的黃金。直到冷戰結束后的1992年5月8日，英阿達成協定，“雙方均對科孚水道事件感到遺憾”。1996年，1574公斤黃金被歸還給阿爾巴尼亞，阿政府賠償200萬美元給英國?！?/p>

“緬因”號“觸雷”成美西戰爭導火索

作為美國大規模海外擴張的第一步，1898年爆發的美西戰爭對美國的未來發展有著重大影響。但讓美國難堪的是，美西戰爭爆發的導火索——美國“緬因”號戰艦的詭異爆炸沉沒，原因至今眾說紛紜。對于該艦爆炸是西班牙水雷所致的官方結論，已經出現越來越多的質疑。

19世紀末，美國與西班牙的關系日益緊張，日薄西山的西班牙帝國已控制不住海外殖民地，菲律賓和古巴先后爆發了反西班牙殖民統治的起義。借著“維護美國在古巴利益”的名義，美國海軍于1898年1月將“緬因”號戰艦派往哈瓦那“展示肌肉”。然而2月15日深夜，伴隨著一聲巨響，“緬因”號頓時火光沖天，濃煙滾滾，艦上354名官兵中有266人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么，就隨著軍艦一起沉入海底。

“緬因”號事件剛發生，美國輿論就將矛頭對準西班牙。盡管西班牙百般辯解，并建議組成聯合調查團，共同調查發生在本國殖民地港口的這起事件，但美國根本不予理睬。一個月后，美國官方調查結果出爐，認定是海底水雷爆炸導致軍艦沉沒，并暗示事故元兇就是西班牙。

美國輿論立即行動起來，指責西班牙對美國軍艦實施爆炸，以實現自己在古巴的殖民統治，美國國內掀起來聲勢浩大的反對西班牙的游行示威活動。美國政府借機對西班牙宣戰，并大獲全勝，西班牙被迫把菲律賓、波多黎各和關島割讓給美國。

但美國倉促出臺的“緬因”號調查報告實在是漏洞百出。即便是戰爭中繳獲的西班牙官方文件，也沒有找到任何西班牙官方炸毀“緬因號”的證據。西班牙方面的調查顯示，憑借當時的技術，要引爆海底水雷只能用電線起爆，但現場沒有發現可疑電線。而且水雷爆炸很難引發彈藥艙殉爆，事后調查顯示，彈藥艙爆炸才是導致軍艦快速沉沒的真正原因。很多人認為，“緬因”號設計有缺陷，煤艙緊挨著彈藥艙，中間僅有一道不隔熱的擋板?？紤]到同時期美海軍出現的多次煤艙自燃，極可能是煤艙自燃的高溫引發“緬因”號彈藥艙爆炸。1999年美國《國家地理》雜志的電腦建模推理也支持這個結論。但美國官方不為所動，至今仍將水雷爆炸作為“緬因”號沉沒的元兇?！?/p>

潛艇“失蹤”引發以色列血腥報復

1968年1月9日，一艘新刷過漆的潛艇掛著大衛星旗剛從英國樸次茅斯港駛出，就馬上降旗關艙，低調潛行，這就是以色列剛到手的二手潛艇“石斑魚”號，目的地是本國海法港。

1月24日早晨6時10分，“石斑魚”號在返航途中發回最新方位信息，但在接下來的18小時內，潛艇未能遵守事先的方位報告約定，只向基地發送三條模糊不清的電文，隨后便音訊皆無。1月26日，意識到情況不妙的以色列海軍啟動緊急預案，大批搜救船只向克里特島附近駛去。接下來，英國、美國、希臘、土耳其和黎巴嫩先后加入搜索行列，六國艦船在地中海上反復逡巡，可最終只能悻悻而歸。1月31日，以軍無奈宣布停止搜索行動，因為根本不知道“石斑魚”號出事時究竟在哪里。這艘潛艇還沒回家就被列入失蹤名單，艇上近70名水兵已無生還希望。

此時正趕上“六日戰爭”結束才半年多，遭受慘敗的埃及、敘利亞等阿拉伯國家發起“消耗戰”，不讓以色列消化侵占的領土，同時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和其他阿拉伯特工機構也積極在歐洲和非洲活動，積極打擊以色列的軍事和民用目標，“絕不讓猶太復國主義有一天安寧”。

自從潛艇沉沒后，阿拉伯媒體起勁地宣傳“擊沉說”，尤其埃及軍方人士強調用水雷炸沉“石斑魚”號。以軍對此充滿復仇狂熱，1968年以色列與埃及、敘利亞的軍事摩擦達到高潮，造成包括以色列國防部長魏茨曼之子在內的數以千計人員喪生。

真相總有一天會浮出水面。1999年，曾發現“泰坦尼克”號的美國諾蒂科斯公司宣布在克里特與塞浦路斯之間的深海里發現“石斑魚”號殘骸，那里距離以色列還有800公里。2000年10月10日，諾蒂科斯公司與以色列海軍共同將“石斑魚”號指揮塔打撈出水并送回海法。調查最終確認，“石斑魚”號是因機械問題沉沒。曾擔任“石斑魚”號前身“圖騰”號艇長的英國皇家海軍上校布萊恩·福布斯透露，該艇在建造時就存在“不可解決的內在缺陷”，其同型潛艇損失率驚人——50多艘艇中有18艘因這樣那樣的故障而沉沒。遺憾的是，這樣的解釋，早已無法挽回因誤判而死去的阿以軍民生命?！?/p>